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琴心62(1 / 1)

千叶刻意避免思索师鸿雪身上的异样,不研究这个世界深层次的问题,这是一种对于危险本能的规避。

本来只是存在模糊的预感,境界提升、离这个世界规则与本质更为靠近之后,那种原属于她自己的直觉也就更为清晰。

千叶难道不好奇师鸿雪的真实身份吗?

他跟万象魔君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不必驻守天魔境?他在世间兜转千年又是为何?

她难道不好奇天道不予梅承望觉醒的前世是谁吗?师鸿雪一步步逼迫他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么结果?

她难道不好奇自己一个“天外之人”又会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师鸿雪为什么对她如此另眼相看?那所谓的“天命人”又是什么意思?

她全想知道!!

她好奇得甚至快爆炸了!

——但是不能碰。

作为一个拥有通身不讲道理的被动技能、辗转过数个世界颇有经验的轮回者,那属于轮回者敏感的本能,在不停地警告她——离师鸿雪远一点!

这根绷紧的弦死死纠缠在她的心脏上,束缚着她的言行,克制着她的举动,叫她怎么可以不遵从?

由此而生的排斥、别扭、厌恶、抗拒,乃至于冲突、矛盾、反抗、争斗,不是她不能理解,也非她反复无常,那一切不像她的、她的所思所想,也不能全甩锅到梅承望加诸给她的影响,千叶认真剖析完后发现,其实追根究底,就在于这种直觉。

按理说她总不可能害自己,她的选择必不可能坑自己,可这也要看她身处于什么情况——憋屈实在要了她老命!

她本质就不是个忍让退缩的人,强化后的情绪又是何等鲜亮清晰,好奇心在促使她去揭秘,好战心在推动她去释放,那些冲动就算被深深压抑,依然在她的心间灼烧,烫得她受不了,再憋下去她迟早折腾出精神分裂。

有什么刀山火海,要来就来吧,真淌过这一回了,是死是活再做分辨,总之她绝不做那个逃避预言最后却应验了预言的人。

就算明知是坑她也要跳下去探探底!

“山长,我有困惑,不知可否解答?”

千叶已下定决心,所以她立在院中又问了一遍。

如果对鹤居的印象,是灵韵十足、充满趣味,那么“朝闻道”予人的观感,就是清净。

一个连鸟鸣虫嘶都显得异常清净的所在,并非彻底的沉默无声,也有风声泉声,草叶婆娑声,但与其说是环境本身令人感觉清谧优雅,不如说那一切声响在途经此地时,都像是受到什么桎梏一般,要轻声细语小心翼翼,以免惹了主人厌弃。

自然是美的,美得恰到好处,甚至要到增一分嫌浓、减一分嫌淡的程度,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某种定格的场景,已经历过漫长时间的验证,一切都是刚刚好,连每一缕生机都是仔细计算之后投注于此,所以会显得如此适当。

时光在“朝闻道”之中好像是凝固的——而在这种凝固之中的师鸿雪,也像是画卷定格的其中一个部分。

依然没有动静,师鸿雪不在?

千叶脑子中没有对方避而不见这种选项,她几乎是判断对方不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抬脚准备自己进去看看。

然而刚往前迈出一步,一道空间波纹自远而近,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直到它在她面前停止的时候,她才看清,这是一枚灰蒙蒙的珠子。

浑圆半透明,如鸡蛋大小,气泡般单薄脆弱的外壳之中裹着一团雾气般的东西,好像是活物,但又感觉不到明显的生命力,仔细观察,倒是可以发现灰雾之中隐藏的色彩。

那色彩竟是如此瑰丽!

仿佛宇宙初开时鸿蒙中的蕴藏着的生机、将要炸裂播撒到天地间之时的绚烂无垠。

只是奇怪的是,这般色调,却不能带给人“美丽”的感官,反而叫她潜意识中有种毛骨悚然的抗拒。

可仅从外表看,她也判断不出这是何物,尝试以“万法皆通”来解析这个东西,发现也没有准确的定论,不过关于这东西的外壳,似乎有些幻梦珠的影子?

千叶毫不犹豫取出疏梅落雪琴,盘腿坐下,手指按在琴弦的瞬间就奏起一曲《梦华录》。

她猜到拿幻梦珠的外壳包裹的用意,这东西可能不能直接释放于现实,那又何妨纳入识海中观摩?

师鸿雪给它这玩意儿,肯定是想要她看——那就看!

《梦华录》后接着《幻世录》,她构架出平台之后,尝试以神识提取珠子中的东西。

本来以为是某种记忆或者画面,但触及到那灰雾的瞬间,她的精神便是猛地一悸。

简直像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事物瞬间侵占,理智掉落的幅度连她的意识想要挽回都做不到,超负荷的能量仿佛要将她的脑子活生生塞爆,若说心脏骤停、她的魂魄与身体陡然割裂,她都觉得有可能——这个过程好像只过了瞬息,又像是经过了千千万万的岁月。

千叶的思维能从污泥中淌出来,全靠自己的阴神振作。

她抬头一眼,神藏中阴神的小人竟然是站姿,手上似乎提着什么?

这一瞬间的惊吓很快就叫她从被灰雾震慑的恐惧中脱出,她几乎是深呼吸地盯着阴神,见那小人松开手,仿佛放下了什么,双手重又拢在一起,闭上眼睛盘腿坐下来,一副岁月静好的玉娃娃模样。

而千叶依然惊魂未定。

不会吧不会吧,刚才如果她下意识做了什么……?

再晚一点清醒,阴神是不是要提着梦剑杀过去了?

梦剑?!

说来也够稀奇,那明明是她的阴神,可阴神能提剑,她本人却连那把剑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也真是够了。

大约有这份惊惧与怨念先打了底,她再看向灰雾的时候,好歹是要冷静一点。

大概不是活物,但也是某种活物的一部分!

千叶都怀疑这东西是否有真实的肉身凭依,还是单纯就由这种灰雾状的东西构成——它比最毒的毒药还要毒,比最恶的恶意还要恶,简直就像是人世间最阴暗的情绪的集合体!

单单是触碰,就叫人觉得被无穷无尽的恶念吞没了,那恶意如此轻易就能勾动人心一切痛苦绝望的情绪,仿佛借由情绪就能将人的精神活生生撑爆。

……实在可怕。

千叶脱离识海时,手指按在弦上,已经停止了弹奏,指腹留下了琴弦勒紧血肉中的印痕,流出的冷汗浸湿了她的里衣,全身上下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

身前依然漂浮着那颗灰色珠子。

灰色的雾气中依然暗藏堪称是瑰丽的色彩。

千叶调动所有的认知尝试理解这个玩意儿,如果非要她猜的话,那她只能猜一样东西——天魔!

那从捅穿的界壁处进入此界的、所谓的域外邪魔!

是这方天地最大的威胁,也有可能是她此次轮回任务的目标!

千叶停顿良久,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默默收回古琴,这个时候叫她接触到这东西未必是在给她难堪,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师鸿雪想让她知难而退!

人类本来就是一种情绪生物,复杂多变的情感是人身上最典型最鲜明的特征之一——如果天魔真是这种存在,那确实就跟人类天敌没什么两样。

怪不得修炼到才有资格镇守天魔境,怪不得千年下来,灾祸不减反增,此界毫无转圜之力。

仅仅是短暂的接触,要将那些过荷的情绪排放出去就耗费了千叶极大的精力——也亏得是她——以她对自我情绪的控制能力,以她如今的识海对于虚幻梦境之物的控制能力,才能如此迅捷地找回个人意志,而非在情绪泥沼中挣扎迷失。

师鸿雪当然不是想伤害她,而是借此告诉她,她想要知道的,是天魔这个级别的事物。

以他对于千叶的了解,对于过分超出自己认知的东西,她已经有了忌讳,不会轻易触碰——之前种种,她已经吃够亏了。

但他怎么会以为,她会就此学乖,会像烫着手的孩子不敢碰火一般,畏畏缩缩不再往前?

她的本质就在于越阶!

只要没死,就别想她屈服!

千叶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别说是师鸿雪了,连她自己都改变不了。

所以当她拖着沉重的身体,艰难又缓慢地走过院子,踏上台阶,抬起因为无力而颤抖的手,坚决地推开门时,连屋里的人都对她无可奈何了。

指望她按照规划一步一步走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她永远在关注奇奇怪怪的角落,永远奔走在脱离的轨道中。

千叶往里迈出一步,扶着门想要定一定神,就觉得眼前一花,仿佛移形换位,视野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本是门窗紧闭、无声拒绝的房屋,但现在瞬息之间,场景变换,窗开门启,光线与风充盈此间,将整个房间都映照得极为亮堂。

就好像忽然换了个地方一样!

家具与装饰上面,都像是蒙着一层柔光——是与院落中一般无二的凝固之美。

美则美矣,却如定格的时光一般。

千叶明明没有动,此刻却已经站到了椅子前,那将视野清扫的力量没有触及到她,只是转换了室内空间,将她带到了这里。

她抬头就见到坐在书案前的师鸿雪。

他刚搁置手上的笔。

案上铺陈着几张图纸,画的是什么看不清楚。

那人仍旧是一丝不苟的着装,连头发丝都落在应该的位置,赤茶的衣色迤逦着圆月云纹的图案,光线触及到他衣上,都像是被反射一般流转散落。

那双眼睛沉静而深谧,并非浓墨晕染的色调,但即使是清透的表象,都叫人觉得如此莫测高深。

她未有丝毫退缩,面无表情落座。

“师鸿雪,”她不仅没有说什么客套话,甚至要直接称呼他的名字,来表示她内心的排斥,直截了当地道明来意,“我求道是为了什么?”

“求道为何”这种问题竟还需要问别人吗?

因何入道,道心为何,本来该是极为私人的问题,可她坐在师鸿雪面前,就这么简简单单地问出口,分明不是求解,而是一种逼迫!

这个问题,不是她想知道,而是她在质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求道的人明明是她啊,她想得到什么、她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明明只是她的事啊!

师鸿雪没说话,千叶也没说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大概觉得自己不开口,师鸿雪能跟她耗到底,她咬着牙说道:“那种东西……就是天魔?”

毫不避闪对方的视线,千叶语气并不强硬,也没有明显的负面情绪,只是这种时候,过分平和的语气就是异样了:“界壁破裂,有了天魔境,要驱逐天外邪魔,总需要有人把界壁补好……我是你找到的,新的填界壁之人?”

所谓的“天命人”她没有太大的探究欲,预言这种东西,摆到她身上是怎么都说得通的,因为她是轮回者,她就是来自于天外、世外,她在此本就存在特殊性。

可是师鸿雪的目的她不得不探究。

师鸿雪说她可能达到耀天大帝、万象魔君那般高度,别子霄说她可以够到天,说可以为她的成长付诸一切。

特别是当她知道天魔境实质的时候,她就在想,她是不是又暗合了此界什么标准?

然后看这天门山上的一切,都很可疑。

“所谓求道,所谓修真,其实最终理由,就是去补那道被捅漏的天。”千叶语速要很缓慢,才能克制住不过于用力,“只是他人道途莫测,连补天的标准都够不到,而我是可以清晰被看到未来的补天人?”

“梅承望让你受挫——所以你要再寻求一个保险吗?”

你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在推着我往那个方向前去?

想想,天魔境的秘密被各大仙门封锁,说是为了不造成恐慌,实际上正是为避免“修者一到就必须去天魔境”的秘密泄漏。

如果天魔都是那种无形却能引爆情绪的怪物的话,那么一旦它为大多数人所知,引燃的情绪一定更为爆裂,那么必然为此界带来更大的威胁。

所以耀天纪之后,修道就成了一件可悲可叹的事。

修士求不到天道,求不到本真,甚至连最基本的长生都不能保证——通天之路断绝,坚守的道没有被验证的机会,只能在与天外邪魔的互相消耗中消亡。

但真是所有的修士都心甘情愿镇守天魔境?

就没有自私自利的异端?

就没有拒绝履行守护天地义务之人?

所以这必定是某种类似于规则一般的存在,有绝对的束缚性,虽然千叶不理解具体是怎么实现的,但结果就是,一旦到达标准,谁都逃不过。

她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的时候,马上又把思绪拉回来,认真等待对方的回答。

千叶以为师鸿雪会承认——他至少从来没说过假话,但他眉毛轻挑,却是说道:“怎么可能?”

千叶从来没听到他用这种带着讥笑的腔调,事实上,就儒者的气度来说,他向来不偏不倚,风雅卓绝。

而他现在,眼神都带有些许讽意,分明在说:你想多了。

可这怎么可能是多想?!

她都逻辑自洽了,现在让她推翻所想?

那就告诉她,还会有什么答案!

千叶死死盯着师鸿雪,等他会有的任何解释。

“纵使天塌下来,也有撑天之人,无需用你。”师鸿雪轻笑,“若要你来补,岂不是说明,我们都是废物?”

……他没在说谎。

他真是这样想的!

千叶都疑心是不是他位阶太高,所以就算说谎她也无法觉察——但所有的直觉所有的感知都告诉她,没有任何违和。

这就叫她产生荒诞感了。

“我不信。”她说。

师鸿雪叹息:“你太聪明,也总在不合时宜的地方犯聪明。很多东西,你会在合适的时候知晓,而不是现在。”

千叶追问:“但如果我现在就想知道呢?”

她咬牙道:“告诉我为什么我的设想是错误的。告诉我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告诉我所谓的‘天命’是如何安排我的。”

“如果我不能回答呢?”

“那我就自己去寻求答案!”千叶语气已经平静下来,“除非你使手段控制我的思维,否则你绝困不住我。”

师鸿雪看着她,叹口气:“你知道我不会。”

“幻世梦华录”那件事当真就叫她耿耿于怀于此。

但她最大的可爱之处就在于她的思想,他怎么会尝试去控制她的想法?

都拿出这种狠话激将,显然已经是发狠了。

他停顿片刻,眼神无奈:“对于你,当真是意外。没有阴谋,没有算计。所以我会尽可能将你摆放在‘意外’的地方。不该你牵涉的,绝不会叫你沾染一点。”

“至于‘天命人’,那是佛道的说法,我并不承认。”

信息量巨大,短短几句话就叫千叶思索了好一会儿,她沉声:“所以你想告诉我,你所做的一切,只是顺其自然,而无目的?”

“当然有。”他说,“教给你你能学会的一切,就是我的目的。”

千叶还是咬牙:“我不相信!”

这就没道理了。

该答的答了,她不愿相信,却不代表他就是在说谎。

但她占据主动权,都拿底线来威胁了,他就得尝试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你不信我,所以拒绝相信我所做的一切,但如果你非要从我口中得到解答的话,我只能说——正好,我在苦海之上见到了你;正好,你有入道的机缘与天赋;正好,你有上升的可能——一切都只是因为正正好。”

一切都只是恰逢其会。

都只是理应如此。

他不过在正好的时候做了正好的事。

“我看到你,决定教一个弟子。”师鸿雪说,“我愿意做个纯粹的师者,只是因为我觉得你能达到我教育的理想。”

“就像看到一个火种,决定添上一把助力,而它是否燎原成灾,不可阻挡,又或者点燃腐朽,照亮填空——都是它自己愿意去做的事,我会猜测,但不会决定它的去向。”

千叶咬牙切齿:“这叫‘不会决定’?”

她冷笑:“你恨不得决定一切。”

师鸿雪没有任何心虚,他甚至要笑:“不。我未对你加以干涉,未主导你的任何决定。我只是给你指引正确的方向,就算你心有不甘,最终妥协的理由,不正是知道,这就是最合适的吗?”

“殷和,扪心自问,我有伤害你的地方吗?你承认那都是对的。只是你过分炽盛的自尊与自主性还想着要挣扎而已。”

“你接受人生的偏差,觉得那也是难得的体验,可我已经看到了正确的方向,我在你摔倒之前让你绕路,仅仅是因为我不想你摔倒。”

过分犀利透彻的话语像是刺进她心房的刀子,但千叶不会因为这样几句话就轻而易举地被说服:“所以,你以为你是谁?”

“师鸿雪,你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我不可以永远正确。”师鸿雪心平气和,“只能保证尽量正确。”

“可你不得不承认,在对你的道路的问题上,我看得比你更远。”

千叶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声调压下来:“所以,你轻易否决了我其余所有的可能。”

“如果知道了最合适的方向,为什么还要走弯路?”师鸿雪语气果决,“至少我能作出指引的地方,我绝不会失手。”

千叶连太阳穴都在跳,又绕进了死胡同。

虽然早知如此,所以没有强烈的愠怒,但她还是产生了一种“说不通,毁灭吧”的烦躁。

更可怕的是,她的理智判断,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她是可以信服他的——但是她顽固的自尊与警惕他的本能还无比抗拒着,不愿意屈服。

疯了,她没准真要精神分裂?

“不要说了,”千叶闭了闭眼,强行扯开话题,“告诉我所谓的‘天命人’,又是什么?”

师鸿雪道:“真相是需要代价的。”

千叶猛然睁开双眼,死死盯着他。

她冷笑:“你口口声声说不叫我走弯路,你可以不告诉我,我自己去尝试寻求答案——如果这不叫弯路的话。”

“除了我这里,你得不到答案。”

“别子霄?梅承望?”千叶攒紧手,“或者,佛子?妙应大师?”

师鸿雪平静地说:“别尝试激怒我。”

“他们都没有我站得高,看得远。”

千叶沉默了片刻:“你想要什么代价?”

师鸿雪深深地看着她一眼,点了点桌面,两人之间的虚空,忽然出现一粒光点,璀璨的光点拉成细线,不断编织、交接、缠绕,最后织就一页摊开的纸张。

“我们可以讲和。”

他抬手,流溢着光点的纸张轻飘飘落在书案上,犹如火灼一般的字体在上面浮现,将纸张烧出一个一个黑色扭曲的文字。

散逸的光点也像是被这种温度烫伤,由粲然的光彩晕染出火赫色的晕光。

那是千叶不熟识的字体,她看不懂上面印刻的文字是什么。

千叶紧急动用外挂,尝试用木妖来判断这到底是什么文字,轮回精灵反馈的结果——妖文。

妖族创造的文字。

换做人类任何小众的文字,外挂只要扫描就能给她解决文盲的问题,但妖文不行,因为这相当于一种魔法文字。

就像符文无法速成,需要她一个词一个词学习一样,妖文也是同样的效果。

“你懂妖文。”大概是千叶脸色难看之故,师鸿雪提醒,“你曾与蛟王在幻境中学过。”

“你知道我未祭炼那把扇子,也未拿回你取走的记忆。”千叶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十分警惕,“这是什么契约,你要用妖文书写?”

她不记得自己学过妖文了。

显然是因为这家伙不喜青君,所以拿走与青君有关的所有记忆,包括这一段。

“普通文字对我没有束缚作用。”师鸿雪说道,“妖文是咒,以咒作为根基进行约束,对于我与你来说更公平一些。”

千叶先是愣了愣,然后想到,异族的力量来源于血脉,按理说妖也是如此,妖文如果是咒的话,引动的也该是血脉力量。

一般来说,契约肯定是签署在灵魂中的,师鸿雪要以妖文来定契,不会是因为一般的契约文字无法约束他的灵魂?

而妖文由于能作用到他的身体,所以竟也显得更“公平”?

这其实也没什么,能约束身体也行,毕竟他们总不能抛弃各自的身体?

“不理解的契约,我绝不会签署。”千叶依然拒绝。

“你需要付诸的是,对我的信任。”师鸿雪声音平和,“而我承诺绝不会损害你的利益,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并且,正确告知你想知道的一切。”

绝不损害她的利益,这个承诺就恐怖了。

而她需要付出的——是信任?

“不!”千叶断然拒绝。

“我承诺不违师道,在此基础上应得的你对我的信任。”他补充,“而非你在冲动与偏见意见下,对我全然的否决。”

带着火焰的字体继续在纸张上烧灼。

“……不。”千叶停顿。

师鸿雪笑:“不能那么贪心。你我都无法妥协的部分,我不作任何设定——我求的仅仅是讲和之后的平等交流。”

“我知道。”千叶冷静道,“可我不签。”

“你就算看不懂妖文,也能辨别自己对它的观感是喜是恶。”

千叶知道的,她的认知在疯狂地预示着,这契约对她是有利的,很有利,属于根据本能就要扑上去盖手掌的那种。

但她还是说道:“我不签。”

师鸿雪叹气:“为什么?”

“……我不信你。”

这都陷入死循环了都。

师鸿雪都不说话了,他的眼神分明就在示意她,这还不是冲动?

还不是偏见?

千叶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不讲道理。

她哑口无言。

两人无声坐着,看着契约纸上的火焰灼痕自顾自发着光。

师鸿雪闭了闭眼,忍了,他也不再解释,也不作催促,只是扯过铺陈在书案另一边的图纸,拿起笔继续修改。

千叶陷入沉思,她一句一句复盘从踏进这个书房至今所有的对话,试图找出一点异样之处。

最后对真相抓心挠肺的求知欲逼迫着她承认,她只是嘴上硬,她心里其实已经信了。

于是她默默站起来,走了两步,将手掌按到契约纸上。

灼烫,她条件反射就想缩手,师鸿雪的手掌已经飞快按下,正好交叠在她的手背上!

她都说不清是掌下的温度烫手,还是说手背的温度烫手。

契约瞬间散开,化作两道锁链,一道飞入师鸿雪的胸膛,锁住他的心脏,一道飞入千叶的胸膛,锁住她的心脏。

师鸿雪收回手,慢吞吞放下另一只手上的笔,拿镇纸压住铺开的图纸。

“很好。”他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215

1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写不完啊!!!

2我也不知道她俩咋就那么多戏!!只写到山长闹幺蛾子……

3本章留言给红包,明天估计还是会迟更,先打个预防针,因为还是个超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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