说到此处,吴争看着黄应运的眼睛道:“虽然本王不能派兵支援李将军,但本王可以将足够的武器、粮食,悄悄赠送给李将军。”
黄应运的情绪被吴争调动起来,他低下头,手指慢慢地在地图上划过,由西向东……霍地,他抬头看着吴争道:“王爷若真能提供足够的武器和粮食,此事定有可能被我主接受。”
“好。”吴争点头道,“你转告李将军,江南商会即日便会向西进行扩展,直至湖广全境,在沿途各府开设银行分号及商号,赠于李将军的武器、粮食,将分批通过商贸夹带,运至湖广。至于如何交割给李将军,有两个方法,一是李将军想法使孙可望能同意,江南商会可以在贵州境内自由开设商号分支,二是由李将军找到民间向导,以不被清军知道的山间小道运输。”
黄应运点头道:“此策可行,只是殿下如何能放心,从九江出发至湖广的武器,不会被沿途清军截获呢?要知道,在湖广有不下八万清军驻守。”
“他们不敢!”吴争胸有成竹地说道,“北方与江南的商贸,并非只有清廷可以截断,本王也可。但本王还可以从海外及东南诸国购得各种战略物资,但清廷没有水师,它抗不住本王水师的封锁。只要插上北伐军旗帜的商队,他们不敢截留,因为怕惹怒了本王,给了本王再次开战的借口……本王相信,清廷此时同样没有做好这种决战准备。”
黄应运虽然不太明白,吴争所说的话,这其中的道理,但见吴争有如此自信,也就不再赘言,他点头道:“学生会将殿下原话,转禀我主。”
吴争颌首道:“一年之内,本王可以向李将军输送火枪不少于五千杆,大小火炮不下百门,粮食十万石,这一些,可以支持李将军迅速壮大,成为大西军真正的主导者……但本王同样希望,李将军能以最快的时间,理顺内部,备战明年东进。”
说到这,吴争取出一封信,递给黄应运,道:“将此信亲手交给李将军,万不得已时,毁了它,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切记!”
黄应运双手接过,然后揖身道:“殿下放心,学生就算丢了性命,也确保此信无恙,原封不动呈交安西王手中……学生这就告辞了。”
看着黄应运离去,吴争悠悠一叹。
边上马士英陪着叹了一声,开口道:“路途太远了……王爷不该写信,传话即可。”
吴争道:“可惜的是,我与李定国之间素昧谋面、缺乏互信,仅靠人传话,便要他托付身家性命,发动东进之战,怕是寻常人是做不到的。世事往往如此,明明知道走过去,便是坦途,可终究无法信任对方,难以迈出这一步……我之所以费周章写这封信,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凭证,白纸黑字,终归能让人放心一些。”
马士英有些惊讶,他惊讶于吴争心思也有如此细腻的时候。
确实,虽然同处抗清的阵营之下,可就算是同朝为官,那也有不少尔虞我诈。
仅仅凭黄应运到杭州府跑了一趟,听到了一个计划,和还远在天边如同画饼般的火器和粮食,李定国就要孤注一掷,发动一场辗转千里的东进之战,这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吴争也是没有办法,一开始选在了江南之地,这是一处无险可守,而且三面被围的险地。
历史上,鲁王朱以海,就仅仅在这支撑了一年时间,就流亡到了海上,后来投郑成功,被郑成功拒绝,划了块弹丸之地安置。
此时北伐军说起来已经有近二十万,但三卫是新编,忠贞营改编的三万人,根本没有火器作战的观念,需要时间训练。真正能打的,也就原来的五卫,可之前一战,杭州卫、金山卫、沥海卫都伤亡不小,需要休整。
不管是向北,还是向南、向西,一动,就会遭到另外两面的围攻,这就是一个僵局。
吴争需要有一支力量来打破这个僵局,大西军,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其实黄应运不来,吴争也有心思去联络大西军,特别是李定国。
但这种时候,取信于人,非常困难,特别是要拿身家性命赌,更加难以抉择。
但吴争想试试,他本来就是一个愿赌服输之人。
马士英苦笑着摇摇头道:“我就不明白了,王爷就这么看好李定国吗?想他的养父张献忠的五十万大军,不也溃了吗?”
吴争听了,却微笑起来,“老马,要不要打个赌,至少在三年间,西南半壁江山,会是李定国的天下。”
马士英醒着脖子,刚想答应,只一见吴争那笑容,不由得后背有些发冷。
他嘿嘿讪笑了一声道,“王爷又在给马某挖坑……这赌我不打。”
吴争呵呵大笑起来,点点马士英道:“你学乖了,老马。”
马士英好奇地问道,“李定国真有这么厉害?”
吴争点点头,正色道:“如果没有大规模的火器,本王都没有把握与他正面对决。”
马士英更好奇了,“王爷都没有见过李定国,怎会如此看好他,予他这么高的评价?”
吴争笑而不答。
马士英无奈之下,只好道:“那既然李定国有这么大的能耐,王爷为何还要倾力支持他……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万一李定国真崛起于西南,日后必定成为王爷逐鹿天下的障碍。”
吴争微微皱眉道:“马瑶草,在你眼里,本王真有那么在意那人位置吗?”
马士英雄一怔,忙道:“不是王爷过于在意,而是属下,还有大将军府麾下文武……是我们在意。”
吴争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知道,没有人不想上进,既然投身于本王麾下,自然是想拥立、从龙……这是本王欠你们的。”
马士英急道:“王爷,并非我等贪图权位,而是……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个人坐那个位置,我等便会成为一堆臭不可闻的狗屎,弃之于弊履。”
吴争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