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白瞎子坐在院子里烧着纸钱,他在祭祀。
院墙外站着一位青年,脑袋上缠着厚厚一层纱布已经拆掉一半,只剩下伤口处的纱布依然醒目。
白瞎子很灵敏,立刻嗅到什么,随即又是大惊失色,他对于我的出现感到不可思议。“你……你还活着?”
听这话意思,他知道我要死。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知道自己说错话,立刻纠正状态,“哦,我听说你昨天出车祸,既然没事,甚好,甚好。”
能感觉到白瞎子在窃喜,他尽管在掩饰,可还是逃不过我眼睛。
“我这次来是告诉你,3号井的事情我接了,我会查个底儿掉。”
白瞎子浑身一怔,他不敢相信,上次他使了个大劲想让我去调查3号井,却让我心里对他产生猜疑,他正发愁怎么能将我挽回,可我却追上门来专程说这事。
“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颤抖,微微上前。
我加重语气,“你不是要我查3号井吗,你放心,这活儿我接了。”
老奸巨猾的他虽然听到此话正按照他心中所想,可转念一想,天底下哪有无缘无故的赠予,除非相互之间都有需求才能产生交换。
他又释然,“呵呵,说吧,条件是什么?”
果然是聪明人,“你告诉我死掉的那个刘经理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又一次将白瞎子情绪调动起来,他很意外,“你如何确定这件事我就知道?”
“都到了这个份上,没必要再装,你我今天坦诚相待各取所需。”
白瞎子沉默片刻,“行,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你必须搞清楚设备室老王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
“这不是应该问你吗?”
看这样子,白瞎子是真不清楚老王的情况。可这与他当初说的泥像塑人术完全相悖,我现在可以肯定,他就是在扯犊子。
我刚反问完,两人同时都笑了。
“看来想骗过你,太难。你不得不令我重新审视,来吧,请坐。”
随便拿起一把
小椅子,和白瞎子坐在院里。他将火盆端出来,又开始煎茶,现在对于他的长相我已经习惯,也许是经过这么多事气场强大了。
“你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看着他熟练的煎茶动作,我又一次好奇。
“真瞎假瞎不重要,最重要是这里不瞎。”他指了指胸口。
茶煎好了,用小罐分我一半,“尝尝看。”
看着这沥青状黑乎乎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喝。
见我无动于衷,“你尝一口,如果真喝不下去你不喝也罢。”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小抿一口。
乖乖,这比黄连还苦,咋喝?脸上肌肉萎缩成一团,龇牙咧嘴强忍着咽下去。
白瞎子对自己的茶充满信心,“怎么样?”
没等我把脏话说出口,哎,你还别说,苦是苦的要死,可喝下去后再咂巴咂巴嘴,倒是有一种清新感,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一瞬间整个人仿佛打满鸡血,瞬间支棱起来。
昨晚由于和牛总他们聊到半夜,躺在床上又翻来覆去睡不着,现在脑袋还晕乎乎,可就这么一小口,所有不适全部烟消云散。
边品边说了句,“讲究。”
白瞎子哈哈大笑,“我要还是个人的话,很乐意和你做朋友。”
这话听着没错,你看他这副样子哪里还像个人,可不知道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话里似乎有更深的意思。
一杯茶水,哦不,严格意义来讲应该是茶浆下肚,他倒好,感受不到半点烫意,看神情舒坦许多,时间回到一周前的那个夜晚。
刘根生半夜造访白瞎子。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三号矿井的秘密?机会来了。”
白瞎子赶忙下床,聆听刘根生教诲,他在刘根生面前,屁都不是,因为刘根生拿捏这白瞎子的把柄,可白瞎子却无法反抗。
“你必须帮我一个忙?”
刘根生要求白瞎子想办法找一个人代替他,他已经向煤矿打了申请去矿务集团总局培训,正好安插进来另外一个刘根生,无缝衔接。
接下来就出现我在录像厅被打,再次遇见的刘经理便是假的刘根生。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千想万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竟然是刘经理布的局,可他的目的是什么?
白瞎子笑了一声,“不知道,他和我之间,从来不相互过问任何事。”
“可……可怎么可能找到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白瞎子忽然抬头,“嗯?”
立刻想起假刘根生胸口前的蛤蟆,再看白瞎子的样貌,心中咯噔一下,方主任说的那句话此刻越来越真实,他可能已经不是人了?他怎么可能是人?人怎么可能有如此邪性的事?
院子里还有几只蛤蟆在蹦跶!
咽了口唾沫,试探性的语气问道,“你……你……你难道不是人?”
白瞎子哈哈大笑,“看来我当时真的是太幼稚,在你面前耍花样无疑是娟女面前绣手帕,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本事会让整个南佛寺煤矿沸腾,但今天看来,你确实不是常人。”
一顿高捧之后的寓意显而易见,没错,他的确已经不是人。
再次将他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一揣摩,“我要还是个人的话,很乐意和你做朋友。”
那层深意,浮现出来。他早已经承认自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