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黑的早,申时刚到,天空已经暗了下来。
姜婉宁告别母亲,带着寿字帐帘,回了侯府。
打发大年想法子,算着太子手里的银钱,一定要把幔帐,送到太子手上。
李文硕进门遇上大年,没多问,兴冲冲进了房。
“婉宁,今儿可算见识,啥是纨绔了。”
姜婉宁迎上去,送上一碗热茶,“夫君坐下说。”
“我的天呐!”李文硕抱着茶碗,先感叹了一声,“大雪天,地上一层厚雪,多冷啊!
杨六愣是弄来一群舞姬,穿着轻纱薄衣,在梅花树下跳舞,啧啧!”
姜婉宁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美是很美,但穿着轻纱,冻病了,就是罪孽了。
“我瞧着就冷,让人赶紧准备姜汤。”李文硕灌了一碗茶,“一场舞跳的跟仙女下凡一样。”
后面的就不说了,仙女跳着跳着,就跳进了他们泡的池子里。
温泉泡着,小酒喝着,怀里搂着舞姬,纨绔啊!
“没把梅香请去?”姜婉宁挑眉问。
李文硕摇头,“梅香梳拢的事儿,我瞧着年前是不行了,抬价的多,下手的少,指定要流拍。”
“长公主不差,她那几个银子用。夫君啊!我们年轻,年礼不能等着人家先送,咱们明儿,开始送年礼吧!”姜婉宁道。
两人进了内室,分开洗漱,歪在炕上,说着年礼,滚成了一团。
武威候府,正经只有四位主子,老夫人不管事儿,当然,夫人也不让她管。
二小姐未出阁,学着理事,还不能完全上手。
府里的大事小情,全看夫人的安排,最多问一下世子爷的意思。
当然,如果世子爷的意思,与夫人的意思不一样。
按照夫人的想法办,绝对不出错。
年礼的事儿,也是这样,世子爷说,不用给谢相府上送厚礼,夫人说,要按照京城常例,再给谢相府上加厚三成。
年礼车队排出来,李文硕惊呆了,这是年礼?这是搬了个菜市场吧!
两位丞相府上,年礼要李文硕亲自送去,至于相爷见不见他
谢相府上不是有谢五嘛!杜相府里还有杜哲。
内城街巷,穿梭着各府的车队,年礼就是这样,东西都差不多。
互相送一送,谁家缺什么,留下便是,把不需要的装车,运去下一家。
过了腊八,京城随时都能看到,插着彩旗,车上装着鸡笼,活羊,野味的车队。
从东宫出来,辛大管事才走出一条街,马车便被堵在了路口。
下车绕着车队过去,辛大管事拐进杏林街,进了墨香胡同口的翠玉轩。
店内最醒目的桌子上,中间摆着红木架子,一棵栩栩如生的翠玉白菜,是这里的镇店之宝。
“可打听了,有好东西没?”辛大管事一脸倨傲。
掌柜的陪着笑脸,点头哈腰,东宫的大管事,将来就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
虽说是阉人,可大总管的身份,有资格看不起,翠玉轩这种商户。
“我这里没收到好东西,不过”掌管弯着腰,凑近些,刚要说话,被辛大管事嫌弃,推开了脑袋。
“是,是,小的干这行时间长,最近没好东西,是都没有了。各家珍品铺子,红色的寿礼,早就定了出去,这两日都付了现银,取走了货物。”
辛大管事抓住了重点,“最近没好东西,以前有?多少年前剩下的货?”
掌柜的道“是,小的才想起来,几年前渭南来的,有个行脚的商队,从南边收了一幅湘绣幔子。
绣着福寿的幔子,不知道大总管还记得不?
姜家那位大小姐,为了给长公主贺寿,花了十万两,买走了带福字的绣幔。”
辛大管事眯眼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长公主那年逢九的寿诞,长子媳妇送了个绣红字的绒布绣帘。
“我记得,那是个绒布绣帘,不是纯红色。”辛大管事犹豫了,一片红彤彤还不行呢!
要是买个不是红色,贵妃娘娘不满意,太子爷就不高兴,到时候,他的屁股就要挨板子了。
掌柜的忙道“绒布上绣的是鸽子血红宝石。”
正说着,一位闲汉进来,小声道“辛爷,我这里有好东西,你要不?”
“什么好东西?”辛大管事皱眉问。
闲汉冲店外努努嘴,抄着手先出了店铺。
两人进了墨香胡同,闲汉悄声道“是一件贼赃,李家的事儿,武威候夫人的事儿,你知道不?”
“先说是什么东西!”辛大管事没心情闲扯,胡同里怪冷的。
闲汉小声道“要现银,十二万两,一文不能少,辛爷放心,绝对是好东西。”
辛大管事转身就走,没时间听闲汉胡扯,十二万两,抢钱呐!
闲汉绕过来,拦住辛大管事,笑着道“姜家给二女儿的陪嫁,纯红的绡纱帐子,金链子镶着鸽子血红宝石,金链子用丝线缝在绡纱上,别提多好看了。”
“我要先看货。”辛大管事听完,心里盘算上了。
闲汉手里的东西,银子都不用给。
回头跟太子报个价,太子觉得多少银子合适,他就能白得多少。
这个闲汉嘛!东西到手,一棍子打死便是,钱是一文不用花了。
闲汉前面带路,辛大管事一路跟着,进了一个大杂院。
三间正房里,坐着几十个,浑身臭烘烘的闲汉。
东屋的房门打开,五六个把着门。
辛大管事被挤在门外,从人缝中看过去。
黑暗恶臭的东屋里,一盏油灯放在地上。
两名高大的汉子,举着手,艳红色绡纱帐子,透过光,能看到闲汉后面的墙皮。
闪着金光的细金链,相隔一寸的距离,镶嵌着一枚绿豆大的红宝石。
油灯的光线不强,整个帐子熠熠生辉,反而比油灯还闪亮。
“辛爷,这件宝贝,咱们问过行情,正经往外卖,没个三五十万,谁也别想拿走。”
闲汉吊儿郎当,挥挥手,东屋的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姜家二小姐的嫁妆被抢,辛爷应该知道,咱们能弄到这件东西,费了不少功夫,差点折在官差手里。
这玩意咱们留着烫手,不当吃不当喝,总是要换成银子用,辛爷说,是不是?”
辛大管事退出了屋子,捂着鼻子往外走,琢磨这件东西,怎么才能不花银子,弄到手。
“十二万两太贵!”辛大管事没多少,撂下一句,快步走出了打杂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