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咧了咧嘴,点着沈致远的额头,“福临不傻,济尔哈朗更不是随人拿捏的菜……有了多尔衮前车之鉴,济尔哈朗就不担心自己重走多尔衮老路?”
沈致远闻听,皱眉思忖起来。
吴争微笑着看着沈致远,就象看自己负气的……弟弟。
好一会,沈致远抬头,盯着吴争的眼睛,问道:“你这么有把握,与济尔哈朗达成交易?”
“这次回杭州之前,我刚将勒度放了回去……你不会没听说衡阳之变造就了一位幸运儿吧?”
沈致远长吁一口气,带一丝郁闷沉声道:“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我辛辛苦苦三年,还不如他三天,竟杀了两王,活擒了勒度!”
吴争哈哈大笑道:“不用说你了,连我都羡慕这小子的运气……你知道他见我时,向我要什么赏赐吗?”
“哦……要什么?”
“大,将,军……之位!”吴争一字一字地说道。
沈致远的脸色变得怪异,强忍了好半晌,最后终于“噗”地喷了出来。
这一打岔,二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好了不少。
沈致远再想板脸,已经板不起来了,他呼了口气,正色道:“其实,我也有要求。”
吴争微笑道:“讲。”
“不管最后谁坐上了那位置,你得保证,刚林、祁充格两个人头……归我!”
“当然。”
“我部二万新军,须独立编制,饷银、补给等一切与北伐军无异。”
“可以。”
“这二万人……还归我统帅。”
吴争沉默了一下,点头道:“好……还有吗?”
“我也要大将军之位。”
“你……?”吴争惊讶了,停了好一会,才点头道,“也行……但得等此战之后,你知道,北伐军那些骄兵悍将,这需要……过渡时间。”
沈致远突然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也是恋栈之人哪!”
吴争怒道:“这不是恋栈的事好吗?”
沈致远满不在乎地一挥手道:“我才没兴趣你的大将军位,要真抢了你的,先不说陈胜、蒋全义等人,恐怕宋安、二憨就得天天找我麻烦……算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吴争这才放缓脸色?冷冷道?“你小子……学坏了!”
沈致远脸色突然凄然起来,“身在狼窝三载有余?能不学坏吗……?”
可话锋一转?沈致远道:“大将军之位确实是随口一说,可名不正言不顺……你打算怎么安顿我?”
吴争想了想道:“既然你想那二万新军独立编制?自然不能编入北伐军……那就只能暂时进入朝廷京营序列,这样?我上道折子?为你请封侯爵并选一地驻囤,如何?”
沈致远挑挑眉毛,埋怨道:“你也忒吝啬了,就算不封王?总得给个国公……这天下王侯国公满大街的都是……呃?不是说你……但好歹,我也是清廷钦封的正经额驸、平寇大将军……怎么着,我带二万人马前来投你,就给一个侯爵给打发了?”
吴争拿手指戳着沈致远的额头,道:“别不知好歹?你想封王也成,将军队交出来?我给你请封王爵……给你个郡王,让你去安度晚年如何?”
沈致远翻翻白眼?没好气地道:“……算了,我还想着亲手替清吟报仇呢……对了?你之前说?济尔哈朗……。”
吴争打断道:“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况且?济尔哈朗可不比阿济格、多尔博这般好对付……就算他真的有意自立,我还得防着他另一手呢。”
沈致远突然道:“这么说来,你放博洛回去,就是想掣肘济尔哈朗?”
吴争有些意外地看着沈致远。
沈致远没好气地怼道:“你真以为我这三年多是在顺天府逛胡同?”
吴争被怼得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收住笑声道:“掣肘是一回事……但,我最想看到的是,清廷内部的分崩离析……我想看到明亡时那一幕在清廷重演,而且更甚!”
沈致远目光一闪,他突然转变话题问道,“你……你真想逼降多尔博?”
吴争看着沈致远,慢慢神色严肃起来,“你记住……降臣,永远是降臣!”
沈致远点点头道:“其实,平心而论,多尔博只是个孩子……他没杀过人。”
“我知道。”吴争点点头道,不想再说这个话题,问道,“东莪……你打算如此安置……带去绍兴府见你爹?”
“这事……再说吧。”沈致远明显迟疑了一下,然后道:“我爹……还好吧?”
“很好,就是听说已经不太出门了……被你这个不当人子气的。”
见沈致远脸色阴了下来,吴争宽慰道,“不过如今好了,你爹可以挺直腰竿出门见人了……哈哈。”
沈致远大怒,指着吴争道:“我不是将我爹托付于你了吗……你就这么照看我爹的?”
“不必担心,他老人家活得滋润着哪……哎,只是现在和我爹说不到一起去……。”吴争停了下,转换话题,道:“说正事……如今岳乐盘桓于赣榆,手中还有不少兵力,海州鲁之域、钱翘恭兵力不足以强攻赣榆……。”
沈致远正色道:“不能强攻,岳乐虽是满人,可自从我与钱翘恭诈降之后,名义上一直在他手下练兵,他对新军火器作战了如指掌,之前在海州一败,无非是你施诈,暗中派水师运兵突袭东门,否则,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
吴争点点头道:“说得对,岳乐是清廷为数不多头脑清醒的将领……我是在想,先动安东卫,只要安东卫多尔博的大军一退,赣榆就成了孤城,岳乐就不得不撤兵……不过,这么一来,只能靠你独自打这一仗了。”
沈致远突然嘿嘿一声,“吴争,恐怕你心里一直盘算着……让我纳个投名状吧?”
吴争忙解释道:“这是哪里话……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吗?如果你不愿意也行,我可以令鲁之域强攻赣榆,无非是先攻赣榆还是先攻安东卫罢了……。”
沈致远哈哈一笑道:“戏言……我也只是戏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