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事情都赶到一块儿了,最重要最惊奇的事都还没有弄明白,此番说起这话,容仪也觉得惊奇,她道:“过两日你休整好了来王府找我吧,我请闻大夫再替你看看脉,这个孩子确实来得太突然了。”
何之瑗稍有犹豫,道:“我如今身份尴尬,经常去找你怕给你带来不便。”
容仪蹙眉,不认同她这个说法,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有什么不便的?朋友之间相互麻烦,本就是常事,我若真觉得有什么,今日就不会走这么一遭了,外面的人想怎么说我管不着,可你若这样想,我就真要翻脸了,前些年我身上的是非和口水也不知有多少,可那些在我这儿都不是事儿,你也应当如此,外头怎么想怎么看,他们知道什么?你又何需将那些放在心上呢?”
或许是今日本就多愁善感,很容易就被容仪的三言两语说得热泪盈眶了,何之瑗吸了吸鼻子,说:“我哪里是不把你当朋友,我就是太把你当朋友了,不想你和我一起受非议,不瞒你说,我都不想回家去……”
容仪沉了口气,脸色亦沉重,只道了句:“你这话若是让何夫人听见了,指不定怎么伤她的心呢,若真把你当麻烦,谁会管你这些事啊?这些话你就不要再说了。”
何之瑗拿起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露出一抹笑,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不说了,不说了。”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许多委屈在这一刻,算是彻底释放了,过了这么多年的封闭人生,也终于能走出来透一口气,何之瑗心里很感激有容仪这样的朋友陪在身边,她明明比自己小,可看待事情、问题,许多都要比自己通透,有她在身边陪着,确实要少许多烦心事去。
饭后坐了许久,何之瑗带着兰草回去了,容仪倚着窗户看着她上了马车,轻叹了一声,转眼间又看到对面酒寂静的门户,丈夫许是外出回来,满头大汗,当家夫人迎上去给他端水擦汗,不觉露出了笑容。
看着这一幕,又想起那会儿在崔家扯得一地鸡毛的事,忍不住唏嘘,普通平庸的人家,日子虽过的紧巴,却不代表不幸福,而那些高门大户,整日进出都有人随身伺候,入口的食物都要不知经过多少道工序,穿上身的衣裳也不知是多少平凡人家几年才能赚到的,过着极为奢侈,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却不一定能幸福,也不一定能满足。
这些想法,恰好就是眼前看到的景象,和何之瑗身上发生的事,当然,也不能以偏概全,还有句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并不是日子过得寻常普通,就能收获更多更完整的爱和包容,当然,也并不是所有高门大户的人家都不懂爱,不懂珍惜。
其实,幸福这件事并不是贫富能改变的,关键是人,是家族教养,还有个人信念,正如戏文里的梁祝之情,打破了世俗,冲破了家族观念,两个明明看上去不甚相配的人,越过了生死,也要在一起,或许结局悲凉了些,人都死了,谈何幸福?可也许这就是他们追求的东西,若不能相守,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爱这个字真的很玄妙,有的人穷尽一生都不曾拥有,有的人轻而易举就能收获,而长长久久的爱才是最打动人心的,一时的欢愉,一时的热烈,大约都有过,谁也不能保证,三年前喜欢的芙蓉糕,三年以后还能继续喜欢,口味都会变,爱一个人的心又为何不能变?恰恰是如此,才显得这样的爱弥足珍贵。
容仪觉得,自己的父母或许就是这样的爱,两人都曾各自婚配过,也都曾各自有过一个孩子,可历尽千帆,蓦然回首,还是拉住了对方的手,时至今日,哪怕家里的情况好过了许多,爹爹也成了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也从未想过要纳一个小妾,摆在家里好看。
哪怕那些年爹爹一直不喜欢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哪怕后来的母亲慢慢的变了模样,不复年轻时的貌美、轻盈,爹爹也一直心疼她、包容她。
多少男人能保证在自己发家致富之后,能够对最初的那个人始终如一?不弃槽糠之妻?
所以这样的爱真的是很难得了,能被这样爱着的人也真的很幸运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苏萍,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何之瑗。
容仪想着,关上了窗,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转身出去。
那厢姜舜骁与谢昀正聊的热闹,喝了点酒,说话也大方了些,姜舜骁说:“听说陛下有意让你去查江南一带?”
谢昀点了点头,而后看着他,正色道:“此事莫要宣扬出去,到底还没有板上钉钉,最后去的那个人也不一定就是我。”
“嗯。”
“这些年重回朝堂,许多事我都已经跟不上步伐了,这次陛下有意将此事交给我,我一定要办好才行。”
姜舜骁认同的点了点头,后问:“那你和秦黛珑的事怎么办?你这一去江南,少则半年怕是都回不来,我可听说我那姨母最近经常与侯夫人相聚,你们的事怕是也不远了吧。”
谢昀面上不表喜怒,只是一声叹,而后道:“说起这事我就有些发愁,这件事怎么都躲不过了,我最近都发现远哥儿都受影响了,我娘竟然在孩子面前提起此事……唉!”
“这件事若真是要成,可不得要提早与孩子说清楚?我反倒觉得侯夫人做得对,阿远也不小了,他是个男孩子,整日与你呆在一起,你的脾气能教他些什么?总要有个温和点的人来照顾他,不说顶替他母亲的位置,至少要有这么个人在他身边,让他的爱丰富一些,以后长大了,也做个温柔柔软的人。”
谢昀微微蹙眉:“男孩子,要那么温柔做什么?”
而后又道:“这些年他虽没有母亲,可他有容仪这个干娘啊,好几次我夜里回去,去他房间看他,听见他说梦话,念得最多的就是娘和干娘,我便是不再娶,他也不会少了这份爱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