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眠认命地取下婚服,简单地披在身上?。床边的新娘笑靥如?花,朝她伸出手:“夫君,到我这来啊。”
南宇城热泪盈眶:“这就是不畏惧世俗的爱情。”
真就离谱。
夏栀眠走到床边坐下,厚重的床帐突地垂了下来,周围的光线猛地一暗,只能隐约间看到帘外的红烛忽闪忽灭。
冰凉的婚服紧紧贴在夏栀眠的肌肤上?,好?似化作一张网,越箍越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都?给?挤碎。
咯咯咯。
夏栀眠吃痛地用手强撑住床沿,她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在被?身上?的婚服给?挤压、拉长。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皮肤一点点萎缩,干枯。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寺庙的钟声。
沉闷厚重的声响,总共三?声,每一声响起时,都?会令人恍惚一下。
三?声结束后,周围光景发生了变化。
夏栀眠眼前猛地一黑,但却能听到四周传来鸡鸣声、扫地声,能感觉到有豆大的雨点砸在自己手背上?。
在片刻地眩晕后,她睁开眼。
夏栀眠在一座寺庙的门前,被?暴雨淋得透湿。身上?的疼痛还没有消失,她低下头,从积水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现在的模样,完全不是一个人样。
两眼凹陷,黑色的瞳仁几乎要填满整个眼白,四肢萎缩短小,但身躯却如?同竹竿一般瘦长,皮肤上?全是凸显的纹理。
夏栀眠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心中大致有了判断。
自己穿了那件男式的婚服,很有可能,禁忌之塔让自己经受的,是新郎曾经经受过的一切。
她尝试站起来,但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这幅身躯。更让人难受的是,自己的每一寸骨节仿佛还在不停地收缩,让她只能被?迫匍匐在地面上?。
“阿弥陀佛。”
有一位扫地的老僧靠近:“这是灵兽留下的诅咒,老僧无?计可施。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亲手杀死一只能修炼成?人的灵兽,取她的心头之血,涂抹在自己的眉心处。”
老僧留下这句话后,四周的画面逐渐
变得模糊了起来。
身上?的婚服好?像化作一块巨石,紧紧压在夏栀眠的后背处,她的胸腹都?紧贴着?地面,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好?似随时都?可以?被?压成?一张纸片。
耳鸣阵阵。
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
夏栀眠透过这件婚服,能感觉到些许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破碎的画面交错着?在脑海里浮现。
“阿寿哥哥!你怎么一个人来这?”漂亮的少女拎着?裙子?一路小跑,在自己身边蹲下,声音娇俏,“这寺庙的臭和尚总是说?些疯话,这世上?哪有灵兽能修炼成?人的。来,阿寿哥哥,我背你回家。”
是谁在说?话?
夏栀眠想抬头,但眼前的光影化作旋涡。
突然,又有声音传来。
“小灵姑娘,你说?你总粘着?这个怪物干什么?村里的大师都?说?了,他?命再硬也活不过二十岁,不如?跟着?我,我可是个灵修。”
少女正是最明媚的年?纪,总有情窦初开的少男会趴在她的墙上?,靠在她家门边,说?出些轻挑的话。
然后无?一例外的,被?她拿着?扫把赶出去。
“再让我听见谁说?阿寿哥哥的坏话,我见一个打一个!”
少女高高挥舞着?扫把,长长的辫子?一翘一翘的,一转头,对?着?夏栀眠的方向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就好?似拂过桃花的春风,满满全是纯粹的喜欢。
这下夏栀眠认出来了,面前这个少女和在密室中那位新娘长得一模一样。
“阿寿哥哥马上?就二十岁啦。”少女安静地抱着?双膝,歪头靠在“夏栀眠”的肩头,“我也要二十岁了。”
说?到这,她又不言了,低下头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脚尖,许久后,突然轻轻地说?:“我喜欢你,你娶我好?不好??”
画面交错。
屋内没有一点光,血液的腥臭味传来,啃噬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少女的裙摆上?沾满血迹,她伏在一具尸体上?,肩膀耸动着?,好?似在哭泣。但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在发现嘴
边满是血污。
似乎是听到身后的声音,她转过头,露出满口的鲜血。
突然,她发了狂的笑了起来,和以?往那清脆而又带着?些娇嗔的声音不一样,就像金属剐蹭时发出的刺耳噪音,让人毛骨悚然。
画面交叠着?迎面撞来。
无?数声音在夏栀眠心底响起。
“用这只钗子?刺入灵兽的心脏,诅咒会被?破除,你也能得到那只灵兽所有的力量。”
“阿寿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最讨厌修灵师了。”
“你的父亲是为了铲除灵兽而死,那灵兽死前,化作怨念钻入你母亲的腹中。第二日,你的母亲便诞下了你。”
“怪物!怪物!”
“这本就是灵兽欠你的,自然应当?由灵兽来偿还。”
“你想一直这样活下去吗?”
终于,所有的画面在眼前消散开来。
夏栀眠身躯猛地一震,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重力又加深了些。
突然,眼前出现一道光。
从光的方向,传来沉沉的脚步声,伴随着?禅杖的声响,一步一响。
“大婚那天,也是你二十岁的生辰。”僧人说?道,“如?果在那天,你依旧不能破解此咒,身上?的所有骨头就会迅速缩小,直到你的五脏六腑都?被?挤碎。”
抛下这句话后,僧人就逐渐远去了。
地面很是冰冷,夏栀眠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也在逐渐萎缩着?,这样的变化,让她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艰难。
她只能等待。
等待那个所谓的,新娘。
*
萧逐很烦躁。
他?知道,自己现在大概看到的,是那个所谓新娘的视角。
新娘原本是一只猫兽。
修为并?不高,体格非常小,在灵兽中毫无?生存能力的那种猫兽。
在旁人看来,她似乎与普通的猫也没什么区别。
猫兽受了伤,躺在寺庙的墙角奄奄一息。
那一日,阿寿被?村里的年?轻孩子?欺负着?逃出了村子?,一瘸一拐地走到寺庙门口,看见了她。
她看到一个奇怪的人朝自己走来,然后在
自己面前躺下。他?蜷缩起身体,伸出手将她抱进了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她的体温。
冰天雪地里的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彼此。
从头到尾,都?是这样。
小灵化成?人形后,也是阿寿捡回家的。
阿寿身体很差,走路对?他?来说?,都?是格外艰难的一件事。
但他?识字。
他?的声音很难听,可还是会一字一句地给?她念诗。
他?会一步一步蹒跚着?,挨家挨户地给?人念信,写对?联,讨来一点精致的小玩意,献宝似的送给?她。
“小灵姑娘,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僧人说?,“阿寿是老僧看着?长大的,他?如?今几近无?法行走,不能来接你,就让老僧,来送你最后一程吧。”
萧逐:“你再对?着?我说?话试试?”
僧人很委屈。
用南宇城的话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npc碰见了一个不配合流程还卡bug的刺头。
“当?然,小灵姑娘若是后悔了也无?妨。”
没有办法,就算萧逐不配合,该说?的台词还是得说?完。于是僧人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道,“你的路还很长,阿寿也不想你将未来搭在他?的身上?。”
萧逐觉得僧人说?的有道理,于是他?准备转身就走。
但没走几步,他?就发现不对?劲。
这座村子?被?浓雾包裹着?,无?论从那个方向,都?感觉不到生路的气息。
简单来说?,如?果不破除怨念,他?永远无?法出去。
很烦。
萧逐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僧人,抱起胳膊。
僧人露出高深莫测地笑容:“小灵姑娘,做好?选择了吗?”
“别这么叫我。”萧逐眼皮稍抬了下,食指一下下点着?手臂,接着?猛地一翻掌,掌心瞬间凝聚起一股强劲的的灵力,“我选好?了。”
“…小…”一句话还没说?话,僧人就咽下了接下来的话,“施主这是要做什么?”
“离开这里。”
作弊玩家向来都?是暴力通关的。
原本就不耐烦的萧逐决定
把他?们所有人全杀了。
这就很尴尬了。
因为按照萧逐的实力,他?还真的可以?暴力通关。
萧逐和僧人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许久后,萧逐懒得再敷衍:“好?了,从你开始。”
掌心中的灵力陡然爆裂开来,化作无?数条凌厉的绳索,迅雷不及掩耳的功夫,将僧人紧紧缠绕住。
“住手,如?果你不去……”僧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在哪炙热的灵力下,瞬间烧做粉末。
真吵。
村子?里陡然亮起火光。
一股蛮横的灵力四处冲撞着?,驱散雾气,化作一道光,直通穹顶。好?似撞上?什么屏障,只一瞬间,那道光炸裂开来。
咔嚓咔嚓。
四周的环境出现了些许裂痕。
黑色的雾气顺着?那道裂痕涌了进来,在萧逐面前盘旋着?。
雾气尽头出现一点光。
萧逐看向光的方向。
地上?那人,实在不太好?辨认。
骨骼几乎被?重新捏断重组,皮肤如?同干枯,皱皱巴巴的堆在一起。
就连说?是人,都?实在有些勉强。
萧逐盯着?那人的方向看了许久,接着?收回视线。
村庄的雾气已经全部消去,结界虽然还未完全突破,但依照萧逐的实力,只是时间问题。
萧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里没有半点波澜,他?甚至都?没再看那团雾气的方向,一抬手,浓雾就随着?他?的动作散去。
雾气好?似是来自禁忌之塔最后的挣扎。
为了,留住他?。
只是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萧逐身后的杀欲之境铺开,浓烈的血色瞬间将这结界给?染成?红色。
除了,不远处一间小小的破屋。
萧逐的眼底一片猩红,血色的纹路从脚底蔓延开来,灵力喷涌而出,衣袍无?风自动,顷刻间风云骤变。
只要他?愿意,这小小的幻境,顷刻间就能飞灰湮灭。
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
风静了下来。
萧逐突然闭上?了眼,那蓄势待发的灵力全部被?收了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逐动了。
他?转过身,望向那破屋的方向,迈开步子?,朝那里走去。
那里是阿寿的屋子?。
很破。
就算是大喜当?日,也布置得颇为简陋。
几条脏兮兮的红布,和几张裁剪精致的喜字窗花。
萧逐推开门,屋檐上?的灰尘抖落了下来。
大堂里,两张拜垫,垫前的桌子?摆着?一对?香炉,供着?阿寿的母亲。
夏栀眠听到响动,想要抬起头,但是她现在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缓缓朝着?自己走来。
她几乎立刻认出了这人是谁。
萧逐在她身前蹲下,伸出手,但在手将碰到她的身体时,却突然停下。
夏栀眠轻轻笑了起来:“所以?你不会穿了那件新娘喜服吧?萧逐?”
“快要死了还话这么多?。”萧逐冷声呛回去,但沉默一会儿后,又冷不丁地补充了句,“没穿。”
就像嘴硬的小孩。
夏栀眠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但以?她现在的身体,即便是笑几声,都?会喘不上?气。她的五脏六腑几近挤成?一团,难以?遏制地,呛出一口鲜血。
没有再停顿,萧逐搀起了夏栀眠,他?上?下打量她一眼,语气里全是嫌弃:“好?丑。”
夏栀眠这才看清萧逐现在的样子?。
她对?他?这幅模样并?不陌生。
他?开过刻印了。
夏栀眠转过头,屋外一片混沌的血色,那摇摇欲坠的天幕,和如?同被?血泡过的村庄,无?一步说?明萧逐做过什么。
他?可以?很轻松地离开这里。
可萧逐却问她:“所以?,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了吗?”
夏栀眠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安静想了许久,突然低头一笑,然后转头盯着?萧逐的眼睛,撒娇似的问:“拜堂不行的话,你不介意喝杯交杯酒吧?”
萧逐稍顿了下,然后挪开视线:“不要用这幅样子?看着?我,很难看。”
接着?,两人就都?安静了下来。
萧逐突然站起身,他?抬头看着?桌前供奉香炉
。没有人招惹他?,他?却突然烦躁起来,转过身就往屋外走。
没人支撑的夏栀眠,很快就承受不住咒术的禁锢,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去而复返。
萧逐一把拉起夏栀眠,接着?往她手里塞了个小酒杯。
“如?果出不去,我一定把你杀了。”
夏栀眠现在难受得只能窝在萧逐的怀里,她发现,萧逐其实一直都?像个无?理取闹的少年?,明明是来救人的,还要龇牙咧嘴做出一副嘴硬的样子?。
真好?啊。
自己是在这个年?纪遇见他?。
但难过的是,在今天之后,她又要送他?去他?原本就被?写好?的命运。
酒杯里倒了小半杯酒。
她双手使不上?力,萧逐握住她的胳膊,一步步牵着?她去做下面的动作。
但萧逐显然也不是很会,笨拙的像个小孩。
夏栀眠忍不住得大声笑了起来,胸腔一震,随之咳出更多?的鲜血。
萧逐突然开口:“别笑了。”
“好?、好?。”
夏栀眠低下头,自己一只手握着?酒杯,另一只胳膊被?萧逐搀扶着?。那杯中的酒水清澈,明晃晃的倒映出自己现在那副不堪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可惜。
偌大的大堂,冷清而又阴冷。
囍字窗花被?风一吹,一角高高掀开,接着?随风裹挟,到处飘去。
屋外的一切好?像都?快崩塌。
在这即将崩塌的幻境中,两人将这杯酒一饮而尽。
夏栀眠突然想到许多?东西。
想到湖边吹得人泛着?懒意的风,想到那被?风吹起的,属于萧逐的衣袍。
酒杯摔落在地上?,夏栀眠的骨头传来格拉一声,一只胳膊的骨节已然缩成?粉碎。
她整个人向前一倒,被?萧逐一把捞起。
“我就知道没用。”萧逐将她一扶,随之发力,杀欲之境瞬间朝着?他?的方向包裹了过来。
“等一下。”夏栀眠突然打断了萧逐的动作。
她仰起脸,看着?萧逐的眼睛,然后用尽全力伸出手,勾住他
?的肩膀,紧紧地抱住他?。
萧逐显然没料到夏栀眠的动作,他?一顿,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夏栀眠轻柔的声音传来。
“我没有撒谎。”
接着?,一根钗子?,从萧逐的背脊处,狠狠地刺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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