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瓦齐听了皇上对自己的封赏,顿时又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当中。
乾隆皇帝果然兑现了许诺!他心中认定阿睦尔撒纳是被清狗设下毒计害死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可是他还是无法相信波罗尼都兄弟俩能做出那样的蠢事,一时间心乱如麻。
没时间容他多想了,他回过了神,忙起身到拜垫前跪了,重重的叩了一个头道“谢皇帝陛下的赏赐!”
“今后皇帝陛下就是我唯一的主人,我是皇帝陛下最忠实的奴仆!”
“吴中堂管着步军统领衙门,”乾隆道“一会儿下去后你就听他的差遣。”
“知道你家里上上下下人也不少,朕再赏你一座三进的院子,让吴中堂知会内务府的人领你去认认自己的家门。”
“回头你写封家书交给吴中堂,军机处与伊宁,哦,或许你还不知道,固勒扎已经改名为伊宁了。”
“军机处与那里常有公文往来,把你的家书随公文一起寄过去。”
“让你的家人去找伊宁城里的提督傅恒,朕给他下旨,让他把你的家眷礼送进京,一家人以后就安生的在京师里过日子。”
“谢皇帝陛下恩典!”达瓦齐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泪水模糊了视线……
从养心殿退下来,吴波领着达瓦齐径直去了步军统领衙门,将他介绍给了管事的参将,安排了差事,领了官服。
这时,内务府的人按照吴中堂的吩咐也赶到了这里,吴波对那人交待了几句,又塞给达瓦齐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让他跟着内务府的人去了。
转眼到了掌灯时分,达瓦齐躺在新家卧室的床榻上,双手交叉着枕在脑后。
他在想着这一天中发生的事情,兀自恍恍惚惚的好像在梦中一样。
皇上看来不会再有害自己的心思了,否则不会费这么大的气力,又是召见,又是赐爵封官赏宅院。
可是阿睦尔撒纳到底是死在了谁的手上呢?难道真的是波罗尼都兄弟俩干的?
不!他怎么也不能相信那是真的。
这件事情始终像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但是理智告诉他,不管阿睦尔撒纳是怎么死的,他只能把这个疑问永远的埋在心里,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了。
他已经死了,可是自己还活着,而且家眷也很快就都来到北京了。
一家人的性命都攥在了人家手里,还由得自己不死心踏地的为朝廷卖命吗?
阿睦尔撒纳,好兄弟!我对不住你了!不能去查明你的死因了,我得首先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
你的灵魂一定已经升到了腾格里,愿你的在天之灵原谅我吧!达瓦齐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这时,听见门外有个声音传来“游击大人,饭做得了,请来吃饭吧!”
说话的是一个老兵,是步军统领衙门专门差来照顾他的。
其实,若是放在以前,头晌召见的时候,乾隆一定会赏赐两个宫女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的。
但现在,不是他不想赏,是没的可赏了。
就在后晌,吴波又被召进了养心殿。温室里,只有他和乾隆两个人。
“达瓦齐安顿好了?”乾隆问道。
“安顿好了,内务府的人领着他去新宅子了。”
“他是一个人来京师的,身边没有一个照顾的人终归不太好看,这事怎么办?”
“这事该我问你才对吧?”屋里没有别人,吴波进来的时候又见孙静在门外守着,所以他的语气也随意起来。
“是你让人家只身来京,既然赏了宅子,你总该连带着赏两个宫女侍候他的饮食起居吧?”
“你说得轻巧,”乾隆白了他一眼道“我倒是想赏,我拿什么赏?”
“你还以为是你刚当侍卫那时候呢,宫里有几千个宫女,一次就能放出去几百个,让你一下子就弄回家一群。”
“已经连着七年没选秀女入宫了,每年还都有到了年龄放出去的,现在宫里的宫女只有一千出头了。”
“除了皇太后寿康宫里的没减,其他各宫的宫女都减到原来的三成了。”
“有的宫里已经风言风语的传出牢骚话了,你让我拿宫女赏人,我还能拿谁的宫女赏人?”
吴波道“我说你这宫里的宫女一年年只出不进的,终归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将来弄到一个不剩吧?”
“到时候宫里只有一群不男不女的玩意儿围着你和你娘,还有你那一群媳妇,你瞧着不反胃呀?”
“那倒不能,”乾隆道“原来我只是想着再将就一些时日,给外面那些王公大臣做做样子。”
“年底又有一批到了岁数的宫女要放出去,到时宫里的宫女就只有一千都不到了,该补进来一些了。”
“有的王府里使唤的丫头都有几百,堂堂大内只有不到一千的宫女,也太不成样子。”
“呵,真应了那句话,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吴波笑道。“用什么法子补进来?开选秀女吗?”
“选个屁秀女!你明知道选秀女的制度都废除了,难道我还能出尔反尔?找你来就是商量这个事。”
“我又不是人贩子,找我能商量出个啥?”吴波撇着嘴道。
“连我都听说了,噶尔丹策零父子有无数的妻妾丫头,其中好多都是天姿国色,现在都成了没有主的人。”
“只要你一句话,傅恒就能把她们都送进京师来。你可倒好,把自己弄得跟柳下惠似的,一个都不要。”
“现在又来找我商量,要不我带人出去抢一些民女送进来吧!”
“滚!”乾隆道“只要是男人,谁见了那么多美女能不动心?不是我不想要,是不能要。”
“废除了选秀制度,取缔了人市,这些不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就是最终消灭这种家奴的制度。”
“前年就出了法令,任何人家再买进奴仆就视为非法,前些日子又出了法令,自乾隆八年起,连家奴生的孩子也不许再作为奴仆了。”
“现在整个国家在奴籍的人口只减不增,死一个或都赎出去一个就少一个,慢慢的就一个不剩了。”
“就为这事,那些王公大臣们,尤其是宗室和觉罗们的怨气大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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