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奚在木栈桥站了很久。
夜风微凉,小腿有些发酸,她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细嫩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匕首剑柄上的字。
那一个“星”字是慕星河的名字,而这把匕首也是哥哥临行前送给她防身用的,乃是哥哥专门托人打造,极为小巧,很适合当时只有八岁的她。
他说:“让这把匕首暂时代替哥哥保护你,过不了多久,哥哥就回来了。”
她一直小心珍藏着匕首,他却再也没有回来。
“哥哥,你失约了。”轻声的呢喃,在风中消散。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慕月奚侧过身飞快地扫了一眼,来的并不是姬长夜,而是他的妹妹。
姬若娆?她是知道她在这里特意寻来的,还是误入此处?
慕月奚小心地把匕首收好,肩颈放松,做出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呆呆地望着幽深的湖水。
她凝神听着姬若娆的脚步,在石板小路上还略有模糊,等走到木栈桥上的时候,那脚步声就变得清晰,她甚至还听到姬若娆身后跟着另外一个人,脚步极轻。
姬若娆来得匆忙,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身后有人,蹑手蹑脚直奔她而来。
慕月奚暗自提防,打算等姬若娆走到身后的时候就猛然蹲下,这样就算姬若娆想要推她下水,也会落空。
姬若娆走了过来,伸出双手。
慕月奚倏然蹲下,就在此时,耳边听到一声惊呼:“小公主小心!”
姬若娆推了个空,用力过猛竟然收势不住,脚步踉跄向前,偏偏后背被人推了一下,这下更是失控,脚下踩空,朝着幽冷的湖水一头栽了下去。
而身后推的人为了救慕月奚,也用了极大的力气,没想到姬若娆一个踉跄往前,她落在姬若娆背上的力气大部分都落了空,自己也跟着刹不住脚步,一脚踏出去,刚好踩在木栈桥的边上,身子晃了晃,还是没能稳住,栽向了夜色下显得格外黑沉的伴月湖。
慕月奚蹲在地上捂住了嘴,惊讶地看着两人先后翻下去,跟串糖葫芦似的。
先跌下去的姬若娆却发了狠,落水的刹那,竟然不顾胳膊会在木栈桥的边缘上擦伤,伸出手抓住了慕月奚的脚踝。
噗通、噗通、噗通。
三人相继落水。
岔路口的三个男人脸色齐齐一变。
萧御缜脚尖一点,身形如电,转眼间穿过小路,几步跨过木栈桥。他自幼习武目力极佳,在桥上的时候就已经看清了水里的形势,那个头上簪着白玉蜻蜓的,正是小公主。
小公主在拼命踩水,她的脖颈上却勒着一条手臂,把她用力往水下压去,而罗阁老的嫡女完全不会水,正在一旁胡乱扑腾。
萧御缜大怒,凌空跳起鱼跃入水,准确地落在了慕月奚的身边,看也没看一个手刀砍在了姬若娆的后颈,姬若娆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萧御缜揽过慕月奚,她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就是力气耗尽,身子不由自主地下沉。手臂横过她的腰,将她牢牢抱在怀里,萧御缜双腿剪水,没几下就到了岸边,单手握住木栈桥用力一提,身子顺势跃起,哗啦一声带着慕月奚出了伴月湖。
在他的身后,姬长夜深潜入水,直奔姬若娆。顾东廷迟疑了一瞬,一个猛子扎下去,快速游向已经被湖水没顶的罗玉嫦。
萧御缜并没有理会两人,他抱着慕月奚,从岔路出来又拐上了另一条僻静小路,左绕右转,竟然避开了热闹的“坊市”杂耍,径直回了龙极宫。
把慕月奚放到床上,萧御缜才发现她眼神涣散,整个人懵懵懂懂,手指却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慕月奚,放手。”
她好像完全没听到,他试着碰了碰她的手指,她却本能地抓得更紧。她的手指有伤,萧御缜也不敢强硬掰开。
衣襟被躺在床上的小公主抓着,他连坐直都没办法,只好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侧头瞅了一眼。
四个宫女满脸惊恐挤成一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凑过来看。安德平倒是追过来了,跑得满头是汗。
“传太医。”萧御缜沉声吩咐。
安德平吩咐了脚程快的小内侍去太医院,又让两个宫女准备热水给小公主沐浴,看看剩下的两个宫女,安大总管低声问:“有没有办法让小公主松手?”就这么任由她抓着皇帝的衣襟不放也不是个事,毕竟皇帝总不能一直弯着腰。
宫女想了想,去多宝格上取了个布兔子过来。她也是意外发现,小公主竟然还喜欢逗小孩子的布老虎,宫中无事,她们几个干脆琢磨着做了很多,除了布老虎,还有布绵羊、布小猪什么的,小公主最喜欢这个布兔子。
宫女走到床边,发现自己站着会比躬身弯腰的皇帝还高,吓得差点灵魂出窍,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膝行两步凑到床边,把布兔子长长的耳朵送到小公主的手边,低声哄着,“小公主,您抓这个兔子吧,您现在安全着呢,您看看,这是您平时睡的床,陛下也在呢。”
她一边哄,一边耐心地用软软的兔子耳朵去蹭小公主的手,也不知道蹭了多少下,小公主的手指终于动了动,食指翘起,勾住了兔子耳朵。
宫女笑道:“摸到了吧,这是您平时抱的兔子呀,您抱抱它吧,软软呼呼,您最喜欢揉搓了,生气的时候不是还喜欢捶两下?”
小公主的手指僵硬地一根一根翘起,松开了萧御缜的衣襟,摸索着探向那只布兔子。
宫女连忙把兔子塞到她的手心。
萧御缜俯身看着小公主。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一片死寂,再不复往日的狡黠灵动。
她机械地抓过布兔子,慢吞吞地抱在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揉搓了几下,可能是熟悉的感觉渐渐让她回神,那空洞的眼睛终于动了动。
乌黑的眼珠缓慢地转了转,对上了俯身盯着她的大帝王。
嘴巴一瘪,慕月奚有气无力地说道:“是姬若娆推我的!”
萧御缜低低地笑了一声,还会告状,看来是没大事。
太医提着药箱进来,萧御缜让开位置,把她的手拉出来搭在小迎枕上。跟皇帝同吃同住的小公主,身份自然不一般,上次手伤请了太医之后,太医院的院史大人让手下所有太医都熟悉了她的脉案,免得以后换个太医会出错。
太医一边凝神诊脉,一边忍不住看了看她的手指,果然已经骨节变形,也不知道当初是受了多重的伤。
诊过脉,太医说是没有大碍,开了预防风寒的方子,叮嘱小公主要用热水沐浴驱寒。
太医走后,慕月奚进了耳房,泡在大浴桶里想着刚才的事。
姬若娆显然是来杀她的,而她那么精准地找到她的位置,肯定跟姬长夜有关。好不容易有一次跟姬长夜共处的机会,还刚好位于僻静无人处,可惜姬长夜离开的太快,她没有来得及下手。
慕月奚苦恼地拍了拍水面,几个宫女已经从安大总管那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她是想起落水害怕了,连忙哄她,拿了点心送到她的嘴边。
恨恨地咬了一口,慕月奚又想起罗玉嫦,罗玉嫦是跟着姬若娆过来的,可她怎么知道姬若娆是来找她?不过罗玉嫦似乎并无恶意,还在姬若娆要推她落水的时候提醒她注意。
还有上次在善觉寺,顾东廷说“本来有刺客,现在不一定”,是不是意味着罗玉嫦也是来帮她的?正是因为回来的时候罗玉嫦同行,刺客投鼠忌器,才没有行动。
一边咬着点心,一边琢磨着今晚的事,热水泡得很舒服,伴月湖冰冷的寒意似乎驱散,慕月奚就不肯喝药汤了,“我又没生病,干嘛要吃药?不吃。”
外面的盛宴还没结束,萧御缜出了龙极宫,她死活不肯喝几个宫女拿她没办法,让御膳房熬了姜汤过来,好歹哄着喝了几口。
喝了姜汤之后,慕月奚就觉得乏了,似乎在伴月湖里挣扎的那一通耗尽了体力。躺在床上揪着布兔子的耳朵,迷迷糊糊地想着大帝王这次恐怕不会帮她出气了。
……
萧御缜回来的时候,慕月奚已经睡着了,在幽昙夜放的床帐前略站了站,听到绵长的呼吸,萧御缜转身离开。
次日下了早朝,萧御缜回龙极宫前殿处理朝政,奏折都批阅了小一半了,小公主也没过来。萧御缜凝眉盯着禅心室的小门看了会儿,要是平时,小公主应该早来了,此刻该抓着他的袖子告姬若娆的状才是,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看看时间已近正午,萧御缜起身,越过穿堂回到中殿。
宫女看到他都有些慌张,萧御缜起了疑心,径直进了小公主的卧房。
幽昙夜放的床帐用金钩挑起,两个宫女正抱着小公主的腰和肩膀,想要把她从床上抱下来。小公主蓬头散发,死死地抓着被子,“不不不,我还没睡醒,我不起床!”
“这是闹什么?”萧御缜脸色沉了下来,黑眸地扫过宫女,带着一丝愠怒,小公主难道还不能睡觉了?
宫女吓了一跳,噗通跪下,“回陛下,小公主她有些发热,奴婢们熬了昨日太医开的药,小公主她、她闻到了药味,就、就不想起来……”
萧御缜:“……”闹出这样,竟然是为了逃避喝药?
仔细看看,小公主的脸色确实不好,往日白软软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精神也有些蔫巴。
萧御缜大步走到床边,宫女连忙膝行两步,让开位置。
慕月奚紧紧地裹着被子,警惕地瞪着他。
萧御缜在她乌黑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一手拉住锦被,一手握住她的肩膀,只轻轻一提,就把小公主从被窝里拎出来了。
圆溜溜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慕月奚瞅瞅被子,再瞅瞅自己,不敢相信那温暖的被窝就这么离她而去。
“你——”柔软的唇瓣张开,刚要控诉他的恶行,鼻子一酸,“啊啾——”
慕月奚:“……”
萧御缜:“……”
萧御缜默默把她放了下去,锦被重新裹在她身上,俯身盯着她,问:“小公主,昨日的药汤你是不是没喝?”那药汤是太医开出来预防风寒的,她今日分明已经风寒却还在抗拒喝药,那昨日没有症状的时候肯定没喝。
慕月奚:“喝了……”
萧御缜黑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慕月奚怂了,小鹌鹑似的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乌黑圆润的眼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喝了……姜汤……几口……”
喝了姜汤,还只喝了几口。
萧御缜额角跳了跳,“传太医。”
慕月奚自己不好意思了,“不用传太医,那药汤熬好了,我喝就是了。”
萧御缜凉凉地睨着她,“那药汤是预防风寒的,你现在已经风寒了。”
“啊……”慕月奚不敢吱声。
太医来得很快,重新开了方子,萧御缜吩咐宫女:“去熬药,给小公主更衣,披上斗篷。”
他负手去了明堂,几个宫女忙碌着,给小公主换了妆花缎的襦裙,又抱了个薄薄的斗篷过来。
慕月奚头大,“这妆花缎已经比我穿的花绫厚很多了,不要斗篷了,别人看见还以为我过冬呢!”
宫女哄着:“这斗篷是最轻薄的,只遮个风而已,不热的。再说小公主风寒了,很容易觉得冷。”说着话,展开斗篷给小公主披上。
慕月奚无奈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她们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刚才几个宫女肯定吓坏了,毕竟昨日没逼着她把药汤喝了,算是犯了错,幸好大帝王并没有追究她们。现在大帝王亲自发了话让她系斗篷,宫女们哪敢不从。
穿上厚厚的妆花缎,披着斗篷,慕月奚来到明堂,发现平时敞开的屋门都关上了,应该是怕她受风。
午膳已经摆好,大帝王瞥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穿着比较满意,颔首,“坐。”
小公主的手还没有好利索,这几天还是宫女给她喂饭,早上她昏昏沉沉没睡醒,自然也没用早膳,此时她肚子已经饿了,看到桌上的山珍海味两眼直冒光,小手一指,“鱼。”
宫女手里的玉箸刚刚碰到鱼,大帝王发了话,“这个不能吃。”
慕月奚愣了一下,改变目标:“鸡。”
宫女刚刚拆好一块鸡肉,大帝王淡淡道:“鸡肉也不能吃。”
软乎乎的脸颊鼓了起来,慕月奚又道:“鹿筋。”
宫女忐忑地瞅了瞅大帝王的脸色,大帝王神色不动:“不能吃。”
“那我能吃什么呀?!”慕月奚不满意了。
大帝王下巴点了点,“那碗粥是你的。”
“只有粥吗?好端端的干嘛虐待人家?”慕月奚不敢相信他会这么无情。
“谁让你昨日不乖乖吃药?病了就得忌口。”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薄薄的唇角勾了勾,“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逃避吃药。”
慕月奚:“……”
人在帝王下,不得不低头。慕月奚可怜巴巴地喝着粥,眼神幽怨地瞅着大帝王吃鸡吃鱼吃鹿筋,希望他能良心发现。
可惜,大帝王丝毫没有良心不安,反而觉得更美味了呢。
午膳还没用完,安德平进来了,站在门口处,他没开口,萧御缜倒是主动问了:“怎么?”
安德平这才回禀:“姬亲王和姬郡主来了,说是姬郡主昨晚想把小公主救上岸,可惜方法不对头,担心小公主受伤,特来探望。”
萧御缜冷笑一声。
慕月奚目瞪口呆:“……原来,她勒着我的脖子,竟然是想把我拖到岸上?”这样的鬼话都能编出来?当时的情形大帝王可是亲眼所见,姬氏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太厉害了!
不过,心机深沉的人就是这样,不管做的事情如何脏污,都能用话术包裹成光鲜亮丽的样子。姬郡主到底是要救她还是要杀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帝王怎么想。
大帝王这次不会帮她出气,这一点,慕月奚昨晚睡着之前就想明白了。
慕氏芝麻大小的国土,慕亲王又懦弱,所以她敢告状让他罚慕云凤,他也顺水推舟给她出气,正好也给刚刚分封的四大亲王一个下马威。
姬氏却不同,国土辽阔,兵强马壮,是大帝王很费了一番工夫才降伏的。他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要纳四国郡主为妃,显然国家安定远远比他的个人情感更重要。
慕月奚偷偷瞅一眼大帝王,心里很清楚,在当下这个局势不稳的微妙时刻,他不会惩罚姬氏,更不会为了她一个小小的活靶子,就杀了姬郡主。
迎着她的目光,萧御缜长眉轻轻一挑,等着小公主扯住他的袖子,娇娇地告状。
只见小公主纤长的睫毛眨了眨,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姬郡主是为了救我啊,我差点误会她了,真是不应该!”
萧御缜眉头皱了起来:“……”这是要闹哪出?
“可我的午膳还没用完。”小公主愧疚地说道:“那得劳烦姬亲王和姬郡主等等了,我快点吃,快点吃。”
嘴里说着快点,那动作却比之前更慢了许多,熬得软烂的胭脂米粥本来能直接吞下,现在硬是让她吃出了细嚼慢咽的感觉,一口粥恨不得在嘴里咀嚼十八下。
好不容易粥喝完了,小公主又要漱口。漱口完了,她又突然想起,“哦,对了我还要喝药,这风寒可是会传人的,我得喝过药才好见姬亲王和姬郡主。”
她本来就不爱喝药,想法设法地逃避,现在为了磨时间,一碗药汤硬是喝了小半个时辰。
萧御缜也不急着走,气定神闲地坐着,准备看小公主到底要做什么。
药喝完了,小公主终于起身,走了两步,又道:“哎呀,我就算喝了药,这药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见效的呀,我现在还风寒着呢!不行不行,我不能见姬亲王和姬郡主,要是过了病气就不好啦!”
她笑盈盈地望着萧御缜,“陛下,您说呢?”
萧御缜:“……嗯。”
他挥挥手,吩咐安德平去传话,让姬亲王和姬郡主先回去。
慕月奚又补充了一句:“劳烦安大总管告诉姬郡主,我很感激她的好意,等我风寒痊愈,会登门拜谢的。”
安德平领命去了,眼见着小公主眉眼弯弯,笑得狡黠又得意,萧御缜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尖,“淘气。”不知道小丫头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只要她自己开心就行。
慕月奚晃了晃小脑袋:“哼。”这个救命之情她认下了,正好借着这份情顺理成章地找上门去,对她来说,这是个难得可以接近姬长夜的借口。
想到这里,慕月奚坐不住了,“陛下陛下,我明天能出门吗?”
“去哪?”
“善觉寺。”十日之期还没到,她早点去,那个二层的长明灯就不用供奉了,可以直接供奉顶层最好的灯楼。
“不行。”
“为什么呀?!”慕月奚不高兴了。
“因为你的手伤未愈,昨晚又落了水,今日又加了风寒。”萧御缜慢条斯理地数着她的“罪状”,食指屈起,伸到她白净的脑门处。
慕月奚都闭上眼睛做好被弹一下的准备了,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那食指轻轻贴在她的额头。
“还有些热,乖乖在龙极宫养着,养好之前不能出宫。”
大帝王发了话,慕月奚只能老老实实地待着,既不能去善觉寺,也不能去四方馆找姬长夜。
安德平给她找了好多游记和话本子,她乖乖在禅心室看书。毕竟风寒了身子有些虚,反正这禅心室也没别人来,她干脆窝在软榻上,搭着毯子,抱了一碟小内侍剥好的松子,一边吃一边翻书。
“宣工部侍郎觐见。”慕月奚能清晰地听到大殿中的声音。
也不知道大帝王是怎么想的,她待在他身边,耳听目睹了很多事情,他和朝臣们商议国事时说的话,还有那些堆在龙案上的奏折,都没有避着她。
说起来,姬长夜还想从她这里探听大帝王的消息来着。
刚想到姬长夜,就听外面提到了姬王府。
大帝王:“姬王府另外选一处。”
工部侍郎:“……啊?可姬亲王府都快要修缮完毕了,另外选一处的话,要重新修葺,恐怕会比其他王府要迟些完工。”
大帝王:“那就选一处小的,姬氏的人反正也不多,朕记得四明街那边不是有个空的府邸?”
工部侍郎:“是,那个确实小得多。”也破败得多,做亲王府实在有些憋屈了。
大帝王:“就选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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