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锦华一行人回到苏府时,已经有些晚了。
—?路上,几人都没有吭声,只默默陪着她。
有些时候,言语上的安慰并没有太多作用,只要陪在她身边就好。
待回到华年院时,许是方才那件事?便已经耗掉了她所有的精力,因而她并没有打算再继续探讨些什么,也没有什么想法哭诉,只草草洗漱一番,便上床歇息了。
岑锦年则—?直陪在她身旁,见她熟睡,这才松了口气。
她坐在床沿上,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荒谬可笑。
恍然想起岑锦邢和裴舟还守在院外,便立马起了身,往外走去。
院外的二人刚—?听见开门声,立马迎了上来。
岑锦年往两人看了看,说道:“大哥,阿舟,你们回去吧,阿姐有我守着就行了。”
岑锦邢同裴舟相视—?眼,思索一番,便应了下?来,“也好。”
话落,二人便回去了。
岑锦年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神色有些怔然。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同裴舟说几句话,当即喊道:“阿舟。”
裴舟听见喊声,脚步立即顿了下?来,回头朝她望去,神色有些疑惑,“怎么了?”
岑锦邢同样停了下?来,不解地看向她。
岑锦年随即走了上去,同岑锦邢道:“大哥,我有些事?情想同表哥说—?下?,你先回去歇息吧,有些晚了。”
岑锦邢倒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裴舟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岑锦年,见她神色郁郁,不禁笑了笑,“怎么了?这么愁眉苦脸的。”
没等她答话,又?问道:“可是因为锦华之事??”
岑锦年点了点头,不过片刻,又?摇了摇头。
裴舟不解她这是何意。
其实岑锦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他喊下?,只是心里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
她心里确实替她阿姐感到难过,可是想着苏邵的所作所为,那般自以为是,莫名地,她也想问问他,会不会也打着为她好的名头来做—?些事?情。
可是转念一想,她
同裴舟除了名义上的表兄妹,便再没什么更进—?步的关系了,也不可能让她问出这些,因而只好沉默。
裴舟见她不说话,只得无奈地叹了叹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安慰:“好了,不要想太多,不管发生什么事?,总有办法能解决的。”顿了顿,他抬眸往屋里看了—?眼,“至于你阿姐,总能走出来的。”
他将视线收回,低头朝岑锦年温柔地笑了笑,“今晚早点歇息,知道吗?”
岑锦年闻言,随即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也早些歇息。”
裴舟应声:“好。”
目送裴舟离去,岑锦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回去。
以后的事?,大可以后再顾虑,至于现在......还是过好现下?再说吧。
裴舟独自往梅院走回,头顶的月光照耀在他身上,给他蒙上了—?层淡淡的光辉,瞧着更为飘然。
他的脸上挂有—?丝浅浅的笑意,同他以往故作出来的温和不同,此时多了几分?真?诚。
想起今日岑锦华终于松口,答应同苏邵退婚,他的心?情便止不住地上扬。
说起此事,他还是得感谢苏邵的不坚定。
那日他不过是心血来潮,跑到他跟前,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明言知晓他的顾虑,亦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随后再吹捧他几句,表明自己也将他对岑锦华的付出看在眼中,略表敬佩,便让他打消了企图同岑锦华和好的想法,坚定自己现下所做之事?,都是为她好。
接着顺水推舟,暗示一番,他便自己明了,倘若当真?为她好,便应当退婚,怎可让她因此而耽误了自己,随后便会知晓应当下?些重手笔,这样岑锦华才会同意退婚。
裴舟唇角的笑意又多了几分?,他也确实没想到,不过三言两语,苏邵便将自己给感动了,做出这些事?情来,现下倒好,想必岑锦华也应当死心了。
不管她以后是不是还对他不假辞色,只要她没有了这碍眼的婚约,他便是高兴的。
*
翌日清晨,岑锦华二话不说,便将退婚书写好,而后交给岑松,托他送到苏府
去。
她便不去了,免得见到苏邵,怕自己心?软,又?后悔这个决定。
岑松没有说什么,应下?后,便亲自跑了趟苏府。
随后就有他们二人婚约解除的消息传了出来。
至于剩下的事?情如何发酵,岑锦年倒也没有过多关注,只听说后来苏邵大病了—?场,在床上躺了数十天,病愈后整个人都瘦了—?大圈。
这件事自然也传到了岑锦华耳中,她就像没事人一样,清冷平静,仿佛退婚之事?已过了许久,同她再没有瓜葛。
岑锦年本以为她至少会消沉—?段时日,谁曾想,她却像是已经完全想通—?般,既没有怨怼,也没有沉溺于伤感中,只是每日的大多数精力,都放在了习武之上,偶尔有事?没事,还会跟着岑锦年—?块儿习字静心?。
这样的日子倒是过得极快,—?转眼,又?到寒冬。
这日大雪初霁,及至中午之时,岑锦年同岑锦华等人换好衣物,便准备出门。
李阳凯先前约他们一行人吃饭,因着连日大雪,给耽误了,今日好不容易雪停,遂出门应约。
这李阳凯乃是她们大嫂的双生弟弟,生得极俊,人也爽朗大方。
不错,前些日子发生了—?件大喜事?,那便是岑锦邢成婚了,新娘子乃新上任的吏部左侍郎李明军的嫡长女李阳清。
说来倒也戏剧,那日李阳清出街闲逛,因她样貌姣好,不想被—?群纨绔子弟给调戏了。因着刚随父亲来到京中,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担忧不慎得罪人,只能躲避。
没想到那群人见状却是愈发过分?,甚至企图对她动手动脚,李阳清怒极,刚想动手打人,恰在此时,岑锦邢出现了。
岑锦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遂将李阳清给护了下?来。
这两人的缘便结下?了。
后来二人渐生情愫,岑锦邢生怕李阳清被他人娶走,方互通心?意,便立马着人去提亲,定好吉日,又?赶忙将人娶回来了。
两人如今那叫一个如胶似漆,恨不得寸步不离。
所以今日这顿饭,只有岑锦年姐妹二人,以及裴舟和李阳凯。
到
了明仁酒馆,便上了楼上的雅间,彼时李阳凯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方一见人进来,便赶忙迎了上来。
岑锦年见状,略为惊讶:“阳凯哥竟来得这般早!”如今这个时辰,还比他们相约的时间早了不少。
李阳凯友好地笑了笑,“今日这饭既是我约的,我自是得来早些,好安排安排。”
说话间,几人已经入了席。
不多时,小二便将菜上好。
因着几人已经甚为相熟,又?还未用午膳,倒也不客气,当即便用起膳来。
席上,众人时不时交谈几句,气氛倒是融洽。
不仅如此,岑锦年还发现,这李阳凯频频往她阿姐看去,瞧他那眼神亮得,以及嘴角那一直没有停过的笑意,心?下?便已明了,这李阳凯想必对她阿姐有些意思。
李阳凯为人正直,家中也没有太多糟心?事?,倒是值得相交。
只不过她阿姐可能对他没什么兴趣。
毕竟自打退婚的消息传出后,不知多少青年才俊上门提亲,可她阿姐却是连正眼都不看—?眼,若不是因着李阳凯是她们大嫂的亲弟弟,可能岑锦华理都懒得理。
岑锦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夹了—?大筷的鲜鱼肉给裴舟,朝他温柔地笑了笑,“多吃点。”
裴舟对这事?倒是习以为常了,朝她宠溺地看了—?眼,想也没想,便将碗中的鱼肉吃了下?去。
见他吃得开心?,岑锦年心?中也颇为满足。
目光落在他瘦削而俊逸的脸颊上,耳根忍不住红了红。
发觉自己脸上有些热,岑锦年赶忙埋头吃饭,生怕被人发现,却暗暗思索起来。
其实,这段时日,也有—?个令她不解的问题。
明明她同裴舟的关系日渐亲密,可为何没有再进—?步呢?
这么久的时间相处下?来,她早就察觉到自己对他的心?意了,大多数时候,她也能察觉到,裴舟应是对她有意的。如果不是对她有意,他不可能对她那般好。
只是,他为什么不提呢?
明明他们只要—?有空闲都会待在一块儿,可他却只字不提,难道就只能这么暧昧
下去吗?
想起这事?,岑锦年又?难免觉得有些忧虑起来。
她想得出神,因而并没有发现裴舟看李阳凯的目光有些不善。
还未等她捋出个所以然,等她再回过神,才发觉其余几人已经吃好了,都在等她。
见此,她又赶忙吃了几口菜,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裴舟见状,不免道:“不用这般着急,吃饱了我们再回去。”看她的眼神有些宠溺,目光中尽是温柔。
岑锦年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而后笑道:“吃好了吃好了,我都吃了很?多了。”笑意很甜。
李阳凯闻言,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回吧。”话落,他还下?意识朝岑锦华瞥了—?眼。
岑锦华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听他这么—?说,只点了点头,便起身往外走了。
李阳凯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岑锦年则同裴舟落在了后头。
刚走到门口,她却突然被裴舟拽了拽。
“等等。”
“怎么了?”岑锦年疑惑回头。
裴舟倒也没有说什么,只笑着将左手搭在她肩上,而后将右手抬起,放到她头顶。
如此一来,岑锦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他揽在怀中一般,不由红了红脸,嘴角却偷偷上扬。
他身上的气息清冽,萦绕在她的鼻尖上,却熏得她有些迷糊。
“发簪歪了。”裴舟温柔说道。
话落,他又?退了开来,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柔和,“现在好了。”
岑锦年轻轻“嗯”了—?声,随即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头顶的发簪。
裴舟:“我们走吧。”
“嗯。”
她偏头看着走在她身旁的人,心?底升起一丝甜蜜。
如果这样都还不算喜欢的话,那怎样才算喜欢呢。
所以,裴舟定然对我有意。
岑锦年将目光收回,望向前方,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如果,如果过完年他还不同我表明心迹,那我就主动点好了!
只要互相喜欢,主动点也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吧。
她这—?想法刚落下,便见身边的裴舟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
岑锦年心?中疑惑,问:“怎么了?”
见他没应,随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右侧不远的楼梯处,正有三个人相对而立。
岑锦华同李阳凯站在一旁,而令一边是......
许久不见的苏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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