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完成的那一天,下起了大雪。
容仪回去的时候还走湿了鞋,一回到屋子,第一件事就是连忙脱鞋。
正是冷的季节,被雪水浸湿的鞋袜穿在脚上又冷又不适,容仪脱鞋的时候还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又连忙打了一盆热水泡脚,等到脚泡进去时,容仪这才松快的叹息了一声。
连日来的疲倦都在这一刻悉数回到了她身上,坐在床沿,容仪直往后倒下去,半躺在柔软的床上,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刻。
不知何时,眼皮外透过来的光似乎被什么遮挡住了,容仪困急,只半睁着眼看了眼床边。
一看,整个人都吓醒了。
虽说浑身疼痛,但容仪还是一下子就从床上拱了起来,神色惊异的看着床边的黑影,声音都有些不淡定了。
“陈公子?”
那黑影身子颤了一下,虽说他背着光,但容仪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容仪心里惊疑不定:“陈公子是如何找到奴婢这儿来的?”
那黑影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侧身,这才露出了他的容颜。
模样看着十分老实谦逊,一眼便觉着是读书人,那一双自带忧郁感的眼睛,让人生不出厌恶的心。
他亦是个温润公子,比起秦瀹的温润,他更会让人产生一种怜惜之情。
他说:“我不敢去找她,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这我能找来了。”
容仪的脚还泡在水里,就这样暴露在外人眼前,她又急又羞,只连忙用手边的擦脚巾把一双脚包裹住,因着有外人在此处,也顾不得仔细擦,连忙把脚塞进鞋里,这才仓皇的看向他。
陈或从只盯着地板,也没看她,容仪暗暗的吐了口气,稳了稳自个儿才道:“陈公子来找奴婢又能如何呢?小姐她…”
顿了下,终究还是将这个于他而言很是残忍的消息又于他说了遍。
“小姐她终是要嫁人呢,陈公子就是来找奴婢,又能做什么呢?”
陈或从看了容仪一眼,眼神更显忧郁。
“我知道她要嫁人了,可我…不甘!”
听到这话,容仪暗自唏嘘。
不甘又有何用?终是阻止不了小姐嫁人。
想着眼前人也是苦情人,容仪才道:“既然小姐要嫁人了,陈公子就放下吧,这对您,对小姐都好。”
“好?何为好?拆散我和她就是好?”
容仪抿了抿唇:“那陈公子预备如何?”
容仪问的极快,陈或从愣了一下,而后苦涩的笑了一声。
“我也不知该如何……”
容仪不说话了,其实她也可怜眼前这位陈公子。
他是个用功上进的人,只可惜命不好,托生在了贫苦人家。
陈或从喃喃道:“你能帮帮我吗?”
容仪愣了一下:“帮你什么?”
陈或从看着容仪,眼神恳切,还有几分期盼:“我还想再见她一面。”
容仪拧起眉头,直言:“这不可能!小姐都要嫁人了,和陈公子是不方便再会面,陈公子,奴婢劝您一句,为了小姐好,以后还是不要再找她了,若您真的心疼小姐,以后…往日种种,都不可再提。”
听了容仪这话,陈或从痛苦的低下头去,连背都有几分佝偻,他说:“我知晓…可我想见她最后一面,想同她把话说清楚。”
说完,他眼神凄苦的看着容仪,又道:“就当是为我们的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句号,往后,她嫁人,我娶妻,再也不议过去。”
见他这模样,容仪的眉头有几分松动,只叹息一声:“陈公子这又是何必呢?您有什么话大可跟奴婢说,奴婢转达都好,何必还要再见这一面?”
容仪是不敢轻易答应的,原本小姐就还没有放下他,两人再一见面,就怕这火不但没能掐灭,反而愈演愈烈。
陈或从却说:“你不会懂的,不见她,我是不会死心的,我宁愿她亲口告诉我,她真的要嫁人了…我宁愿她,亲手了结我们之间的感情。”
这样,或许就能死心了。
容仪看了他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