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拉尼亚只是想亲身触摸一下深渊——无意识海洋中的深渊倒影虽然已经给了她极其糟糕的体验,但当时她为了摆脱纯白教皇爆掉一个泰坦的光源,本来就受了不小的伤;早先在霍普森公国中解决深渊怪物时,也是投机取巧,并没透析怪物的本质或是沾染深渊气息——现在要真正面对这个麻烦了,总得先要了解足够的情报才好出对策。
基于她与深渊的守门人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面对这个与祂关系如此密切的存在,事实上她也抱着那么点不信邪的态度。
她确实找了一条最近的深渊缝隙,离瓦格里奥特最近。
说是缝隙,其实并没有什么事物开裂的表征,深渊也不会像个口袋一样撕裂出缝,只能说这是某种意义上的概念。
灰蒙蒙粘腻的仿佛活物般的气体在流动,在游走,在试探着大地上的一切,偶尔会出现扭曲的波动,有类似触手般的东西在其中卷动着什么,刺探着什么,又转瞬消失,这是“诡异”本身,是恐怖的根源,无孔不入的同化作用将深渊的毒一点点渗透到真实之中。
大概还受到缝隙的束缚,那种源自深渊的恐怖的引力,因此灰雾并不能离开缝隙太远,但就这些渗透出来的东西已经给大地造成了无法转圜的恶果。
深渊气息是无法被净化的,可以稀释,但无法消泯,想想,现在的状况确实比彻底变为废土的霍普森公国要好一些,毕竟那是曾迎接过一个“塔里安”踏足之地,而这边的缝隙还没有大到让深渊的怪物挤进来——算不幸中的万幸?
不,因为这只是开始而已。
维拉尼亚抖抖手,召出自己的镰刀轻轻点地,任由死亡的气息席卷全身。
深渊连光都能吞没,泰坦光源说到底也是纯粹的自然之光的集合体,虽说炽热如恒星,但她不可能以燃烧光源的代价去对抗深渊气息,而且深渊中得不到补足,光源不像纯白教皇的圣光一样,信仰不破灭便随时可以蕴生,她用完有限的力量之后就得被迫透□□还是一开始就用死亡力量没有后顾之忧。
死亡无处不在,深渊同样存在死亡,只要有此概念存在,她就能得到补助与增益。
准备工作做好,还没迈出一步,身侧的空间就传来一些震荡。
一支鲜红的蔷薇染着黑色的雾气刺破空间而来,悬停在空中,仍在不断翻卷着黑色魔雾,维拉尼亚盯了片刻,微微挑眉“魔王陛下。”
蔷薇本就绽开的花瓣更舒展了两分,更盛放出几分红得要滴血的糜烂,蕊心闪过一道流光,就仿佛有只金色的眼睛眨了一下。
她叹了口气,伸手摘下那朵花,花枝上卷着的黑雾本能地试图卷集任何活物,但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就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忙不迭地向后退散,但又无法完全离开花枝,便像是一根飘带一般可怜巴巴地挂在一叶花瓣上,尽可能离她远一些。
维拉尼亚本来顺手要插进自己发间,忽然停顿,想了想,还是别在了自己的衣上。
下一秒,天外又飞来一根银枝。
银白色的枝丫上熠熠闪烁着金色的叶片,新鲜,优美,充满了生命的活力——这是精灵母树的树枝。
精灵女王的声音从某一片叶子上传出,有些模糊“麻烦你了,我的朋友。”
很好,大地上最大的两个阵营领袖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光明与黑暗,善与恶,都不得不坐在一个台面上商议——深渊确实逼得大陆上仅剩的力量必须联合。
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放,维拉尼亚很自然地将银枝别在腰带上,让死亡的气息顺带着将其裹起来的同时,也下了一个禁制,避免这两种力量不小心被死亡给吞噬了。
如果可以,这两位估计也是想亲自下深渊看看情况的,而不是单纯透过寄物跟着她转一圈,主要是深渊真正的门户在北域,冰雪之主的地盘连精灵女王与地狱魔王都不愿踏足,再加上谁都知道那里出了点问题,更不愿冒然前去了,而现在的深渊缝隙裂得确实有些小,连深渊怪物都难挤进来,精灵女王与魔王这样的古老者根本不用想通过,维拉尼亚能下去还是因为她现在用的是人类的躯体,死亡力量也不会增加她太多负荷。
当然这也透露出一个事实,她的盟友们依然紧盯着瓦格里奥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维拉尼亚并不介意。
死亡化作羽翼,裹着她前去。
那种粘腻的颗粒状气体如一张大口般将她吞没,她像是落入油中的水珠,四面八方都是蠢蠢欲动的气流,试图将她的身体分解割裂。
她的感官十分清晰而敏锐,灰雾并不是安静的,而是嘈杂得无法理解,她能听到不可名状的尖啸,若隐若现的窃窃私语,似乎还有类似于疯子自言自语的呢喃,嘶哑如岩石摩擦般的笑声,无意识的呓语,铺天盖地的窸窸窣窣,还有某种巨大的无形的东西行走时触到地面的那种拖曳声——可怕的是,这些并不是她的耳朵听到的,而是她的五感、她的知觉、她颠倒的错觉传达给她的信息。
这就是深渊!
这就是真实的深渊!
维拉尼亚经受这种冲击的瞬间都在颤抖,死亡无法隔绝它们,因为它们根本不具备生命,也不会彻底消亡,连维拉尼亚也分辨不清,那些东西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只不过是虚无的幻觉。
她强行稳定住自己的意识,以光源洗涤自己的精神,避免受到影响被同化,这就是生命厚重程度带来的优势了,人类这样的低魔生物,别说看一眼了,听到那么一句呓语,估计就会彻底发疯。
冷静下来之后,倒要感叹无意识海洋中的深渊倒影不危险了,怪不得她当时那样糟糕的状态都能漂流那么久,一来它被生灵的集体无意识冲淡了威力,另一方面,因为它也只是倒影,是久远的记忆,是不断在散失的过往。
精灵女王与魔王是什么反应她不知道,她脑袋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阿拜斯。
她在裂隙口子外停留的时间有些长,长到红蔷薇中的金眼睛要闪烁、舒展着金叶的银枝上面凝聚出了露珠——祂们不明所以然。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维拉尼亚喃喃道。
她不需要什么回答,就这么拖曳着死亡之镰往前而去。
深渊气体很轻,轻得连意识体都显得很重,更别说真实的人类之躯了,她感受到比之前在深渊倒影之中更快的下坠速度,挺艰难才能通过力量反向悬浮起来,显然身上缀着的这俩“装饰物”也加大了她的重量。
“缝隙”能令她通过,但是越往里,压力越大,灰色气体的浓度越高,不可名状的东西就越多。
维拉尼亚时刻保持着警惕,待通过缝隙的那瞬间,死亡力量也积蓄到最高!
果然有无数深渊的怪物聚集在裂缝前,彼此厮杀着,等待裂口开得更大!
因此甫一进入就是一场大战!
那些怪物形态各异,极其丑陋,比噩梦还要难以描述,无一例外都是恐怖的庞然大物,甚至有一些还没有可见的有形的模样!
幸而死亡能覆盖大部分怪物。
维拉尼亚杀到后来,几乎在缝隙口堆出另一个死域!
尸体、骸骨、乃至死亡本身,都在簌簌往下掉落,无底的深渊,不知道通往何处的世界。
幸好颗粒状的气体某种程度上也消弭掉战斗的动静,没有让这边的战争引来更难以对付的敌人,而这一波能在灰雾之中生存的怪物不是已被解决掉,就是生存的智慧让它们不敢再冒头,维拉尼亚有了可以喘息的余地。
她拖着自己的镰刀悬浮在灰雾之中,仰头望着这片诡异之地。
即使死亡化出冰冷的寂静的形态,缭绕在她身边,她的身体中也放射着纯粹的炽烈的光,那是她的灵魂力量,透过人类的躯体折射而出;衣上的蔷薇展露着狰狞的血色,无数缩微版的骸骨随着黑雾翻腾;腰间的银枝变作一泓清凌凌的光,那是生命力量的体现。
深渊没有空间的概念,有限的可以在深渊中存在的东西,其生命状态都是最原始最张烈最粗犷的本质。
所以她现在是这个模样。
深渊啊——
阿拜斯就是与这样的存在时刻共存着吗?
祂的世界无时无刻不充斥着这样的事物,而祂就这样与之纠缠了千万年、万万年,从上一纪一直到这漫长的一纪吗?
所有生灵皆厌恶、皆排斥的深渊,当然不可能是愉快的东西,可祂不是生来就属于深渊的啊,祂是世界树最后的遗留,祂是光明的,祂也向往着光明,祂与深渊本来就有最本质的矛盾。
仅仅是触碰深渊就会觉得难以忍受,她还是泰坦,是立足世界之顶的最强大的存在之一,阿拜斯究竟承载了多少呢?
黑龙说阿拜斯不愿意以沉睡为代价压制深渊……可如果沉睡对祂来说其实才是解脱呢?
一种必然还要醒来的、有一定限度的——解脱。
好啦,怪不得祂要“不请自来”非跻身梦境世界不可了,那果然是何其难能可贵的“放松”啊。
也怪不得冰雪中的白鹿说祂会换代,每一次沉睡过后醒来的都是“全新的”“年轻的”阿拜斯,不抛弃掉某些沉重的负荷,就连阿拜斯也难以承载吧。
祂就这么沉默地栖身冰天雪地之中,从世纪之处一直到黑暗年代再度降临。
又是一场终结即将到来,祂又是怎样想的呢?
一趟短暂的深渊之行,并没有深入太多,不是说不能前行,而是她们的重点在于是否可以闭合“缝隙”。
在发现现存的所有力量都无法解决掉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是沉默的。
“它仍在无限制地膨胀,”维拉尼亚说道,“缝隙会被拉扯得更大、更多。”
精灵女王问“深渊为什么会直接与大地相接?”
这个问题魔王也能回答“马亚拉大陆针对外的防护墙出现了漏洞。”
不是说深渊忽然得到了某种强大的力量,而是大地变弱了——构造马亚拉大陆的规则被天灾侵蚀得坑坑洼洼,已经不能全然阻挡那些规则外的事物,现在是深渊,也许马上就是虚无、混沌,是能让整个大陆都毁灭的东西。
“也就是说,就算修补好这些缝隙,仍会有更多的同等级别的麻烦?”
维拉尼亚回答“至少深渊是最迫在眉睫的事物。而且,大地并不是完全残废,它依然能够承载一定的负面事物。”
虚无也好,混沌也好,都是曾存在于马亚拉大陆上的东西,大地对它们有记忆,也有抗体,但是深渊不同,这个外来的恶瘤即使与马亚拉大陆共存至今,也一直处于压制状态,不为大地所接触。
黑龙的想法不错,接纳深渊为马亚拉大陆的一部分,以必要的损失来隔绝深渊的颠覆性影响,只不过这个策略缺乏可行性,因为大地上的生命实在无法与深渊共存,而现在也确实没有足够的时间再留给她们去寻找可以共存的方法。
“所以呢?”魔王都无言以对,“前往北域?”
大地一旦毁灭,依附在深渊之中的地狱必将紧接着灭亡,祂原本还想着将地狱无法承载的魔怪开放至大地上,以此缓解地狱的压力,但现在先发难的竟然是深渊,祂也不得不先转变阵营来维系大地的生存。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维拉尼亚说道,“不过有点难。”
一如既往不急不缓的腔调,带了点平和的笑,但重点突出“有点”这么个词,那基本上就是极困难的意思了。
身上佩着的红蔷薇与银枝却是一振,有了几分期待。
这时候最该纠结的不是困难与否,而是根本没有策略的问题!
既然有一条路子可走,那无论难易,都是唯一的方向。
维拉尼亚将巨龙一族对黑暗年代作出的尝试整番道出“绿龙克罗斯身上有龙族的所有遗产,也有龙族探索深渊的全部秘密。找到祂,应当就有了解决当下问题的可能,但我也不能保证必然有用。”
魔王道“祂身陷在深渊之中不知下落?”
精灵女王道“可以通过地狱前往深渊吗?”
“不能。地狱与深渊相连的通道已经被‘蛙母’库柯诺拉填满,牠仍在源源不断地通过彼此相连的血肉诞生新的魔怪。”
“那就还是要通过北域?”
维拉尼亚其实理解连魔王与精灵女王这般的强者都不愿与冰雪之主打交道的原因。
阿拜斯是如此古老又难以理喻,又是那般强大却无法沟通,祂在冰封极寒之地随同时光一起腐朽,并将所有靠近祂圣域的存在都视为敌人;冰雪埋葬了一切外来者,在神话年代就不予消融,连神祇都不能与之对话,再加上深渊是神祇都无法触碰的存在,久而久之就令马亚拉大陆的一切都对祂敬而远之。
但如果祂们想要进入深渊,没办法走地狱的话,那就只能通过北域,从阿拜斯看守的深渊之门进入。
确定这是唯一的路径之后,摆放在台面上的问题就变成了如何进入深渊找到绿龙克罗斯。
这是黑龙喜闻乐见的,祂缠着维拉尼亚除了看戏外,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回祂的同族,当然现在整个大陆都要帮祂寻找了。
整个大陆都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运转起来,消息传遍各个种族,所有具备发言权的势力、所有想往深渊中一探究竟的强者都齐聚日落湖沿岸。
维拉尼亚独自前往北域。
清澈的空气,熟悉的寒冷,这是现实中她第一次踏上北域的土地,她自己都没想到,甫一踏足,密密麻麻的星冠草会像喷泉一般从岩石的缝隙、从冰雪的深处涌出来,盛放出蓝紫色的花海,花枝无风摇曳着,恨不得簇拥到她脚下。
声势这么浩大的吗?
她还想着要不要飞起来,这花要真这么纷纷扬扬一路开过去,整个冰原蕴藏的魔力都得给榨干——然后有两只鹿角从一块岩石后面探出来。
眼睛对视,白鹿显然也吓了一跳,但马上就开心起来。
冰雪的幻想种几乎是欢腾雀跃地奔过来,蓝色的眼睛里全是愉悦‘是你——是你!’
……不久后维拉尼亚骑着白鹿,随着它奔腾在浩渺的雪原之上,一路照样是星冠草盛放,但因为有冰雪的信使控制,没有泛滥成灾。
白鹿看上去很健康的样子,这说明阿拜斯应当无恙?
不然,主人的状态很容易折射在造物上,毕竟魔力是彼此相连的,如果阿拜斯有很大麻烦的话,白鹿也该萎靡不振才是。
“一切如常吗?”她也挺意外。
‘一切如常啊!’
白鹿开开心心回答道,为了独占维拉尼亚,也避免争抢,它选择的路径还专门绕出自己兄弟们掌管的区域,从边缘地带曲折前进,还习惯性甜言蜜语‘除了想念你!’
“你们的主人呢?”她还是不放心。
‘祂也是呀,’白鹿吐槽起自己的主人来毫不留情,‘永远那个样子!’
亘古不化的冰川巍峨屹立,辽阔浩渺的雪原无限延展,维拉尼亚能够听到冰雪大地的脉搏,这个冰雪的世界在对她逐渐敞开。
——直到将她彻底包裹。
一切都是那般洁净、清静、纤尘不染,天与地都是剔透的,无暇的。
正因为见过深渊的嘈杂与扭曲,所以与之相连的冰雪之境干净得会叫人意外。
白鹿们负责的领域总有重叠的部分,一点动静都会引起这些冰原的信使们关注,于是很快维拉尼亚身后就聚集了浩浩荡荡的“追捕者”。
料峭的岩层变得平坦,卷积的暴雪纷纷散开,连凛冽的寒风路经时都要温和太多,白鹿们你追我赶地簇拥着她往冰雪的深处去。
然后某一个时刻,白鹿忽然停下脚步。
彼此互相看看,无奈地倾俯身体,悻悻道‘主人不允许我们再靠近,需要你自己前去了。’
维拉尼亚并不意外“好的,谢谢。”
她已来到极寒的腹地,连兽民都不会踏足之地,苍茫的冰原延展着原始厚重的气息,星冠草都难以穿透冰层生长。
白鹿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雪花卷沫白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维拉尼亚在原地等候,然后她看到渺远的天空像是冻结成冰,雪花不再往下落,整个视野变得无限清晰,极昼的寒光浸淬着清凌凌的澈亮,世界静寂无声。
而那一切冰雪的气息都凝聚至倏忽降临的巨兽之上,闪耀着熠熠银光的白狼低下祂的头颅,灰蓝的眼瞳比星辰还要光华璀璨。
那一刻,时间都好像被寒冷延缓了流速,苍白的岁月无限静默,却流淌着钻石般耀眼的事物。
“阿拜斯——”
她笑着伸出手,去拥抱那巨大的狼吻。
恐怖的极寒好像都有了温柔的余地,能让时间都冻结的伟力都减弱了几分与生俱来的恐怖。
巨狼很快缩小了体型,载着她往前走,速度不快,或许并不需要抵达什么地方,只是踏着风慢慢地散会步而已。
维拉尼亚贴在祂身上,好奇地抚摸那长长的毛“你看上去很好。”
“我以为深渊的情况应该很糟糕了才是?”
“你不会想要看到我真实的模样。”祂这么说道。
那声音好像静谧海洋中涌动的暗流,因为过分空渺且浩瀚所以显得有些绵长与慵懒。
维拉尼亚却是瞬间陷入低沉。
祂所展现给她的,是她想看到的,或许,真实的祂,也被那诡异深渊同化,早已千疮百孔。
凝望深渊的人,也被深渊所凝望。
与深渊如此纠缠的存在,或许也早已变为深渊的一部分。
维拉尼亚听到冰块破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再生长——她低下头去,没有看到星冠草,簇拥着她们前行的是冰雪的结晶,灰蓝的玫瑰。
她可以看到每一朵花中闪烁饱满的光色,那鼓鼓囊囊沉淀的,并不是某种不同寻常的力量,而是情绪。
比方说……喜爱?
祂让冰原绽开一地的玫瑰,想讨祂心爱的人的欢心。
维拉尼亚忽然笑开,慢慢呼了一口气,提起精神询问“阿拜斯,我们能从绿龙身上获得足够的启示吗?”
“能,”祂说道,“找到祂,巨龙手上,攒着黎明的钥匙。”
黎明的……钥匙?
这个形容有点危险的样子。
“那是什么?”
“我不应该透露太多,深渊能听到我的声音。”
维拉尼亚眨眨眼,放弃研究这个问题的答案,她问道“关于怎么找到绿龙,你有更好的方法吗?”
老实说要进深渊去找一头不知道在哪的巨龙,实在没有勇气。
阿拜斯说道“虚幻与现实之间其实并没有那么清晰的界限,不是吗?”
维拉尼亚是要愣了愣,才骤然想到什么。
“无意识海洋?不……梦魇?!”
她头皮发麻“梦魇的能力??它竟然在深渊中都能构架梦境?!”
如果踩着梦境穿梭于深渊,那危险系数就要小太多了!
“但梦魇不知道逃去了哪里。”维拉尼亚道,“梦境世界也不见了踪迹。”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告状一样嘟哝“萨尔菲尔德的灵魂也不见了……”
她恍惚听到笑声。
但又似乎只是旷野荒凉静谧的风声。
“我能找到梦魇。”
梦魇这坑货到肆无忌惮往强者身上丢锚,也会撞上铁板,至少阿拜斯是用往它身上丢锚的方式定位它,从而跻身梦境。
成了,找到它抓到它,那做不做就由不得它说话了。
“梦魇毁去了梦境,裁决天使吞噬了神的残念,祂不会给你造成麻烦了。”阿拜斯说道。
“萨尔菲尔德在我手上。”
这回维拉尼亚是真吃惊了“啊?!”
“人类的信仰,能塑造你通往终点的道路,萨尔菲尔德一个,抵得过千千万万的人类。”祂说,“他爱你,杀掉他很可惜。”
客观、平和的评价,仿佛在阐述某种真理。
祂似乎已经将她整条道路都规划完全。
维拉尼亚将脸贴在白狼的脊背上,很久没有开口。
“阿拜斯,我们一同跨越黑暗,好吗?”
白昼之中下起了雪,她们立在一处冰崖上,俯瞰着白雪皑皑苍苍茫茫的天地。
“你走吧,去黑暗的尽头,新的世纪诞生之地。”祂慢慢地、轻轻地说。
“你知道,我只能停留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