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火光冲天。
何达驾着小船,在靠近倭寇大船之时,引燃了船上火药,与倭寇同归于尽。
在汤和和陈恪这边正准备遣人打听消息战况的时候,便有何达的手下主动前来报告战况了。
“信国公,江宁侯何军师与倭寇同归于尽了”
此人在汇报这份儿报告的时候虽平静如水,但其所隐含着的惨烈却无不令人动容。
何达带出数百人,却只存活下来几十人。
且,这几十人有一半身受重伤,剩下的那一半也皆都挂了彩。
能有如此英勇,无论其之前身份如何,单凭此点就足以感人肺腑了。
“既然东南之地的倭寇已灭,便向朝廷报捷吧。”汤和开口道。
之前朝廷虽也曾派兵剿灭过倭寇,但因有张士诚余党盘踞,朝廷的兵力并不敢过分深入。
因而,这次与倭寇交战乃是朝廷对倭战争中从未有过的辉煌。
陈恪道“把何达的功绩一并上报了上去吧,那些曾跟过张士诚之人,也是时候安排他们回去了。”
老朱虽也算是说话算话之人,但何达之所以选择如此壮烈的方式,不就是想给这些人保命增加些筹码吗?
既如此,陈恪他们也不能抹除他的功绩。
陈恪开口,汤和倒也没做反驳。
很快,老朱的旨意下达,允准那些曾出海的张士诚余党回乡,命个乡中官吏给他们登籍造册。
登了籍,造了册,也便不再是黑户。
解决了最难解决的真正张士诚余党以及倭寇之后,剩下的也只剩下少量几路不成气候冒充张士诚余党的了。
这些人,汤和和陈恪根本不用亲自出面,只遣下面人就可解决了。
之后,汤和负责增设沿海卫所,另外又在收了那些被所谓张士诚余党和倭寇占据的海岛上建立巡检司,与沿海卫所形成拱卫之势,在海上有倭寇重新袭来之际,能以最快速度反应。
陈恪第一步则在那个程虎所占地盘上尝试着研究起蒸汽织布机。
此物织布肯定是要比现在存有的手工织布速度要快上许多的,发展好了,说不准就能够形成产业链。
将来不仅可以对内销售,还可趁着海外贸易的东风,卖到海外去。
到时候,这活儿可不仅仅只是这些妇人赖以生存的活计了。
说干就干,陈恪把军中的一些事情丢给汤和后,他则上了海岛开始鼓捣起了大明的第一台蒸汽织布机。
想要弄出蒸汽织布机,那就得知晓之前那种老旧织布机的工作原理来。
织布机摆出,陈恪与那些妇人认认真真的学起了织布。
正学着,教他那妇人的父母乘船来瞧女儿了。
现在,岛上的大部分汉子都回去了,剩下的一些汉子因与妇人的日常相处,对某一妇人暗生情愫,自愿留下照顾他们。
留下其实也还是不错的,程虎那些亡命之徒皆被消灭,他们摇身一变成了这里的主人。
房子什么的,由他们自个儿安排。
这个蒸汽织布机若是能弄成,钱也不会少挣。
留在这里,远比他们回去的日子要好过。
岛上也离不开个汉子些苦力,因而有汉子愿留下,陈恪倒遵从他们的意愿了。
有妇人现在不答应,说不准将来看到汉子的诚心就会答应了的。
不过,汉子同意,汉子家人就不见得会同意了的。
因而,来看这些汉子的很少,看妇人的倒是络绎不绝。
之前海上的各种势力很多,沿海的那些百姓常会面临钱财儿女被抢之事。
到底是谁抢的,他们也说不准。
即便去报官,即便官府愿意为他们出兵,也不知该往哪里发兵。
经消息扩散,知晓自家女儿的下落,少不了要来瞅瞅。
当然,也会有人嫌丢脸不来的。
人生百态本就如此,不能指望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的。
景娘,家里兄弟三个,只有他一个女子。
在从海上传回消息,知晓了她情况后,她那三个哥哥与父母都来了。
瞅见景娘身旁,已到其腰间的孩子,三个哥哥骂骂咧咧,两鬓斑白的父母也是一脸心痛。
景娘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唏嘘不已。
“爹娘,大哥,二哥,三哥这是阿鸣。”片刻后,景娘主动介绍着。
叫阿鸣的孩子躲在景娘身后也不敢露面。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瞅了半晌后,景娘父亲才叹了一口气,把那孩子招呼到身旁,问道“你叫阿鸣?”
孩子点头,老人把之抱起,与之说这说那。
“景娘,你还留在这里作甚,跟哥回去吧,你放心,往后哥养着你。”
景娘三个哥哥纷纷表示,愿养活着她。
可即便她哥哥们愿养着,不代表周边在没有流言蜚语中伤。
“我就不回去了,往后你们就别来了,以免被人笑话。”
他们若断了联系,乡间的一些流言蜚语很快便会过去,可若是他们时长往这里跑,他们家的这点儿事儿势必会成为乡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景娘开口,她三哥则愤愤道“我看谁敢,谁若敢说三道四的,我便砸了他家。”
人当面不说,不代表私下也不说。
流言蜚语是任何方式所不能阻挡的。
正说着,一汉子满脸堆笑的走来,冲着景娘的几个亲属做了自我介绍,道“景伯,景婶好,大哥,二哥,三哥好,我叫刘壮,定海人氏,去岁被抓到了这里做苦力,我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我就不回去了,往后景娘我来照顾着,你们尽管放心。”
即便不回去,但要单独照顾一人,意思还是很显然的。
刘壮一番出言,景娘还未表态,其三哥便道“你是谁啊,我妹子凭什么用你照”
话还未说完,便被其大哥拦下。
紧接着,他大哥便如查户口一般,把刘壮祖宗十八代都快问一个遍了。
他大哥问的详细,景娘却不高兴了,道“我也没准备与他过下去,大哥何必问这么细。”
说着,从他爹怀里接过孩子,开口道“你们回去吧。”
很明显,这乃刘壮一腔情愿的事情,景娘并未答应。
景娘开口,刘壮随之附和道“景伯你们回去也行,这里大战过后还未归置好,等收拾好后,我再接你们过来。”
刘壮热情的好像来的是他的爹娘兄长似的。
刘壮热情招呼,景娘倒也没有再做阻拦。
可见,景娘对刘壮倒也并非是真正的反感。
很快,景娘的父母和几个兄长纷离开。
陈恪在与景娘学了几天织布后,正式鼓捣起了织布机。
蒸汽机车的原理本就不难,了解了织布机的原理,搞出蒸汽机车更就容易许多了。
没用几日时间,第一台蒸汽织布机便已问世。
“江宁侯,这东西不需人操作自个儿就能织布了?”有人问道。
这问题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之人才会问的。
万物离不开人,任何东西都是需要人来操作才能成行的。
没有人,再好的机器都会如一堆废铁似的。
陈恪并未对这问题进行正面回答,只介绍着其工作原理。
介绍完毕,紧接着才又道“这机器织起布来,省时省力,速度会更快的。”
织布的速度快,也就是说在一定时间内,织出的布也会增多。
织出的布增多,他们赚到的钱岂不也会增加?
一众妇人跃跃欲试,纷纷想要上前尝试。
陈恪大手一挥,道“我会再弄几台出来,你们轮班来织吧,织出的布我会安排人帮着你们卖出去,换来的钱你们可买些生活所需用品,另外,岛上的汉子们把岛上归置一下,能种地的地方便种上些东西,房子不够,便重新建造些出来,反正你们既然留下,能做什么恶便做些什么吧。”
这个岛上主要发展了织布,那是女人们的活儿。
汉子们也只能是自个儿寻些重活儿来做了。
安排过蒸汽织布机,陈恪直接把江南之地的富户豪族请到了一起。
织出的布如何售卖,包括陈恪所答应渔民的那个海产品加工。
这都需要销售渠道的,陈恪在这些方面也没什么人脉,可建不起来。
想要把这些东西销售出去,还得是靠这些豪族富户的。
老朱对待商贾本就苛刻,再加之这些人之前就曾与张士诚有过合作,这才资助着逃亡海外的张士诚余党,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目的就是盼望着他们有朝一日能够反攻回来。
现在,海外那些无论真与假的张士诚余党皆以被肃清,他们所有的希望也算是彻底破灭。
当然,他们也担心他们之前做过的事情会被清算。
在陈恪把他们招过来的时候,他们无不是胆战心惊。
以他们的力量,他们可对抗不了朝廷。
朝廷一旦追究的话,他们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吴张李高三家的前车之鉴可还摆在那里,只要朝廷一句话,顷刻间他们便可举族覆灭。
“江宁侯,我等着实不知那些人是什么张士诚余党的,他们要粮,我等也只能给他们筹粮,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担心会被他们报复。”
有人找了个借口,笼统概括了多年来,他们为那些所谓张士诚余党筹粮的事情。
一次两次充当冤大头也就罢了,几年一直如此,难道只怕报复便心甘情愿把粮食拱手让出了。
一两家或许可以理解,总不至于这么多的富户豪族都这样吧?
他们若真这样的话,那可就太无能了。
当然,除了湖州吴张李三家是以售卖的方式,常年为何达提供粮食外。
剩余这些人,无论是卖亦或者是给,皆都是些假的张士诚余党。
那人解释,陈恪微微一笑,反问道“是吗?连是谁都不知道,你们就心甘情愿的把粮送上,你们可真是够精明的?”
陈恪再怎么讽刺,他们也不敢出言。
他若谁敢回击,那便是承认他们是明知道是送给张士诚余党的情况下,还毫不犹豫的送出。
高家的前车之鉴还不够明显吗?
这些人不说话,陈恪倒也不再追究,只道“你们的心思如何,我一清二楚,我现在给你们指条明路出来,就看你们如何选择了。”
这事儿本是有利于他们的,陈恪以交易的方式说出,反倒让这些人异常紧张。
有人出言,开口道“江宁侯请说,无论何事我们都答应。”
看来抓着把柄谈判,的确是很有底气的。
此人此言,陈恪故意停顿一番,激起他们的担忧后,才缓缓道“我弄出了个蒸汽机车用以织布,销路什么的你们帮着想想办法,另外,那些渔民捕起的鱼,你们要负责收购。”
让那些渔民自己卖出手里的鱼,他们肯定是办不到。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让这些豪族富户来想办法了。
陈恪出言,众人面面相觑。
这事儿听起来怎并不像是坏事啊。
陈恪继续,道“织布和海产品肯定是不能混为一谈的,若在一块售卖,人们也搞不清楚卖的是什么东西,因而织布要和海产品来卖,也就是说要成立两条销售路线。”
说起这个事情,这些人倒是颇为上心。
陈恪又道“织布成立织行,海产品成立鱼行,妇人们负责织布,你们负责售卖,她们独立于你们,并不受你们管辖,而那些渔民,同样也自有,你们只管收了之后加工售卖就行,谁捕鱼多少同样也不受你们的限制。”
他们只负责售卖,而对织布的妇人和捕鱼的渔民没有管辖权。
也就是说,卖给他们多少布,以及多少鱼都是由妇人和渔民自行说了算了。
这样做可避免被压榨的风险。
“当然,他们的东西质量若不过关,你们可以拒收。”陈恪又加了一道。
现在那些妇人和渔民虽为弱势群体,可若给予他们便利太多,便很难保证他们会借此要挟。
若他们的东西质量不过关,很容易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商贸路线名声给败坏了的。
陈恪此言出口,他们越觉陈恪为他们安排的这个事情不计较没什么坏处,反而集聚利润。
“自然,我会安排人时长对此监管,刻意压价,无故拒收货物,以及次品充好,这些都会受到监管。”
陈恪安排这些的目的便是要保证所有的交易是在公平公正的条件下开始的。
这些也是海外贸易的第一步,若想把这个事情搞好,首先便得建立起良好的交易市场。
从朝廷这个最大的监管者来讲,就不能出现刻意偏袒某一方的事情。
“当然,这个事情怎么做你们也可商量一下,明后日再给我答复。”陈恪还是很好说话的。
售卖路线怎么弄,卖出之后怎么分成,这些豪族富户也是需要商量一下的。
没有一个合理的售卖途径,也不利于他们将来的合作。
机会反正是陈恪已给他们了,如何做就看他们商量的结果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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