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乾隆道“大夫不同于别的,把那些还没学成的人派了出去,不是拿人命当儿戏?”
“让医部从京师及各省里抽调,内地的大夫多,各府各县里都有,就真是哪里突然传了疫病,四下派出人手一帮衬也就过来了。”
“南北两疆一下子去了几十万人,军中有军医,兵士们还好说些。”
“可是还有那么多的百姓和囚徒,再加上当地原来的人口,蒙古各部历来都缺医少药,寻常人家生了病大多都用土法子胡乱治,然后就听天由命,全凭着身体去抗。”
“内地再没有足够的大夫派过去,百姓们平时有了病没人医治不说,万一传出了疫病,就是天大的事!”
“派出一千个大夫入疆,一个都不能少!而且必须是从医五年以上,真正能独立的望闻问切,出方抓药的人。”
“如果其中有滥竽充数的,朕唯医部的堂官是问!”
“皇上,”弘晓道“内地入疆万里之遥,往来殊为不便。”
“各部派出入疆的官员,似乎也应该允许带上家眷,这样他们办起差来才能安心。”
“你不提朕倒忘说了,”乾隆笑道“连囚屯的犯人都让带家眷,官员们哪有不让带的道理?”
“不仅让带,而且这些官员与封疆大吏不同,他们带家眷不限定人数,想带多少带多少,举家迁移都可以。”
“讷亲想着给班第和傅恒拟旨时加上这一条,两疆的省府县里按入疆官员家中人口的多少,给提供适宜的房屋。”
“房屋不够使用的,府、县里统报到省里,由提督核准后拨银建造。”
“参照军屯兵士的例,入疆官员的薪俸和禄米加两成,官员的家眷按照统一制订的章程分给土地。”
“在疆期间的迁转悉同内地,以五年为期,五年后想调回内地的,遇缺先补,先前加两成的俸禄不变。吏部考绩卓异的,加一级任用。”
“若有被选中入疆的官员拒不赴任的,就地革职,永不叙用!”
“奴才遵旨。”讷亲道。
乾隆又转对弘昼道“你下去后让吏部出票拟,放岳浚海南巡抚。”
看着众人有些惊愕的表情,他又笑道“岳钟琪根本没有为他儿子要巡抚当。”
“是朕与岳钟琪商议出兵准噶尔的方略时,不得已才拿岳浚来说事儿罢了。”
“人家无端的为朝廷背了黑锅,挨了申斥,弄得颜面尽失。”
“如今他老子又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即使他是个中平的才具,咱们好歹也得看在岳钟琪的份上,成全了他这个脸面才好。”
众人这时才明白,怪不得当初皇上让把海南巡抚的缺先空出来,朝中官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那巡抚的位置眼热,为此还议论纷纷。
有人说是给傅恒留着的,只等他从准噶尔打完仗回来就上任。
有人立马说,不对,皇后娘娘与傅恒姐弟情深,才不会舍得让皇上把他放到那么远做巡抚。
那位置一定是给刘墉留着的,刘家父子圣眷日隆,刘墉又在欧罗巴呆的最久,带回来的那么多学生顶了大用,他也是功不可没。
所以他的农部侍郎就是一走一过,放出去做封疆大吏是早晚的事,在外历练一些年,像延清公一样跻身相位都是稳稳当当的。
原来他们都没猜对,这位置一直是给岳浚留着的!
乾隆却不知道众人这会儿的心思,他顺着自己的思路道“固勒扎这个名字也不适宜了。”
“康熙五十六年,因策妄阿拉布坦在伊犁河北岸建的金顶寺也称作固勒扎都纲,固勒扎的名字才由此而来。”
“如今准噶尔伪汗国不存在了,这个名字也得改改了。”
“皇上看改个什么名字好?”张廷玉问道。
“固勒扎城位于伊犁河谷中部,就叫它伊宁吧,寓意太平安宁,可好?”
“主子起的这个名字好,”鄂尔泰道“比原来的名字强了不知多少!”
众人也纷纷附和,乾隆道“那就这样定了,回头刊在邸报上,北疆省的省城即日起由固勒扎改为伊宁!”
李守志和黄富国带着两个营的兵士,护着罗卜藏丹津一家和达瓦齐,还有那个倒霉蛋赵扬,走了一个多月,终于进了兰州城。
赵扬是奉命押解的人犯,虽然没有戴枷锁戒具,但马是肯定不能骑了,只能坐在马车里,一路上颠得身子骨像要散了架一样。
毕竟达瓦齐也在一行人中,为掩人耳目,李守志和黄富国每日里只管好吃好喝的塞进他的车里,却不敢和他多说话,也命令兵士们不得和他交谈。
常年在军营里带兵,动惯了的人哪里能受得了这等憋屈?赵扬在车里吃饱喝足了,腻歪的抓心挠肝。
他掀开车帘和车旁骑马走着的兵士说话,兵士对他点头哈腰,只是一个劲儿的笑,却不和他说一句话。
赵扬连跟他说几句,见他仍是一言不发,不由得心头火起。
他破口大骂道“你只情咧着个逼嘴傻笑个?你狗日的倒是说句话呀!操!”
“你要是不会说人话,去叫李守志和黄富国那两个王八羔子过来!就说大爷我闷得慌,叫他们来陪我说话!”
那兵士不敢有一点儿脾气,仍旧是一个劲儿的冲他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操!”赵扬气得七窍生烟,恨恨的摔下车帘,倒头睡觉,直睡得天昏地暗。
到后来竟然把觉睡得颠倒了,白天在车里呼呼大睡,晚上在沿途的军营或是路边的帐篷里时竟然睡不着了。
他这边一会儿瞪着玻璃球子一样毫无困意的眼睛望着顶棚,一会儿又翻来覆去的折腾,偏生那边看守他的兵士却一身汗臭,鼾声如雷。
气得他真想抡起枕头抽过去,想想还是忍住了。
终于熬到进了兰州城,黄富国对李守志道“你带着人马先去绿营里安顿下来。”
“我去将赵扬送到西域大臣衙门交给尹中堂,回头去找你。”
他命一个兵士赶了赵扬坐的马车,也不带从人,骑着马向南一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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