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纪星李是被手机消息震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来一看,是纪斯芬发来的几条微信,她本不予理会,却又担心纪国政会不会有话转达。
看了眼时间还早,她想着给商牧淮做个早餐,就边去洗漱边拿着手机点开语音听。
不知道怎么点开的是扬声器外放,纪斯芬的声音就跟喇叭一样在空阔的室内响起,把她那点睡意震得烟消云散。
“求子符放你包里了!”
“两个月你再怀不上个儿子,就抱不上商家的金大腿了!”
纪星李手忙脚乱将语音关掉,一抬头正好看见商牧淮穿着家居服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神情纪星李再清楚不过,三年前听说她救了奶奶的时候,连黛带着记者把她俩捉|奸在床的时候,纪国政带着她上商家逼婚的时候,简直是如出一辙。
“商先生……”纪星李莫名心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那里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商牧淮带上自己卧室的门,朝她走过来:“求子符?”
纪星李下意识后退一步:“我不知道。”
“不用急着否认。”商牧淮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她房间的沙发,逼迫她坐在昨天的包旁边,“打开看看。”
纪星李只得打开包,在他的逼视下拿出那个纪斯芬偷放进来的香囊,商牧淮从她手中拿过,拆开,一张鬼画符一样的血红符咒掉落在地上。
证据确凿!
遇见纪星李之前,商牧淮是不婚主义。
他幼年丧父,眼睁睁看着以前温柔娴静的母亲变得疯狂而虚荣,为了守住她商家二少奶奶的身份,发了疯地培养他做继承人,他被逼成了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感情的机器,甚至在独立之后还不时作着会半夜惊醒的噩梦。
他从心底里抗拒婚姻,更加抗拒父亲的身份,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守护一个孩子健康长大,他害怕意外怕变成和他父亲一样不负责任的人,同样他也讨厌自己讨厌小孩。
“一个你不够,还要生个孩子来折磨我,纪星李你觉得合适吗?”
商牧淮眼瞳黑得像冰寒的极夜,说出来的话也如带着
尖利的冰锥非要往人心上戳几个洞才甘心。
纪星李下唇被咬得过分的红,她自知在商牧淮这,她信誉度为零辩解根本无效,她快步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拿出那瓶避|孕药。
倒药的时候,她手指还有些颤抖,甚至还多倒了两颗,她没有放回药瓶,而是当着商牧淮的面,直接一把扔进嘴里,生吞了下去。
“我没有想要孩子。”纪星李垂眸盖好瓶盖,低声说,“我去做早餐了。”
门被她轻轻地带上。
咔嚓一声,商牧淮从微怔中醒过神来,他走过去拿起那瓶药,瓶子已经空了大半。
很显然,纪星李一直有在吃药。
在商牧淮心里,他和纪星李的婚姻是纪星李耍手段促成的,正如黑暗的夜里开不出明媚的花,纪星李在他这一直是为了商太太的地位不择手段的,包括她日常的这些乖巧也不过是另一种手段罢了。
可他没想到纪星李竟然一直在背着他吃药,从古至今母凭子贵,明明孩子才是巩固地位的杀手锏,可她却将苗头扼杀在,这让反倒让商牧淮有些看不穿她的心思了。
去到楼下餐厅的时候,纪星李还在厨房忙碌。
煎鸡蛋饼的时候油不小心溅到手背,她只是轻吹了一下便着急去翻面,那一小块白嫩的皮肤很快因为热油而变得红肿。
商牧淮看不过眼,大步走过去,抓住她的手就放在冷水下淋。
纪星李挣扎着说:“要糊了。”
商牧淮冷着脸,手指像铁钳一样紧握着不松开,直到那片红变淡了不少才走去拿医药箱。
锅里的鸡蛋饼已经变得黑糊一片,纪星李满脸惋惜却也不敢说什么,最后只是简单地烤了两片面包热了杯牛奶草率地结束了早餐。
一大早发生的事情太多,时间已经很赶,商牧淮吃得很快,纪星李今天还在假期中便不紧不慢地吃着。
临出门前,商牧淮上楼拿了个盒子随手放到餐桌上,未说一句话就关上了大门,纪星李直到吃完收拾好桌子才打开盒子,却没想到盒子里是她心心念的四季星光。
可明明之前还戴在徐悠悠脖子上的……
纪星李犹豫了很久,才打开微信开门见山地问商牧淮:“商先生,为什么送我这个?”
不一会儿就收到他的消息:“妈的遗物,不是吗?”
纪星李一直盯着手机,看见回复的时候,她眼皮微微一跳,赶紧打字:“你怎么知道?”
这次等了很久商牧淮都没有回。
纪星李有点怀疑是不是那天她喝醉酒惹的祸,但不管兜兜转转的过程怎么样,幸运的是四季星光又回到了她手里。
不过,纪星李不想平白受这个恩惠,她点开商牧淮一片白的头像,一字一字郑重地打出:“谢谢商先生,多少钱我转你银行卡。”
这次纪星李一直没等到他回复。
保姆清扫房间的时候,看到地上那张符,她捡起来下楼问纪星李要不要收起来,纪星李道了声谢然后接过。
看了这张符许久,直到觉得那朱砂红刺得眼睛痛之后,她才收了起来,打车去纪家。
纪国政年纪大了不再天天去公司,而纪斯芬毕业后也没找工作呆家相亲,已经临近午饭时间,他们一家三口都在客厅看电视等着开饭。
如果没有纪国政的嘱咐纪星李是不会回纪家的,这会儿饭菜飘香,三人皆是惊讶地看着她,就像看一个误闯别人家庭的外人。
她也确实是个外人。
纪星李已经习惯冷遇,倒也没有太心酸,径直将那张鬼画符拿出来,开门见山:“未经允许为什么把这种东西放我包里?”
纪斯芬低头玩着手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连黛走过来解释道:“这个符是我和你爸从一个得道高人那诚心求来保佑你赶紧怀上孩子的,你看你结婚也快三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和商总的协议只剩两个月就到期了,是有了孩子不就不用离婚了么?”
纪星李没有看连黛,而是看向正躲开她视线的纪国政:“把我卖了三年不够,还要卖我一辈子吗?”
连黛帮忙安抚:“星李,你别激动,你和商总这三年不是好好的么,要什么给什么他对你够好的了……”
纪斯芬插嘴道:“就是,你这么不乐意换我来呗。”
纪星李冷笑:“哦,看来
你很想嫁给他啊,不如我跟他离婚,你跟他一起过?”
“你真这么想?”纪斯芬放下手机,一脸跃跃欲试,“本来这好事也轮不到你。”
“什么意思?”
“那天下|药本来想让你和商牧淮那个傻瓜堂弟发生关系的,没想到酒被他错喝了,不然你以为你能嫁给商牧淮?”
“斯芬!”连黛几次打断纪斯芬都充耳不闻,纪斯芬不耐烦,“反正她们要离婚了,让她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纪星李手指攥成拳,指尖还在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今天之前她都以为罪因是那杯酒太烈了,却没想到一切都是蓄谋已久,还是这么狗血低级的桥段。
可事到如今,纪星李还是不愿意相信纪国政也参与其中。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声音颤抖着问:“这些您都知道吗?”
连黛柔声说:“星李,这事我们都有不对,但现在结果不是挺好的……”
纪星李再也受不了连黛这幅人前温柔人后刻薄的面孔:“你还真当你是纪夫人了?你配吗?你就是个连名份都没有的小三!”
除了纪家和徐家的人,没人知道快十年了连黛还没和纪国政领证,即使纪星李母亲徐鸢已经与徐家断绝关系,但徐家失了一个女儿是一直算在纪国政头上的,徐家在星城虽不像商家那么一手遮天,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纪家生意一直被打压也是徐家的手笔,纪国政自然不敢再婚。
这话显然戳中了连黛的心尖,她不再说话,白着脸坐到沙发上抹泪,纪国政哄了几句也只是哭得更厉害。
纪国政恼火起来:“给你妈道歉。”
“她不是我妈!”纪星李声音也尖锐起来,冷笑道,“我倒想问问你还是我爸吗?”
纪国政脸色一下难看得紧,连黛的哭声都小了些。
纪国政指着门,怒道:“我不是你爸!滚出去!”
纪星李反倒冷静了下来:“我可以滚,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下|药的事你有没有参与?”
纪斯芬在一旁说:“有什么好问的,爸养你这么多年,你为纪家做点贡献不应该吗?”
显而易见,纪国政不是主谋
也是帮凶。
纪星李拿上包走出纪家。
她抬头看向天空,云朵很白阳光也很耀眼,她眨了眨眼睛晒干里头的那些湿润,拿出手机给商牧淮发了条消息。
早上的微信还没回,纪星李怕他不看微信,还特意发的短信。
“商先生,晚上我们谈谈吧。”
既然婚姻是一场恶心的算计,他也觉得和她结婚是折磨,不如趁早谈谈离婚的事,权当放两人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