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委屈和低闷,玉衡将这两样情绪都发挥到了极致,这么看过去,倒是像是真的了。
玉衡吸了吸鼻子,说:“以前,娘子对我好,从不会为了一点事就训斥我。”
烟玉并没有问是为了什么,只低声道:“你莫要往心里去,兴许是娘子一时没控制住,才将话说的难听了些,说不准此刻娘子自己也后悔着呢。”
玉衡目光微闪,她看向烟玉,微微摇头,道:“她是主子,又怎么会想着自己做错了,又怎么会反思呢?”
烟玉微微沉默,过了会儿才说:“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玉衡苦笑了一声,被她东问问西问问,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便没有一直藏着压着,只将话说了出来,不曾多想,她说:“我还能怎么想?就算我心里当真不痛快,我还能找娘子讨一份道理去吗?谁会愿意听?我只是难过,不知为何,我和娘子已经不如之前了。如今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人也不再是我了,我不明白,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娘子态度转变为什么会这么大?”
她这么一说,烟玉倒是想起来了,今日跟在娘子身边一起出去的是秋心。
她虽不知道之前在长留,一众丫鬟中哪个最得力,但也看得出来,茯苓是管事丫鬟,自然不会事事都陪在娘子身边,下面几个小的,便是她们几个了。
按道理来说,总是会分出个亲疏来的,从前烟玉不知是什么情况,今日看玉衡这个反应,也不难猜,想必,从前在长留,最得力最得脸的就是她了,其他人恐怕都得靠边站。可现在,却有人将她从这个位置上挤了下来,也难怪她不能甘心。
心中有怨和怒,一切都好说,烟玉深吸了口气,安慰她道:“你也不要多想,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还是很棒的,或许娘子只是想锻炼一下其他人的能力,并不是想冷落你,只是我跟娘子的时间不长,我不大清楚娘子是怎样的性格,但是你跟她的时间长啊,你一定知道她此番举动,也许不是针对你呢”
玉衡轻哼了一声,她低下眉眼,深叹了一声,讥讽道:“主子就是主子,我一个丫鬟,怎么能猜到主子的心思呢?我怎么会猜得到她只是为了单纯的锻炼别人,还是早就对我不耐了?她若当真对我不耐,我将来又该怎么办呢?”最后一句倒是不讽了,反而带着愁意。
这话,每个字拆开来读听着都是恭敬,可不管是从语气,还是将这每个字连在一起,那都是十足的怨念。
烟玉微微勾唇,却依旧安慰着,说:“怎么会呢,一定是你想多了,你做事这么踏实,肯定是今天早上惹娘子不快了,等过去了就好了,娘子是主子,总不会为了那一点事就和你过不去的,你只要好好做事,能力摆在那里,娘子待你还是会一如既往的。”
说完,又叹息了一声,靠近了她一些,拍着她的手,低声说了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不好受又能怎么办呢?咱们做下人的,什么都捏在别人手里,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还有发泄情绪的地方?就算真的遇到不公,又能怎么办呢?主子的话便是一切,我们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主子,唯有踏实本分不被揪出错处,才算是对,才算是好。”
说到此处,又缓了口气,才接着说道:“你比我先来,先伺候娘子,一定比我更了解娘子的脾气,许多道理其实我不说你都该懂,只是此刻你受了委屈,钻了牛角尖,一时走不出来罢了。这些话你同我说说就可以,出去了可不要再同旁人说。”
烟玉这么一说,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玉衡奉献了这一时段中,最佳的演技,她抬头惊诧的看了烟玉一眼,好像是被她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一般,眼神变得躲闪和防备,语气中也带了几分不确定,全然没了方才怨念横生的模样,她说:“刚才我与你说的那些话,你不会说出去吧?”
烟玉微怔,而后连忙摇头,甚至还举起手来,发誓一般,说:“你放心,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会烂在肚子里,出了这个门就不会传出半点去,我知道你是发了牢骚,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可不是大喇叭。你还不信任我吗?”
玉衡显然还是有些悔意,她低下头来,默了半晌,才道:“我信你,方才是我鬼迷了心窍,胡乱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个大喇叭。”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带了一丝勉强的笑。
这个反应太真实了,叫烟玉半点都察觉不出不对进来。
后来,烟玉和玉衡之间显然更亲近了几分,这种变化不单单是两个人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感觉悄然间发生了变化,就连旁观者都看得出,她们二人走得近了一些。
走得近,当然有好有坏。有时候说不准连自己人都分不清,她们之间究竟是真的玩在一处了,还只是在做戏。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容仪已到荣华院多时,虽然她是被叫来的,可今日的长公主也不见有多么热乎,她依旧淡淡的,只偶尔问几句话,这平静如水的气氛,让容仪觉得,或许,长公主找自己来并没有别的事,只是单纯的,不想一个人待着?
但她还是开了口,问:“本宫听说,骁儿回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女子回来?”
容仪点点头,回道:“是的,是从玉林关带回来的,如今在妾那儿做事。”
孟思敏眸光微闪,看向她,有几分诧异:“就直接把人放在身边了?”
容仪轻轻的“嗯”了一声,道:“他们是大孟的良民,整个村子的人被人灭了村,只有她们姐妹二人活了下来,被爷带了回来,妾本是想着给她们两条路,让她们自行选择,可她们选择了留在王府,哪怕为奴为婢,为的是要报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