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师兄,是你吗?”
晏无?陵抱着小狐狸转过身。
那是一个年轻剑修,容貌在遍地都是俊男美女的修真界显得有几分平庸,资质也很一般,怯怯看着晏无?陵的眼睛中有着说不出的意味。
晏无?陵对他并无?印象。
事实上,年轻剑修之前?是在一次历练中,踪迹全无?的。
修真界并不乏这类事件,剑修的师门虽然难过,但难过之后也就过去了。
晏无?陵并没有说话,看着那剑修捂住眼睛俯身嚎啕大哭道:“一年前?,我?和师兄师姐被这个洞府的邪修抓到,关在了暗门里,如果不是晏师兄你杀了邪修又解决了血池里那些东西,我?恐怕再也出不来了!”
“晏师兄,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这些日子里,我?日日都想着如何才能回到宗门,可是之前?来到这里的人都死了……”
他似乎在这里受了不小的惊吓,见?到晏无?陵之后,齐齐释放了出来,他的哭泣声吵醒了萧陶。
萧陶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穿着无?上剑宗校服的男修捂着脸哭。
一年前?,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白帝山之战里,晏无?陵暴露了天魔体。
萧陶下意识想到。
然后她觉察到自己现在的状况不对。
她一脸懵地抬起自己毛绒绒的爪子,看向自己毛绒绒的身体,又看向抱着自己比自己大无?数倍的晏无?陵,差点尖叫出声。
她怎么突然变成一只狐狸了?!
难道那只三尾狐真给她下了什么降头?
萧陶拱来拱去,看着自己浑身毛绒绒的状态,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晏无?陵瞟了一眼乱作怪的小狐狸,手压住了她的脑袋,避免她乱动?。
然后他手忽然顿了顿。
他感受到有什么湿滑温热的东西,小心翼翼又讨好般舌忝了舌忝他的掌心。
雪白的小狐狸小心翼翼舌忝了舌忝晏无?陵的掌心。
不止是晏无?陵动?作顿了顿,萧陶也呆了呆。
刚才的时候,晏无?陵是整个掌心捂住了她的脑袋。
狐狸脑袋就这么一点点,萧陶被人摸过头,但是从来没作为狐狸被人这样?摸过头,一时间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不太舒服。
作为一只狐狸,她当然可以狠狠咬晏无?陵一口,但是萧陶并不想这样?,所以下意识地,为了让他挪开?手,不要随意撸她,她用又细又长?的舌头舌忝了舌忝他的掌心。
晏无?陵松开?了手,黑中带红的眼眸垂着,盯着怀里的萧陶。
小狐狸无?辜地眨了眨眼,退缩地往他怀里蹭了又蹭。
晏无?陵看着她毛茸茸的尾巴在自己眼前?摇来摇去,眼睛微眯,手指不自觉地搓了搓。
他掌心穿过柔软的毛发?,从小狐狸的脑袋慢慢划过她温热的身体。
萧陶一个激灵,被他刺激的浑身一颤。
晏无?陵牢牢握住了她的尾巴。
他随意把玩着手里毛茸茸的尾巴。
他怀里的小狐狸眼皮红红,身体颤着,浑身都在哆嗦,却怎么也躲不开?他的玩弄,只好拼命地往他怀里钻。
萧陶自己是狐狸形态,但是内心里却依旧感觉自己是人族,晏无?陵如此把玩她尾巴,就相当于?在磨蹭她的尾椎骨,她如此敏感,只觉得又痒又酥麻,若是人族的形态,必然全身都羞红了。
在晏无?陵把玩着狐狸尾巴的时候,哭着的无?上剑宗剑修渐渐平复了情绪。
他红着鼻子,看起来有几分可怜道:“师兄,这是你新收的灵宠吗?”
在修真界,灵宠只是宠物,大多不用于?正面战斗。
晏无?陵眉峰挑了挑,“她确实是我?的。”
小狐狸哀鸣了一声,两只前?爪无?力地抓住晏无?陵衣服晃了晃。
年轻剑修擦了擦眼角道:“师兄看来很喜欢它。”
年轻剑修自从知?道晏无?陵,便见?他总是一人独来独往,这也是年轻剑修第一次见?他身边养着灵物。
那小狐狸毛色雪白,漂亮至极,难怪师兄喜欢。
想到之前?自己在师兄面前?忍不住痛哭的场景,他又觉得有几分赧然,于?是开?口道:
“师兄,你此次前?来必然是想要诛灭
邪修,我?知?道他还有另一处藏匿血池的地方,不如我?带师兄去。”
晏无?陵挠了挠小狐狸下巴,状态松弛,漫不经心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濯。”
许濯腼腆道。
他走?向那华美奢靡的王座,手扶在王座扶椅的边缘,在一个特殊的位置,轻轻敲了敲。
王座慢慢往后挪开?。
王座之下,同?样?是一处洞穴。
建立这个洞府的邪修显然深谙狡兔三窟的道理,最中央的秘地更是设着无?数的机关。
许濯是单一火灵根,他在前?方点燃火带路,晏无?陵抱着萧陶跟在他后面。
一路上,也有些许的险要之处,许濯带着晏无?陵避开?了机关与?法阵,偶尔地洞里有怪物出现,许濯便扛起重剑一马当先,从头至尾,晏无?陵没有出手过。
许濯被怪物弄的灰头土脸,他胆子小,常常被黑暗里冒出来的奇怪生物吓出尖叫,但他始终没怨怪晏无?陵不出手。
对他来说,能和变异火灵根的晏师兄一起探险,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两人一狐到了地洞最底层。
地洞墙壁上,不熄的灯烛闪烁着。
一汪比地面上的血池更红艳的血池,静静地在那里呈现。
许濯眼含畏惧与?憎恶道:“我?每次看到那个邪修从上面下来,再回去时就会变得更可怕,仿佛能从这里面吸收力量一样?。”
“有一次,他把我?关在了地洞里,像是想要把我?扔到血池里,不知?为何他饶过了我?。”
晏无?陵睨了他一眼。
“你是纯阳之体。”
许濯点了点头。
萧陶眉心一跳。
据她所知?,单一火灵根的男修容易成为纯阳之体。
单一水灵根的女修则对应着纯阴之体。
像是云泠然便是纯阴之体加天生水身,对水系灵气有着无?与?伦比的亲和力。
萧陶虽然是双灵根,但凑巧也是纯阴之体。
纯阳纯阴体质的人都适合采补,合欢宗宗主?明清漪便是有名的纯阴女修,合欢宗其他女修也一向青睐纯阳体质
的男修采补阳气。
合欢宗之前?失踪的年轻弟子里,有一两个十分有天赋,正是纯阴之体。
晏无?陵单独点出纯阳之体,萧陶便立刻联系到合欢宗弟子的失踪案。
莫不成,这邪修真与?合欢宗弟子失踪案有关?
只可惜《一代天尊》里只点出合欢宗在血焰门的阴谋里损失惨重,却没有说事情的细节,否则萧陶便可以判断一二了。
晏无?陵慢慢走?到血池旁。
这血池并不在地面上,而是盛在一冰冷的白玉坛之中,玉坛很高,正好到晏无?陵胸口。
萧陶伸出狐狸脑袋,看着那质地粘稠,充满邪异诡恶气息的“血”,只觉心惊肉跳。
晏无?陵一只手托着萧陶,萧陶乖巧地顺着他胳膊爬上了他肩膀,毛茸茸的大尾巴摇了摇,围脖一般柔软地绕着晏无?陵后颈。
晏无?陵后颈被狐尾扫出一层轻薄的红。
他眉心跳了跳,却没说她什么,只把冷白的手指放到了血池里。
萧陶呼吸放轻,听到了身后许濯震惊地抽气声。
血池里的“血”仿佛有生命一般,慢慢朝着晏无?陵的手指流淌而来,玉坛里血的水位越来越低。
萧陶瞳孔一缩。
晏无?陵居然正在吸收着这些可怕的“血”。
他双眸变成了妖异的红。
“你!”
“你!——”
她听到许濯惊怒地声音。
她转眸看去,只见?许濯胸口起伏不定,瞳眸瞪大,一股被欺骗的痛苦表情。
“你是魔修!——”许濯指尖指着晏无?陵,失声道。
那血液十分难以处理,可是晏无?陵居然能碰触,他不是魔,谁又是魔?!
晏无?陵周身的气场在吸收“血”的过程中,凝实沉定了许多。
萧陶感觉身下这个人愈发?深不可测了。
戴着黑色斗篷的晏无?陵慢慢转过身,黑中带红的眼眸此时已经完全赤红。
萧陶感觉他身上烫的惊人,血色莲花的阴影还在,萧陶想也不想,从他身上轻盈地跳了下来。
晏无?陵一脸平静道:“是又怎样??”
许濯咬紧了
牙关,他明明怕的嘴唇都在哆嗦,可这一下竟是直接抽出本命剑出来。
他分明知?道,那“血”只有掌握禁术的邪修才能碰触,旁人一碰就会被吸干灵力,晏无?陵此时又不否认,他不是魔修不是邪修又是什么!
萧陶见?此轻轻呼出一口气。
果不其然,许濯的招式被晏无?陵轻而易举化?解了。
“你是想为了你心中的正义继续攻击我?,还是选择成为懦夫滚出去?”
晏无?陵把许濯击倒在地,踩着他胸口,居高临下盯着他。
许濯面容痛苦道:“你杀了我?!”
晏无?陵“呵”一声冷笑,“我?偏要你带着耻辱活下去。”
他转身低俯,朝着萧陶勾了勾手指。
萧陶扁了扁嘴,认命地跳向他怀里。
然而晏无?陵神情蓦地变了。
他眉头紧蹙,弓起身,似乎在忍受无?法言喻的痛楚,手紧紧捂住了右腹部。
萧陶动?作一顿,忽然想起来,之前?晏无?陵在白帝山之战里曾经受过可怕的重伤,那伤势她之前?在太古秘境看到时还未痊愈。
这是旧伤复发?了?
晏无?陵正处在一种失控的状态,于?是他给萧陶施加的法术也失效了。
灵动?漂亮的小狐狸呜咽一声,随着一阵红光,变回了仙姿玉色的美人。
萧陶直起腰,摸了摸自己身上,转而担忧地望向晏无?陵。
被击倒在地的许濯眼睛亮了起来,大喊道:
“我?见?过你,合欢宗圣女萧陶。”
“你既是正道弟子,为何不快杀了他!”
萧陶看向晏无?陵。
晏无?陵抬起头,目光里蕴藏令人心惊的杀意和疯狂。
————
晏无?陵目光里蕴藏令人心惊的杀意和疯狂。
萧陶从来没见?过晏无?陵这个模样?。
哪怕前?几次,他都对她展露过杀机,然而晏无?陵即便杀人时也是冷静的,漠然的,高高在上的。
可唯有这一次,萧陶看不到他变得血红的眼眸里的理智。
他像个疯子。
萧陶下意识倒退数步,像是被晏无?陵
这模样?吓到了。
见?此,晏无?陵的眸光晦暗了些许。
“萧陶,你快杀了他,你快!”
许濯急不可耐吼道:“你别害怕,你现在不杀了他,等一会儿?他疯了,你是想陪葬吗?”
许濯并没有把萧陶当作晏无?陵的同?谋。
相反,他看到狐狸化?为萧陶,只觉得是晏无?陵奴役了萧陶。
或者,就是晏无?陵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欺骗了萧陶。
萧陶美眸微颤,已是情不自禁祭出了血魔花伞。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碰到的这个洞府的邪修。
那个邪修毫无?理智,只知?道杀戮,像是嗜血的兽类。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一代天尊》里有描述过,魔尊晏无?陵曾经失控过,伤到无?数魔域魔修。
倘若晏无?陵这时候真的失控了,晏无?陵自己倒是不可能出事,她怕是要和原主?一样?成为炮灰了。
可是……
萧陶紧紧握住血魔花伞。
她红唇死死抿成一道线,“我?不能杀他!”
“为什么?”
许濯不甘地吼道。
萧陶盯着他道:“他没有错。”
她闭了闭眸,一字一顿,铿将有力道:
“晏无?陵没有错。”
晏无?陵弓起的背一颤,像是被反噬的痛楚给刺痛到,又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心弦。
许濯不可思议道:“你没有看到他是魔修吗?”
萧陶冷冷道:“他是魔修又怎么样??”
萧陶是知?道这个世?界半个真相的人。
她清楚知?道,在某种程度上,魔修和正道修士没有什么两样?。
修士皆逆天而行,正道修士奉承天意,魔道修士与?天作斗,两者皆是夺天之力,每个修行的人修行的代价都是无?数生灵赖以生存的灵气!
更何况,晏无?陵和之前?她在无?相井里遇到的那些魔修不同?,他并不是那种放纵欲/望、沉溺杀戮的修士。
他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萧陶根本下不去手!
许濯震动?了。
他咬紧后槽牙,摇摇晃晃爬了起来,捡起了手中的剑。
他盯着萧陶,沉声道:“正魔不两立,圣女你既然选择了与?邪魔为伍,那么,我?也只能把你当做敌人了。”
“只可惜‘天媚’明清漪,居然培养出你这等邪佞!”
萧陶看着他道:“倘若此时此刻,是你最亲近的人变成魔修,你也会这么做吗?”
许濯恨声道:“不管是谁,所有的魔修必须死!”
他眼中有赤忱有狂热,说不出的怪异。
萧陶知?道眼前?这个人说不通了。
他已经被正道奉行的那一套洗脑,并甘愿为此付出性命。
有很多观念,从一开?始就被刻意灌输到他身上,仿佛就是他天生带着的部分,以至于?他从未思考过这些观念是否是合理的,是否是必要的。
萧陶尊重他们的想法,可是此时此刻,她不得不与?他作战。
一方面,她需要晏无?陵继续活着,她想要自由。
另一方面,她身上还有晏无?陵控制她的朱红莲花烙印,倘若晏无?陵有什么意外,她也很有什么好下场。
左右都是危险之境,不如一搏!
萧陶抬起下巴,道:
“那就一战!”
话音刚落,许濯剑光瞬至,瞬间击碎了萧陶的身影。
然而那仿佛像是击碎了一面镜子一般。
许濯眼前?一花,便觉得身边四处都是萧陶的身影。
纯白长?裙的美人,乌黑长?发?垂落,额饰桃花钿,手持血魔花伞。
伴随着袅袅丝竹,她或是抬眸望他,或是轻睨而过,或是嫣然一笑,或是留下一个浅淡的背影。
他身边无?数个萧陶,生动?明媚,可是每一个萧陶都像是真的萧陶!
“镜术!”
许濯瞳孔一缩。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许濯既有剑宗弟子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同?样?的,对合欢宗这种不以强大武力为名的宗门怀着浅淡的轻视。
他与?萧陶实力都在闻道境,同?阶之中,剑修无?敌,这是许濯奉行的至理。
“你怎么会这等邪术?”
许濯手中持剑,便要破开?这镜术。
“法术没有好坏之分,人才有善恶之分
。”
萧陶的声音缥缈,似乎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许濯剑平举于?双目前?,冷冽的剑身映出他深黑的瞳眸。
手指划过剑刃,血淋淋沾染剑身,一击凛然挥出。
“啪啦啦……”
镜子齐齐碎裂,里面清灵仙气的美人身影也被击碎。
看到这一幕,许濯唇角微扬。
然而他到底太小看萧陶了。
所有的镜子碎裂后,一面两人高的宽幅镜面呈现在许濯正对面。
里面倒映着许濯现在的模样?。
“负隅顽抗!”
许濯还没来得及看清镜子里的东西,想也不想就击碎了镜子。
宽幅镜面破碎的一刹那,幻境消失。
萧陶被反噬,喉头一甜,默默咽了下去。
短时间内她受反作用力影响,身影一僵,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许濯哼道:“可惜了,你现在状态太差,否则未必不能与?我?一战。”
倘若她现在灵力足够,那镜术定能困住许濯更久。
但是之前?的战斗里,萧陶损耗太多了。
许濯提着剑走?向晏无?陵。
晏无?陵垂着头,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神情,他背后有什么东西鼓了起来,仿佛要突破衣物冲出来。
他周身气场十分不稳定,像是在努力控制什么可怕的东西,控制它不要破土而出。
许濯鄙夷地瞟了他一眼。
他仿佛把自己之前?的懦弱都压了下去,此时的他形象光明无?比。
“枉我?以前?还称你为‘师兄’,你竟然堕落为魔修。”
所有的魔物都应该受到制裁。
许濯坚定不移地劈向了看似没有反抗之力的晏无?陵。
晏无?陵慢慢抬起头,其实他的速度并没有太慢,只是这个动?作在许濯眼里突然像是慢镜头一般放慢了。
然后他看到了毕生难忘也是此生最后见?到的一双血眸。
“啊!”
“啊!!”
“啊!!!--”
许濯受到刺激,大叫了起来。
他受了刺激一样?的退后,双手撑地,跪倒在了地上。
地面上有一块破碎的镜
片。
镜片里映照出他如今的模样?。
凌乱的头发?,晦暗阴沉的眼睛,眸子里藏着狂热,藏着数不尽的疯狂。
既熟悉,又陌生。
萧陶恢复了一点力气,凝聚出了一块破碎的镜子。
这不是完整的镜术,她只是用水灵气幻化?出这么块碎片。
凭她如今所剩不多的灵力,她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她疲惫不堪,看向被镜子吸引住的许濯,柔美的声音自然带着一丝蛊惑的沙哑。
“许濯,其实我?很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多人被抓走?,只有你活了下来。”
“你能告诉我?吗?”
许濯怔住。
他后退几步,这是一个抗拒的姿态。
他忽然捂住了脸,疯狂摇头,声音含着恐惧和哭腔。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然而一边拼命地否定,另一边,一些被人施法而忘掉的记忆不受控制地通通冒了出来。
那是同?门结伴游历,却误入邪修陷阱的后悔。
那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绝望。
那是眼睁睁看着同?门一个个被邪术吸干了灵力和修为,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助。
那是……那是……那是什么?!
那个邪修,那个邪修在他身上种了什么?!
那个虫子,那个虫子,那个虫子钻进?了他身体里,是他,是他自己杀了所有其他的同?门,所以那个邪修放过了他,因为他是载体,他是母体!
许濯瞳孔猛的收缩。
晏无?陵呵呵笑了。
他红眸盯着他,轻声道:“谁才是魔?”
许濯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他手抬了起来,在晏无?陵面前?,挖出了自己的丹田。
“……原来是我?。”
他死在了祭坛前?。
一条比萧陶之前?看到的,更肥腻的肉虫从他身上钻了出来。
他想起了之前?在萧陶的镜术里,看到的那面宽幅镜面。
那里本来映照出他魔化?的样?子,可是他潜意识里,看都没敢看。
浓郁的血腥中
,萧陶别过脸。
从一开?始她看到许濯,就知?道他不对劲。
这个人太过奇怪,即便他是幸运的生还者,可是他连邪修怎么使用术法都一清二楚。
邪修显然不会有这慈善心肠让他观赏。
除非……他本来就是施法的一部分。
萧陶相信晏无?陵早就看出来了,可是他不置一词,萧陶也就没有插手。
她看向晏无?陵。
晏无?陵也正注视着她。
他冷白的面容依旧,黑发?汗湿,眼睛血红深邃,如玉的脖颈上仿佛蜘蛛网的血红纹路诡异神秘。
晏无?陵咧了咧嘴,笑得不是很正常,有点分裂,“你现在要是杀了我?,红莲烙印不会反噬你。”
萧陶想了想,“你控制不了自己吗?”
“或许,我?一疯,就会把你也杀了。”
晏无?陵慢慢道。
他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萧陶走?过去,婀娜的身影看起来几分瘦弱。
她无?力地抱住他,整个人都栽进?他怀里,柔软温暖的不可思议。
晏无?陵一僵。
萧陶的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有气无?力地道:“要杀快点杀,老娘累死了。”
————
晏无?陵身上很热,萧陶从来没觉得他身上能这么热,一般而言,晏无?陵的身体总是冰冷的。
可此时她抱住他的时候,分明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热量。
晏无?陵似乎叹息了一声。
萧陶懒懒的靠在他身上,她这一路真是筋疲力竭,从来没这么累过。
晏无?陵却把她抓了起来。
他抓着她的肩膀,盯着她雾气迷离的眼睛。
“你说,他为什么要杀我??”
萧陶懒懒道:“肯定被洗脑了呗。”
晏无?陵勾了勾唇,“洗脑,这个词很有意思,他脑子里确实都是水。”
他唇红的鲜艳,一滴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萧陶怔怔看着他唇角留下的血。
“他们……很多人,白帝山上,都是这么说的,我?该死……”
晏无?陵低声道。
他漂亮俊美的面容,森然凛冽的眼眸,此
时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脆弱。
锋利又脆弱,像是过刚易折的宝剑。
萧陶一时失神,雪白的手指轻轻抹去他唇角的血液。
她心中忽而涌起一股温热的情绪,潜意识提醒她,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抚慰一下眼前?把伤口藏的如此深的少年。
萧陶大着胆子,踮起脚尖,红唇碰了碰他唇角的血。
湿热的,滚烫的。
一触即分的。
那感觉,像是一只柔软美丽的蝴蝶,轻轻落在他唇角。
晏无?陵黑而浓密的眼睫微微垂了下来,掩饰住他眼底的悸动?。
而他背后鼓动?的无?形的东西,渐渐失去了活力。
他脖颈上的蜘蛛网纹路依旧闪耀着血色,却没有之前?可怖了。
就像是个因受伤而暴动?的小兽,忽然被温柔所慰,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萧陶盯着他胸口,脸莫名有点烧。
老实说,她刚才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真像是着了魔一样?。
此时反应过来,心里砰砰地跳。
同?时她也感觉到,胸口的部位再次灼烧了起来,即使没有特意去看,她也知?道“彼岸花开?”再次发?生了变化?。
这是第二次,她真正救了晏无?陵。
只要还有第三次,她就可以摆脱被诅咒的宿命。
那时候……他们应该会分开?的吧,她记得,晏无?陵之后还要掺和魔剑出世?的事情。
分开?也好,这样?,她也不必一直活在胆战心惊中。
这时候,忽然整个地下晃动?了起来。
巨石落地,四周摇晃,萧陶隐约听到地上有熟悉的娇喝声传来。
这里不能再待了,否则会被土石盖住,虽然以她和晏无?陵的修为不至于?被砸死,但是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萧陶微微蹙眉。
晏无?陵轻轻摇了摇头,食指一动?,那个在地上扭来扭去的肉虫忽然化?作一道红光,进?入晏无?陵身体里。
他冷白的面容上随之泛上了一丝不正常的薄红。
萧陶呼吸一滞。
她到底感受到,眼前?这个人,是要踏上一条与?众不同
?的凶险之路。
这和她并不同?。
两人从地洞中走?出来,却发?现外面的大殿也在晃动?。
穹顶上悬挂的囚笼,血池里涌动?的血液不断地摇晃。
“啪啦啪啦”巨石砸落,萧陶听到了青铜门外熟悉的女子咒骂声传了过来。
晏无?陵抱住她,避开?那些掉落的砂石。
洞府坍塌!
黑暗的角落里,两人堪堪缩在了一起。
萧陶被晏无?陵紧紧环抱在怀里。
她正在思考该如何脱身,忽然觉得身后的气息十分滚烫。
不对!
晏无?陵不对劲。
萧陶一惊。
她感受到,背后的晏无?陵靠在石墙上,呼吸粗重,有汗水沿着脸颊掉落。
一种侵略性极强的气息隔着两人交叠的衣物渗出。
萧陶睁大了眼睛。
她太了解了,这感觉和那种面临生命危险所感受到的紧张有所不同?。
他手臂紧紧钳着她细柔的腰。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的喘/息声十分清晰。
“……你怎么了?”
萧陶几乎被他抱的无?法呼吸了,美眸里泛上一丝水色。
晏无?陵轻轻笑了一声。
几分嘲弄。
“有点反噬了。”
电光火石之间,萧陶突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亲自下的“七日香”。
七日香没有解药,她当时揣测晏无?陵是通过自身力量把七日香的毒压了下来,所以现在是……
压不住了?
萧陶心跳的厉害,背后同?样?感受到有力的心跳感。
她被他灼热的气息刺激到,脸颊通红,额心桃花钿似是也融化?了,真像个水蜜桃一般,双眸莹莹的,散着迷离的水雾,像是江南柔软的烟雨。
“……你不可以。”
她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手握住他的胳膊。
然而气息是无?力的,话语是柔柔软软的,整个人被他所在怀里,软成一摊泥。
虽然,他真想她也没办法反抗,而且……
萧陶想到之前?看到的,晏无?陵锋锐中隐含脆弱的面容,结实劲瘦的身板,红唇
微抿……
她也不亏吧。
合欢宗女修嘛,总是要来这么一糟,双修第一个道侣修为能力越强,她自己得到的好处也越多。
她一个现代人,也没那么多古朴的观念。
萧陶头脑发?胀,只觉得自己也被晏无?陵蛊惑了。
空气里充满了暧/昧湿热的气息。
然而忽然地,随着一声巨响,外面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不是让你们看着他们吗,怎么让他们进?来了?”
女子的娇喝像一道利箭,猛地劈开?了纠缠不清的氛围。
萧陶身子轻轻一颤,瞬间回过神来。
外面。
一身红裙、身形火辣的乐晴曦双手叉腰,冷冷看向虚弱的虞黎和云泠然。
在之前?的时候,青铜大门突然坍塌,连累了在大门外不敢进?去的乐晴曦一行人。
他们好不容易清理了杂物和砂石,这时候,却又看到虞黎和云泠然走?进?来了。
乐晴曦倒是没想到这两人那么快清醒,她这火气是朝着看守两人的合欢宗弟子发?的——这洞府里有关于?合欢宗弟子失踪的下落,乐晴曦性格霸道,自然不想让别的势力掺和进?来,即使对方是四大宗门之首无?上剑宗的弟子。
虞黎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右护法,请不要责怪他们,是我?们非要进?来的。”
两个小弟子颤巍巍看向乐晴曦,他们都害怕这脾气差的右护法。
乐晴曦扬起下巴,“你们进?来做什么?”
话说完,她才想起来萧陶是跟着这两人一起游历的,脸色又差了些。
“萧陶人呢?”
“她怎么这么麻烦!”
云泠然低声道:“我?们来正是要告知?右护法,圣女为了救我?们,被邪修的玉葫芦吸了进?去。”
“我?们之后进?入玉葫芦……结果……结果……”她揉了揉眉心,形色疲惫,“我?们不知?为何,没有了相关的记忆。”
萧陶在角落里,听到他们的对话,便是一怔。
男女主?有关于?晏无?陵的记忆消失了?是谁做的?
未及她细思,忽然又是一阵震天动?地的
动?静,原本残破的洞府彻底坍塌下来,外面传来了兽吼声。
萧陶听到乐晴曦惊讶道:“这里怎么会有上古妖兽!”
紧接着,外面剑鸣声、兵器交接声混杂着男女的低喝,齐齐传了过来。
于?是萧陶明白了,那饕餮妖兽居然真的逃出了玉葫芦,此时这番动?静就是它造成的。
她支起身子,勉强撑起防护罩,挡住因为波及而落下的碎石,波澜的水光隐隐驱散了她身体的燥热。
又是一番动?静。
萧陶努力把注意力往外面移。
忽然,她眸中水光更甚,周身几乎全软了。
晏无?陵手指摩挲着她的耳垂。
盯着她耳垂由晶莹的白皙到几乎滴血的红,他像是入了迷。
萧陶声音发?颤道:“你别动?,我?难受……”
此时她脸上也泛起云霞般的红晕。
一向压抑冷漠的少年,此时剑未出鞘,萧陶便感受到了可怕的攻击性和侵略感,完全不敢细思他来真的怎么办。
“渡给我?灵气。”
他低沉着声音道。
音色里带着一丝灼人的哑。
萧陶咬着唇渡给他黑色的灵气。
晏无?陵体质特殊,其他的灵气没有办法影响他,倒是萧陶这特殊的灵根,竟然也能融入晏无?陵身体中。
外面的声响暂时又停了停。
“师姐。”
萧陶听到虞黎的声音,她蹙了蹙眉,又松开?,知?道两人可能是误打误撞被坍塌的巨石逼到她和晏无?陵身边的。
好在她的防护罩也能隔绝呼吸和说话声,萧陶能听到虞黎的声音,他们却不能反过来发?现萧陶。
晏无?陵同?样?也听到了这声音。
他贴在她耳边,冷嗤。
“你的小情人来了。”
萧陶只觉他禁锢她腰的手臂力道瞬间重了许多,她睁大眼,反驳道:“我?不喜欢他。”
谁能想外面虞黎声音低落道:
“师姐,我?是不是很无?能,明知?圣女心系我?才以身犯险,可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谁心系你了!
你平常表现的像个愣头青似的,原来
你什么都知?道啊!
萧陶暗恼,耳边听到晏无?陵的不近人情的冷哼声,然后……
她疼的差点哭了出来。
晏无?陵狠狠咬住了她脖颈的软肉,像是泄愤一般。
萧陶去推他,怎么也推不开?。
衣物摩擦间,她胸前?微露,一朵妖艳的血色花/苞已经成型,只待花开?。
“你做什么!?”
萧陶疼的咬牙。
晏无?陵哑声道:“你又骗了我?。”
语气里竟然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脆弱。
“我?该让你长?个记性。”
说着,他有条不紊地整理好她凌乱的发?丝和衣领。
他仿佛已经度过那最难熬的时刻了。
他亲自抹平了她脖颈上的伤口。
就像是意味着,这种惊心的体验只有他能带来,也只有他能带走?。
萧陶心尖一颤道:
“可这关你什么事?”
晏无?陵动?作微顿道:
“但你是我?的。”
萧陶一怔。
她听到晏无?陵像是宣告一般的,一字一顿在她耳边道。
“还不明白吗,如果不明白,当时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不管你是否别有所图,从那时候起你就应该知?道,从身到灵,你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三合一,累了累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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