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其中并没有那么简单。
可这件事于他来说,暂时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损害。他纵使是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又有何用?反倒可能会给自己招致灾祸。
铁霄黑衣凛凛,腰间挂着一把横刀,仍垂首抱拳站在他的身边,在等待着宋承接下来的命令。他虽然不知道为何殿下会这么关注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但是他明白,殿下自有他的道理,也无需过问。
宋承的食指和拇指摩挲了片刻,似随口问道:“那他们现在去了哪里?”
铁霄闻言,立时单膝跪地,面目却是沉静的:“属下的人跟丢了。望殿下责罚。”
“跟丢了?”宋承轻哂了声,“无妨。那人本来就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你的人若是没被他发现,反倒是不正常。”
说完,他话锋一转,道:“不过,该领的罚不能忘了。无事便退下吧!”
铁霄应声而退,雅静的书房中又只剩下了宋承一人。
他一双桃花眼微眯,眸中像是流转着华光,而双手搭在木椅的把手上,神色慵懒,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转而抬手将随手搁在书案上的宽袖玄袍穿在了身上,抬脚去马厩里牵了匹马,跨上马,出了宁王府。
……
而另一边闻曜之已带着宋清和来到了一处幽静的院子。
孟知让原本想跟着过来,可无奈宋清和并不允许,只得作罢,回客栈等着。
现下宋清和的视线缓缓落在了这处院子。
单看外形,院子并不大。只是院旁有着潺潺的流水,碧树围绕,空气中还弥漫着阵阵幽香。
她看着眼前景色,与她昔日所见大相径庭,心中难免泛起了讶然,只是藏于外表之下,谁人皆看不出来罢了。
其实方才来时,她便有所察觉。这条小路,她虽说只走过一次,却像是刻入了骨髓之中,记忆犹新。
正是她之前出宫想要来的地方——她生母曾经的住处。
她以为多年未见这院子,一定会比之前见到的还要破败荒凉,不曾想却是如此。
闻曜之先开了口:“公主身后的尾巴已经跟丢了。公主若是想进去瞧瞧,便进去吧。不会有其他
人发现。”
话毕,他便率先推门而入。
宋清和迟疑了片刻,还是轻轻抬脚跟在他的身后,入了院中。
放眼望去,院中花朵争奇斗艳,而步入主屋的一条小道显得非常干净。
分明是被打扫过的模样。
宋清和双眸扫过这一切,声音中沾染了些莫名的情绪:“这些都是您打理的吗?”
闻曜之摇摇头:“不是。我前些日子刚从幽州回京。这一切想必是琴姑做的。”
若不是琴姑传信给他,他只怕是再也不愿意回长安。
“那为何我九年前来此之时,它很荒凉?也没有人打理过?”
琴姑跟在两个人的身后,闻声回道:“昔日,沈府衰落之时,三女郎不忍心我因沈府而遭罪,便给了我盘缠,让我独自寻一个小村落安定下来。我当时自然是不愿的,可是三女郎同我说,若是我活下来了,说不准到时可以救她。于是,我便依言。可是没想到,等我再回长安之时,三女郎已经……”
琴姑的话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下来,眼中发酸。
宋清和神色微敛,掀眼瞧向她,似要辨别这其中的真假。
“后来我没有陪女郎赴死,是因为我想起女郎昔日曾说她十分看重沈府外的那一处院子。让我日后万万要打理好它……”
宋清和鹿眸微微一动,冷不丁打断了她,淡漠地道:“你若是真想陪着我生母一起死,还会在意这院子?”
琴姑听着这带刺儿的话,哑口无言:“……”
她愣愣地瞧着宋清和,一时生了无力感。
这怎么会是三女郎的女儿?一点都不照顾别人的想法,冷硬得很。
宋清和没去管琴姑眼中流露出来的惊诧。眼又看向闻曜之,直接果断道:“你不是说带我来此,是要同我讲当年之事吗?”
闻曜之微怔,眸中含着宋清和看不懂的神色:“公主怎会如此急迫?”
连片刻都不愿意等。
可是她的模样,却也不像是一个很爱自己母亲、想要迫切了解自己母亲的样子。
太冷漠了,也太难从中看出端倪了!
一想到这里,闻曜之心中隐隐约约明白
,只怕宋清和在宫中过得并不好,所以才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他登时忍不住握紧了双拳,手上青筋暴起。
可宋清和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她并不想解释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回他的话。
大概是她有一种执念吧。
闻曜之见她并不说话,抬手朝身边挥了挥,示意琴姑先出去。从而让这屋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宋清和一瞧见琴姑出了门,耳中又听到木门被阖起的声音,登时心中警觉了起来。连带着目光都变得极为不友善。
琴姑必然多少也是知道当年之事的,而闻曜之此举,她并不喜欢。
她不喜欢和一个陌生人单独在一间屋中。
闻曜之看着这样的宋清和,不知道此时他该是喜是忧。而明明他还没有去查探事情的真相,可他心中已然将宋清和归为自己的亲女儿。
亲女儿再怎么样,他都不觉得厌恶。
“公主不用这般……”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如今的分为。外面琴姑忽又推门而进,慌张地道:“外面有个骑马的郎君来了,说是要找公主的。看着像是不好惹的!”
屋中的宋清和闻言,鹿眸微晃,皱了皱眉头,立时转身出门,朝远处看去,视线正好与院外那个驾着红棕宝马的男人隔着一段距离对上了。
高马上,男人黑袍烈烈,腰束镶金蹀躞带,身姿挺拔。
不是宋承又是谁?
不多时,宋承便夹着马到了她的面前,低头瞧着她。
宋清和说不上此时是何种感觉,但她分外不悦,有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宋承微微一笑:“听说你被别的男人带走了。我这个做兄长的,实在放心不下六妹妹,所以就来寻你了。而正好遇到孟女郎,她说你沿着这边的方向走的,我便来试试运气。”
宋清和:“……”
这时,所谓“别的男人”的闻曜之从屋中走了出来,正好清楚地听到了宋承这番话,登时脸色一沉。
而宋承看着闻曜之眼中莫名出现的敌意,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
这是什么眼神?
他是宋清和兄长,难道不能为了她的安全,说这些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