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仪的事办的十分低调,不过是从茯苓厢房去了长留,府中连小宴都未办一场。
当初方明媚由长公主做主收入招懿院时,尚且请了一两桌,如今到了容仪这却是无声无息的,难免让人比较。
容仪娘家虽是国公府的总管,却也都是良民,并不低人一等,即便是这样,容仪入招懿院时也办的十分低调,不免让人想她是否不如方明媚,毕竟方明媚是正儿八经的姨娘,而容仪却有些妾身不明的意味,傅娘子?从来没有哪家高门贵府的妾室有这种叫法。
府里旁的人都以为容仪虽是忠仆,却并不受宠,亦是因为有了身孕才被抬举,可方明媚却不这么想,她一早就发现容仪对爷的不一样,且若真是不受宠,招懿院有那么多单独的院落,又为何让她住在主院里?为何不同她一般,寻个什么居所?
偏偏将她安在爷身边更让方明媚心生警惕。
好几次想正式会会她,可主院的门不是她能随便进的,她想见她都见不到人,这更让方明媚有种她被保护的太好的感觉。
如今真的见到她了,倒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是知道容仪有多丑,脸上还有缺陷,据说当时去两位殿下面前时,还吓到了长公主殿下,可如今看来却是……
她脸上的疤去哪儿了?为何一夕之间变了模样,快叫人认不出了?
方明媚脸上有惊,看的容仪有些不自在,先同她打了招呼:“方姨娘。”
后院的女子皆姐姐长妹妹短的相称,可容仪确叫不出这声姐姐,虽然方氏年级上比她大,入招懿院也比她有资历,可她还是叫不出来,也不愿套这个近乎。
她一声“方姨娘”才叫方明媚回了神,自觉失态,轻咳了一声,有端起笑来,道:“听说妹妹回家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没成想在这碰上你。”
容仪看了眼守在院门口的左右两暗卫,见他们神色木然,心下了然,想必她们二人并非偶遇,而是估计挑在这个时候来这儿等着她吧。
容仪抿了抿唇,道:“方姨娘是有什么事吗?”
言下之意,不愿同她兜圈子,有话快说。
方明媚也没遇到像容仪这样不懂迂回客套的人,一时间到让她有些失了亲近之意,脸上笑容微僵,道:“咳……我想着这些天爷早起晚归,今儿妹妹又不在院里,怕下人慢待了,便想进去看看爷今晚的菜食如何,你也知道,爷正当年轻气壮,平日里也过多劳累,这身子需得好好补补。”
容仪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笑,道:“方姨娘多虑了,爷身子很好,多补倒是怕累得虚火过旺,且招懿院一直由茯苓一手管理,她最是细心的人,方姨娘应当清楚她的,有她在,爷这边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方氏是个什么心思昭然若揭,容仪想到她大概是长公主的内应,再加上之前玲梅的事,对她更是没什么好感。
方明媚向来知道容仪是个不好对付的,当初直接将爷从她的摘芳居挖走,如今又堵在院门口让她进不去,她确实是个厉害角色,自家小姐尸骨未寒就一跃成了姑爷的宠妾,这点本事不是谁都能有的。
可再厉害又如何?风头过盛,终会成为众矢之的,招懿院从来都不是个安宁的地方,她越是这般,将来就越惨。
两人寒暄了一阵,方氏颇有些败阵的意思,灰溜溜的走了,容仪回门时并未带婢子,虽一个人对方氏,却没有示弱的意思,到底在院门口,容仪心里知道,若是有个什么万一,那些暗卫也不是吃素的,因着阿满的关系,招懿院的暗卫也几乎让容仪认识了一半,再加之容仪在招懿院的地位,更不会有人会看着容仪吃亏不理。
……
回到长留后,容仪便倒到床上,正假寐,就听到昕蕊的通传声。
容仪眯虚着眼,懒了一会儿起了身,便正对上一脚踏进来的姜舜骁。
两人皆一怔,后姜舜骁朝她走近,问道:“不是说你在休息吗?是我动静太大把你吵醒了?”
容仪摇了摇头,撑着床垫,揉了揉眼角,道:“爷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正如方明媚所说,这些天他都是早出晚归,每每容仪睡着了他才回来,正醒了时他又出去许久了。
姜舜骁解开腰间束带,宽松了袍子,坐在床边看着容仪眼底的困倦,道:“今儿的事不多,爷就回来了,这些天总不能在清醒的时候看你和孩子,他有没有闹你?”
他总是最关心肚子里的孩子,容仪忍不住好笑,道:“闻大夫说它还很小,怎么闹我呢?”
姜舜骁眼底出奇的温柔,大掌覆在她的肚皮上,感受着小小的一点,嘴里喃喃道:“再有七个月,他就能出来了,这些天很忙,忙到连他的名字都来不及取。”
容仪看着他刚毅的脸庞,心里柔了柔,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道:“它还小呢,还有七个月,以后再想也不迟。”
姜舜骁却摇了摇头,复抬头看着她的双眼,郑重其事道:“这是我的长子,他的名字可不能马虎,我得早些取出来,还要请父亲问过祖先,定要取一个坚毅不屈,威武无畏的名字,一个人的名字就如他的一生,咱们的孩子,在名字上就要做好准备。”
容仪稍怔,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问:“所以爷的名字也是这样出来的?”
姜舜骁默了默,似有感怀,道:“我的名字,是母亲取得,姜家到我这一辈,便是舜字辈,后面的骁字,是母亲取得,听说爷爷当初为我定了个‘和’字,父亲为我定了个‘业’字,最后却用了母亲定的‘骁’,所以我这一生果然是……为战而生。”
容仪抿着唇,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轻叹一声,道:“婆母一定是希望你能做一个保家卫国,骁勇善战的将军,爷做到了。”
姜舜骁蓦地看向容仪,眼底深沉似渊,他道:“你方才叫我娘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