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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哪怕是富甲一方的莫执念,听闻庞天寿许诺出日后的三成利润,也是脸色骤变。
看着莫执念丰富的表情,庞天寿更加放心了。
人,只要有所求,便可控制。
怕得,就是无欲,则刚!
莫执念微微喘息着,他看着庞天寿,“老朽……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莫相但问无妨!”
“敢问庞公公……想得到什么?”
庞天寿闻听,脸色渐渐凝固起来,他看着莫执念,许久,叹息道:“咱家本不想说这些,可既然莫相问起,咱家不能不答……为得就是,信任二字!”
“社稷崩塌,天下大乱,咱家历经四朝,活到今日,已是异数。”庞天寿蹉叹道,“咱家怕死,可更怕无权屈死、无钱饿死……咱家,只想要好好活着……莫相信吗?”
莫执念沉默了很久,点头道:“老朽……信!”
庞天寿感慨道:“其实吴王是个有能为之人……可惜啊,他的许多心思……唉,若他上位,天下必大乱……他将人心划成了一份份,可人心百异,岂能等分?况且,自古以来,官场之内,皆有规则,吴王想要推翻一切重来,这岂不是与整个天下作对?”
莫执念认同道:“庞公公一语中的啊……老朽何尝不想从一而终,都这把年纪了……哎,天不从人愿……奈何?!”
庞天寿、莫执念四目交流,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觉。
……。
柔仪殿。
君臣三人正在奏对。
“陛下,以臣之见……吴王非不顾天下黎民福祉之人,既然如今孤注一掷,必有不可对外人言之苦衷……!”王翊轻声劝谏道。
“他若有苦衷,为何不向朕求助?”尖声道,“难道在他眼中,朕就是一个不顾天下黎民福祉之昏君吗?”
王翊只能沉默。
“或许是朕令莫执念购入商会股份,被他知晓,这才故意抛售手中股份,意图打朕一个措手不及!”朱辰妤恨恨道,“其实他心中怎么想……朕能猜到!可他或许自己都忘记了,这帝位,就算不是朕坐,也未必是他的……朕,自认在此事上,不欠他的!”
王翊哪能去接这茬,只能继续沉默。
朱辰妤咬着银牙,恨恨道:“朕已让庞天寿传旨莫执念……他抛售多少,朕就接多少……朕倒要看看,等朕掌控了商会……加上织造司,他还能有多少可以依仗?!”
王翊这下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劝谏道:“陛下三思啊……若真与吴王针锋相对,恐怕……此时陛下又已将绍兴侯所部枪骑调往顺天府……依臣之见,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朝廷筹备返北都之事……!”
“那就令沈致远率军回来……!”朱辰妤脸色有些涨红,“朕绝不向他妥协!”
王翊心中苦笑,这兄妹俩……何必呢,何苦呢?!
“朕今日传首辅入宫……就是为了此事,王爱卿……国库还有多少余银?”
王翊苦着脸,“回陛下……国库尚有六百三十余万两存银……可若动用,自这月起,怕又须拖延京中官员俸禄了!”
朱辰妤稍一沉吟,娇喝道:“传朕旨意……朝廷上下,即日起,皆发放五成俸禄……待事成之后,再行补发……望臣工共克时艰!”
王翊无奈应道,“臣……领旨!”
……。
杭州城,江南商会总会。
三年了,上一次吴争亲临总会,为得是筹措北伐军需。
而这次,吴争重游此地,为得是……妥协!
不,准确地说,是为了江南千万民众,向商会有限度地妥协。
“想来,孤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请诸位共襄盛举……也算为江东父老,献一份爱心吧!”
在座近百位江南商人,一个个面露难色。
倒不是他们不想听从吴王令谕,以吴王之尊,绛尊纾贵,姿态放得这么低,恐怕再拒绝,说不过去了,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还担心,若是拒绝,吴王会突然翻脸。
要知道,在这些人眼中,吴王,几乎是不讲理的代名词。
当年杭州府粮食价一役,吴王以“空手套白狼”之术,一夜涤荡全城米店粮铺,尽收囊中,至今回想起来,尚有余悸。
可若答应,万贯家财,极可能瞬间烟消云散。
商会股价,经过数月的打压,早已跌落谷底,如今来回拉锯近一个月,方才稍有起色。
这个时候,吴王一成半的股份若倾囊抛出,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一副惨景?
而吴王今日来商会,竟要大股东们倾尽家财,用于接盘,谁肯?谁能肯?谁敢肯?
这些大股东们,哪个手中没有商会股份?
吴争抛售,本就极大地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不可劲地反对,已是给足了吴王面子,事实上,在座哪个人心里,没骂吴争?
好嘛,这还不算,吴王居然还要他们主动掏腰包来接盘,这不是将家财往河里打水飘吗?
气氛变得异常尴尬起来。
吴争瞧着这些个无良商人,脸色变得难看。
其实,吴争心里不是没有底,这次的抛售,目的是为了应对番人舰队突然发难,在他看来,只要打赢这场仗,一切困难自然就解决了,况且,一战定百年海防,从此番人就老实了,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所以,吴争才决定抛售手中股份,可吴争在同样清楚,张煌言的谏言是对的,百姓,恐怕真承受不起这场风波,这就是吴争此来的真正目的。
发动这些商人,尽可能地减少股价低落对普通民众的冲击。
当然,吴争也为他们做出了些妥协,譬如,吴争承诺,五年之内,不收回商会除火器、军械之外的禁榷贸易特权,如盐、铁、茶叶、丝绸等等。
五年呐,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利润。
可惜,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看着吴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席本桢、黄宗羲也急了。
他们二人相视一眼,一起起身。
黄宗羲拱手道:“黄某忝为财政司司长,愿抛砖引玉……出资二百万两!”
席本桢紧随其后,“席某愿出资一百五十万两。”
有这两人的引领,稀稀落落地有人站起来。
“陈某愿出十万两。”
“李某出八万两。”
“五万两。”
“王某……一万两。”
“五千两。”
“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