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锦华听着他的解释,只觉心中伤感,目光落在他戚戚的眼神上,被压抑的无奈和愤慨渐渐上涌。
她静默地望着他,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他的顾虑她都能明白,可是......她从来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亦从来都不是需要人保护的菟丝花,她想要的,是能让她一齐并肩,不管狂风暴雨,皆能共同抵挡的人。
天际的烟火正在绽放,发出阵阵响声,五颜六色的光芒不停映照在人的脸庞上,忽明忽暗。
许久,苏邵才再度启唇:“华儿,你能理解我吗?”看?她的眼神布满了祈求和紧张。
岑锦华淡淡出声:“你的所有顾虑,我都能理解。”
乍然听闻这话,苏邵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
可他还未能高兴多久,岑锦华便又继续说道:“可理解,不代表我能接受你的做法。”
苏邵笑意顿僵,而后消失,脸色一片惨白。
他蠕了蠕唇,却说不出话来,心底仿佛开了个口子,空荡荡的,令他窒息。
良久才道:“所以......”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华儿,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岑锦华沉思许久,而后狠心地偏了偏头,似是不忍对上他那卑微的视线,神情淡漠,说出口的话同样冰冷,“不能。”
苏邵突然觉得?鼻头有些酸涩,即便她都已经这般明确表明意思了,可还是想试着挽留,“华儿,我后悔了。”
他以为对她好便是放她离开,他以为能看着她幸福就好。可真当他看?着她身边出现别的男人时,他才惊觉,原来他没有这般大度,他也会妒忌到想要发狂。
“我给过你机会,很多?次。”岑锦华默了默,而后悠悠叹了口气,神色似是有些疲惫,“你从来都不清楚我要的究竟是什么,就连皇帝的猜忌,都不是我答应退婚的原因。”
苏邵艰难开口,“那是因为什么?”
岑锦华回过头来,神色冷静,“因为你固执己见?,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想法,打着为我好的名头,做的却是最伤我的事。”
顿了顿,又道:“我要的,从
来都是能让我与他并肩作战的人。苏邵,我纵然喜欢你,可我更想要一个知我懂我尊重我的人。”
苏邵同她无言相望,眼眶骤然变得通红,原来,终究还是他把她弄丢了。
*
岑锦年同裴舟二?人躲在那条小巷中,不知亲昵了多?久,直至夜色渐深,行?人渐消,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应当快些家去。
两人手牵手,在街上慢慢踱步,着实腻歪得?很。
走一步便要偏头互相对视一番,而后又吃吃地傻笑起来,跟个“傻子”般。
踏着月色而行?,一长一短两个背影倒在身后,身形相贴,亲密无间。
然而不管他们走得?再如何慢,再如何不想分开,也总有到家的时候。
行?至府门外,岑锦年看?着门外的守卫,心底莫名生出了一股怯意。
眼看着裴舟就要继续往前走,岑锦年下意识将他拉住。
裴舟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岑锦年想了想,无奈道:“我们要是就这般手牵手回去了,不出明日,保准全府上下都会知晓我们的事。”
裴舟闻言,瞬间明了她的顾虑,不禁笑了笑,“莫不是怕了?”
“怕......倒是不怎么怕。”岑锦年垂了垂眼睫,似是有些泄气,“我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告诉父亲他们,再者?......我也不知父亲他们想法如何。”又会不会不赞同他们的事。
裴舟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柔声安抚:“这些都不是你该担忧的,我既然同你在一块儿了,那么关于告家长的一系列事情,以及如何征求他们的应允,将你许配给我,都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岑锦年闻言,豁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向他,嗔道:“什么应允?什么许配给你?我答应嫁给你了吗?更何况我们才刚刚在一起,你现在就考虑这个是不是有点早?”明亮的眸子点缀着细碎的亮光。
“早吗?”裴舟眨了眨眼睛,看?着有些无辜,“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恨不得?我们现在就能成亲!”
听见他这话,岑锦年的心底不禁升起缕缕喜悦,脸上倒是不显,反而佯装
着瞪了他一眼:“你想得美!”才刚确定关系就想娶她,哪有这么好的事?再怎么样也总该有个适应期吧!
裴舟仍旧笑着看?她,眼底满是宠溺,“既然阿年还不想让表伯父他们知晓,那我们不妨从侧门回去,这样......我们也能相处得?更久一些。”
岑锦年没有立时答话,斟酌了片刻才勉强点了点头,高傲道:“也行?!我晓得?你舍不得?同我分开那般早,既然如此,那我就满足满足你的小小愿望,再多?陪你一会儿吧!”
裴舟十分识趣地配合道:“那便多?谢五小姐了,荣幸之至!”
说完,两人不禁相视而笑起来。
*
待岑锦年回到自己院中时,才发现岑锦华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并且已经躺到床上歇着了。
见?她已经闭眼熟睡,岑锦年便放轻自己的动作,草草洗漱一番,也跟着上床了。
只是没想到,她才刚一躺下,岑锦华却骤然出声:“怎么这么晚才回?”
烛火已经熄灭,因而整个房间都是黑的。
岑锦年听见声音,下意识朝她看去,有些惊讶,“阿姐你还没睡啊!”
“嗯。”她的声音很淡,倒是听不出有什么睡意。
想起今夜同岑锦华分开后,她便一直跟裴舟在一块儿,说起来,倒也不知她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想了想,当即便问道:“阿姐,同我走散后,你可有遇到什么人吗?”
岑锦华默了一瞬,原本闭着的眼睛也随之睁开,“有。”眼前一片黑暗,并没有太多光亮。
“谁啊?”岑锦年好奇道。
“苏邵。”
岑锦年乍然听见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感叹,这兴许就是孽缘吧。
“他是不是后悔了?”
岑锦华轻轻“嗯”了一声,“他想让我原谅他。”
岑锦年闻言,当即气愤道:“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后悔!他都做出那般伤人的事情了,怎的还敢来求你原谅啊!”因着气愤,她的眉毛全紧紧拧在一块儿,眸子中充斥着怒意。
她阿姐这般好,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她当时就知
道,苏邵铁定?会后悔!
见?岑锦华没有吭声,岑锦年思索了一会儿,才试探着询问:“阿姐,那你打算如何做?”
心底却是在暗想,可千万不要轻易原谅他!他当初那般气人,如今也该他遭遭罪了!
不过,如果岑锦华想要同他重新开始,她也不会阻拦,她相信她阿姐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不管她想做什么,她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
“还未想好。”
岑锦年“哦”了一声,还没想好,就表示还没有原谅吧。
这样也好,她巴不得?让他再痛苦一点!岑锦年恶狠狠地想,她可是个很记仇的人!
“对了,你同裴舟......如何了?”
一提起裴舟,岑锦年脸上的笑意便止不住上扬,方才因苏邵而感到气愤的心情也随之渐渐消散。
“我们在一起了!”岑锦年往她身旁挪了挪,头靠在她肩上,而后伸手将她抱住,“阿姐,我现在好开心啊!”
她虽未笑出声,可她声音中的喜意却是如何都掩盖不住的,听她这般说,岑锦华也不禁替她感到高兴,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嘴角轻扬,“开心就好,只要你觉得?开心,阿姐便也是开心的。”
岑锦年在她肩上轻轻蹭了蹭,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笑意渐消,郑重道:“阿姐,我也想你能寻到那个值得托付的人。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阿姐,自然值得这天下最好的人。”
岑锦华听见她这番略微幼稚的话,不禁轻笑出声:“这天下哪有最好的人,端看自己喜欢罢了。”顿了顿,“不过,日后你要是同裴舟在一块儿,他若是欺负你了,尽可来告诉阿姐,阿姐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好!”岑锦年笑吟吟地应下了,“反正有阿姐在,谁也欺负不了我!”
“嗯。”岑锦华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睡吧。”
明月高挂,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屋中,彼时裴舟正端坐在书房的案桌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高冽。
“主子,徐娘子找到了。”
“人呢?”
“在离京不远的一座宅子中,有我们的人层层把守。”
“如何寻到的?”裴舟神色淡淡,仿佛能寻到此人尽在他的意料之中。
“就在太子侧妃的陵前。”高冽神色依旧冷漠,只是现下寻到了徐娘子,他向来冷厉的眉眼也不禁多?了几分喜意,“主子果然料事如神。”
裴舟却是嗤笑一声,“寻个人都寻了这般久,有什么好夸的。过些时日便是侧妃的忌日,她若不想被人抓到,又想去看?侧妃,今日便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万家团圆欢欣的日子,谁还有那个闲心跑到陵墓去。”
高冽朝他拱了拱手,“主子说的是,是我等办事不力。”
裴舟冷眼看向他,正了正脸色:“把她看好,别让人给劫了。”他可不想白费功夫。
“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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