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陪同老朱在御案前席地而坐,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把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老朱大手把马皇后搂在怀中,眼神当中带着几分落寞。
老朱不说话,马皇后也不主动开口。
就这样安安静静坐了许久,老朱才终于松开了马皇后,嗓音中带着几分嘶哑,道“咱若能与妹子每天都这般安静待着,该有多好啊!”
过惯平淡日子,会嫌将来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头,没激情。
可若每日皆是波澜壮阔,又会羡慕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生活。
至于到底是哪种好,怕是每人的看法都不会相同的。
老朱平日都是一副精神饱满的状态,今日这般着实有些不太对劲儿。
马皇后再次问道“是出了何事?”
在马皇后面前,老朱既能表现出自己的真情实感,自是也能闯开心扉。
随之,抬手从御案前摸索出了李文忠的那份手书交与马皇后。
每个人字迹都会有自己独有的特色。
接了手书,马皇后只大致瞥了一眼,便问道“这是文忠的?”
老朱手耷拉在腿上,回道“那小兔崽子,亏了咱尽心培养他,他却差点带着咱的大军归降了张士诚,断了咱的东南屏障。”
李文忠是老朱二姐之子,在其十四岁之时,其父李贞带着他投奔到了老朱那里。
老朱收留了他父子两,又把他做义子,请名师教导,培养他成才。
后来,随着李文忠军事天赋逐渐显露,老朱对之也是不吝提拔重用,委以重任,年纪轻轻便有了独自镇守一机会。
这乃老朱会用人不假,但更多也是一种信任。
亦君亦父,亦父亦舅,这乃一种超越一般的君臣关系。
马皇后把看过的手书放于地上,柔声问道“问过文忠了吗?”
写有李文忠字迹的手书实实在在摆在那里,这乃铁定的证据。
可若不当面询问一声,总是不会彻底死心。
在马皇后面前,老朱总是会不自然敞开心扉,直接回道“问过了,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咱已把安排华中过去了,咱倒要看看他每日都在想什么,干什么。”
李文忠现在是堂堂的国公,想什么干什么,还能与当初一样吗?
老朱这样的处置也算柔和了,马皇后自是不再相劝。
恩威并重才乃为治下之上上之策,一味的宽免自会让下面人不知收敛。
马皇后不再相劝,老朱便喋喋不休述说着前尘往事。
与父母的,与兄弟姐妹间的,也有与小时玩伴的
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无论与谁都不可能再交心相交了,所有的欢乐时光也只能靠回忆了。
老朱不停地回忆着,马皇后充当着一个优秀倾听者的角色。
在老朱说到动情之处,还会与老朱一块分享他的喜怒哀乐。
许久之后,老朱在终于起身。
起身之后,还不忘扶起马皇后,道“没吃吧?陪咱吃些。”
从此刻开始,那个懂落寞懂伤感的朱重八消失不见,有的只是大明皇帝朱元璋。
马皇后确实没吃饭,面对老朱的相邀,应道“还没呢。”
一听如此,老朱脸上露出一道笑容,呼喊道“李德喜,传膳。”
马皇后吃了饭,即便再陪老朱吃一顿,老朱也吃不香。
可若马皇后也没吃,那这顿饭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一个人吃饭,即便大鱼大肉摆在面前,也总感觉没什么胃口。
一直侯在门口的李德喜听到喊声,随即吩咐了下面人去准备。
而李德喜则是推门而入,为暖阁中掌了灯。
朱标在马皇后进去之后也一直等候在门外,李德喜进去,朱标也随之跟着进入。
进入后,朱标只行礼,至于老朱为何发脾气,自是不能问的。
但朱标不问,老朱却没想瞒着这个儿子,把捡起刚给马皇后看过的手书递给朱标,道“看看这个吧。”
任是谁,看了这东西,都难以接受。
在朱标诧异的表情中,老朱随之又道“咱安排华中领了几个御医过去侍疾了。”
老朱这样安排的用意显而易见。
为何要侍疾,那是病了。
既然是病了,那肯定是不能出门了。
这不仅相当于把李文忠软禁,还有人贴身把李文忠的一举一动都监视起来了。
最关键的是,只要老朱不主动对外展示这手书,天下人只会以为李文忠是生病。
这其实也算是变相的保全了李文忠的名声。
告诉了朱标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老朱不再多言,只挥手道“行了,咱这里没事了,你去忙吧!”
老朱开口,朱标直接退了出去。
老爹老娘两个要过二人世界了,他留在这里只会碍眼。
将近一月时间眨眼而过,再有五六日便要过年了。
不知不觉,陈恪穿来这里已快一年时间了。
作为穿来这里的第一个年,当然是得好好准备的。
首先,新衣服不能免。
棉布所做的衣服虽贵了些,陈恪还是给他娘,妹子做了几身。
自他封伯后,他老娘和妹子也没怎么置办过衣服呢,女人最喜欢的不就是衣服和包包吗?
其次,大鱼大肉不能少。
虽说四季小吃铺子的东西常吃,也不怎么想吃这些东西,但毕竟是过年,不吃些好的,总感觉少了些年味。
最后,还需添置些烟花爆竹,灯笼之类的。
至于对联,请袁朗爹帮个忙写上几副就成。
他自个儿没那个本事,还有资格挑肥捡瘦的吗?
不过,袁朗老爹虽一直中不了举,但那字儿写的可不差。
就那字放于后世,每副对联卖个一百块都有人买的。
所有的事情,都由陈安九安排,就连陈母都不用操心。
大年三十很快便到。
一大早的,陈恪还没起床呢,陈月便蹦跶了进来,喊道“哥哥,哥哥过年好,月儿给你拜年了。”
陈恪睡得迷迷糊糊的,哪顾得上搭理。
陈月直接动手摇晃着,继续喊道“哥哥别睡了”
好不容易才能睡个懒觉,干嘛不睡。
正喊着,陈母走进,拉起陈月,道“别打扰你哥哥,让他在睡会!”
还是有老娘好,时刻都能为你考虑到心坎处。
陈母拉着陈月走出,陈恪随之翻身又躺了下去。
一觉睡到自然醒,这绝对是人生最大的快事。
快中午时分,陈恪才幽幽转醒。
才刚醒来,陈月便又跑了进来,喊道“哥哥,哥哥给你拜年了”
拜年的最终目的如何,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陈恪伸了个懒觉,从桌上拿出早已包好的红包,笑着递上道“就等着这个了吧?”
见到红包,陈月眉开眼笑,上手接过,道“谢谢哥哥。”
长这么大,只收红包了,还从没给人发过红包呢。
这是第一次。
“哥哥,我去给你打水来,饭马上就好了。”
府里人那么多,自是不需陈月亲自打水的。
陈恪跑出去没多久,立即便有人送来了洗脸水。
洗漱完毕,收拾整齐,陈恪直接上了饭桌。
桌上,陈月吃的狼吞虎咽的,边吃边道“太好吃了。”
陈恪问道“宫里的不好吃吗?”
陈月在宫中与朱芷芊一块学习,几日前才回来。
陈月回道“东西倒是挺好吃,就是种类少又清淡,吃的时候还得注意着怎么吃,什么不能发声,不能说话,特别多,关键是还有限制,不能多吃。”
宫里规矩本来就多,老朱又倡导勤俭节约,能吃好才怪了。
“那还要去吗?”陈恪问道。
陈月若不愿意,他再去找马皇后说上一声便是了。
没想到,陈月仍旧讲义气,道“芷芊姐还在,我不能走,要是把芷芊姐一块接出来,我就不去了。”
这不是玩笑吗?拐老朱的孙女?脑袋不想要了?
陈恪干脆不再进行这个话题了,又问道“娘,明日回江宁祭祖,需要带的东西,儿子让陈安九去准备就成了。”
穿来这么久了,也该正式祭拜一下陈家的祖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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