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候的府邸,库房里没有金银,没有绫罗绸缎。
满箱的当票子,最长的已经当了五年之久。
侯府除了御赐的功臣田,御赐的府邸,当铺是不敢要的,几乎没有一点家产了。
姜婉宁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这些当票子不急着处理。
他来了之后,这些再去赎回不迟。
“嬷嬷,我的嫁妆里,古董摆件有定国公府徽记,不能动。”
薛嬷嬷立刻点头,“是,是!”
姜婉宁叹气道“母亲只知侯府艰难,不知竟艰难至此啊!”
薛嬷嬷苦了脸,一颗心忽悠悠的悬吊了起来。
难道到手的百亩良田,要飞了?
姜婉宁打开自己的嫁妆册子,手指点着压箱银子发愁。
“定国公府没有男丁,所有家当,母亲扫了库房,全给我做了嫁妆,拢共凑足了这些压箱银子”
薛嬷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是知道的,要赎回侯府这些东西,夫人的陪嫁银子不够啊!
齐嬷嬷忧心的看着小姐,不明白小姐为何要为侯府劳心劳力。
难道是想挽回世子爷的心?
姜婉宁幽幽叹息,“四万两嫁妆银子,盘算好了,府里老人荣养,五十亩到一百亩的良田,加上宅院,总要五六千两。”
薛嬷嬷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差不多是夫人说的这个数。
“补上这几年的月例银子,三四千两银子足够。”姜婉宁道。
薛嬷嬷跟着点头,府里下人不多,有两千两也就够用了。
“这里还有今年过年,各处走礼的费用,一万两这就没了。”
姜婉宁轻声细语,安排好了万两白银的去向。
薛嬷嬷心惊,一万两才是安排了两项事儿,还都是给下人?
不行,这事儿不能让老夫人,世子爷知道。
在侯府主子心里,下人就是会说话的牛马,干活可以,别的都是妄想。
姜婉宁扫了薛嬷嬷一眼,便明白她的打算了。
这正是她想要的,接下来还要安排一出大戏。
这些人正好登场闹一回,好换上能用的人。
“再有,二小姐已经十三岁了,出阁不过是一两年的事儿,京城办嫁妆,中上等要五千两,加上压箱银子,怎么也要万两才够。”
姜婉宁安排第二步,二小姐是皇后的妹妹,李家未嫁的小姐,不管侯府穷成什么样,尊贵不输京城各府贵女。
二小姐的婚事,说的好了,能成为李家的助力。
“剩下的压箱银子,府里各处修缮,老夫人千秋后的丧仪,还有”
姜婉宁又叹了一声“面上的一些田产,铺面总要赎回来,不能太难看吧!”
薛嬷嬷心算了一下,这样以来,夫人的嫁妆还能剩下什么?
“算了,嬷嬷先去办我说的两样,府里的家生子,老家人,总要先安排好,都是跟了几辈子的老人了,跟自家亲人一样啊!”
姜婉宁这句话,说的薛嬷嬷老泪纵横。
难为侯府来了一个,把奴才当人的主子,不枉她为侯府操劳一生了。
薛嬷嬷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脚步飞快的去了前院账房。
姜婉宁把侯府账册丢开,闭眼歪在软枕上养神。
眼前那浓的化不开的血红,一片惊慌声,吵闹声中,火烧了起来。
她奔出后宅,看到满身是血的他。
“我要走了,若是有来世,我想与你共白头。我们不在这里白头偕老,你去我的世界,我们”
话没说完,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尸体像是有火在烧,很快变成了黑色,变成了一撮灰。
一阵阴风吹过,他留下的最后一点灰烬,也被吹的没了踪迹。
“小姐,小姐!”齐嬷嬷尖叫着,使劲儿掐姜婉宁的人中。
“嘶,好疼!”姜婉宁睁开了眼睛,看到齐嬷嬷惊慌失措的脸。
齐嬷嬷不是已经死了?
不,不是,我活过来了,我重新活回来了。
“嬷嬷,我没事,没事的。”姜婉宁柔声安慰。
齐嬷嬷和她的大丫鬟们,捂着脸抽泣起来。
“嬷嬷,不要哭,去打听一下,表小姐柳若云在哪里。”
齐嬷嬷听小姐吩咐,愣了一下,小姐刚刚像是被魇住了,怎么醒来就要找柳小姐?
春兰不敢怠慢,赶紧出去打听,过了一炷香时间才回来。
“小姐,表小姐在陪老夫人说话。”
姜婉宁微微点头,很好,就知道搅事儿的还在。
此时的长宁院中,陆老夫人盘腿坐在炕上,嗑着昨日婚宴剩下的瓜子花生。
柳若云陪在身侧,柔声说“姨母,这可如何是好?太后指婚的夫人只是可怜表哥啊!以后表哥的日子怎么过?”
捏开桂圆的动作停住,陆老夫人皱眉想着,我儿以后怎么过日子哟!
“少不得要委屈表哥,只是侯府一向子嗣单薄,若是没有嫡子该如何是好?”柳若云哀泣道。
陆老夫人一听,对啊!没有嫡子,还能有庶子,总不能断了李家香火。
“薛嬷嬷怎么还没回来?世子已经大婚,身边的几个丫头,也该开脸了。”
柳若云身子一震,不能,不能让表哥身边先有别的女人。
表哥身边的几个丫鬟,一个比一个难缠。
表哥有了她们,还怎会想起我?
“姨母,毕竟婢妾身份太低啊!”柳若云愁苦道。
陆老夫人沉了脸,自诩出身清贵,最是讲究规矩礼数,婢妾开脸还能说的过去,贵妾定要一年后再提的。
“姨母想想,京城谁不知道表哥大婚的乱子?出了这样的事儿,夫人还有什么脸姨母,就算是太后,也不能硬逼着夫人怎样吧!”
柳若云不提大婚还好,提起大婚,陆老夫人更是气愤难当,“出去,少跟我提什么大婚!”
“姨母消消气。”柳若云双手端起茶碗。
“纳贵妾的事儿,暂时不能提,毕竟是太后指婚,不管姜氏如何,太后的脸面还是要顾及的。”
陆老夫人嘱咐了一句,生怕外甥女出去乱说。
柳若云的心沉到了谷底,姨母说不能提,她该怎么办?
“若是大嫂子够贤德,就该主动给表哥安排这些的。”
陆老夫人把手里的瓜子撒在了地上。
“胡说什么?还没出阁的姑娘,满口兄长房中事,你的女德学狗肚里去了?”
柳若云捂着脸,抽泣着说“姨母,云儿知错了,云儿只是难过,侯府这场亲事,闹成这般,以后姨母怎求得含饴弄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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