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软禁了四、五十天,本多忠良几乎要疯了!
除了军机大臣吴波、讷亲和外务部侍郎刘墉来见过他几次外,每日里他能看见的就是几个外务部的吏员和众多看守的兵士。
每日里好吃好喝的款待,琴棋书画、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就是不得出院子一步。
这些吏员和兵士们极守规矩,只在院子四周和大门处值守,吃饭、休息也在门口的值房里,没事从不过来打扰。
本多忠良几乎天天向外务部的吏员询问,得到的签复是千篇一律圣驾外出巡幸,尚未返京,请老中大人耐心等待。
他心急如焚,知道乾隆避而不见,日本必然是凶多吉少了,如果不是未得到确切的消息,心有不甘,他恨不得一头撞死!
由于身兼着外务部尚书,今天的差事一定是少不了讷亲的。
吴波一行在外务部门前住了轿,早有官员在此迎候,待吴波下了轿,讷亲已经带着刘墉自里面走了出来。
彼此寒暄过,三个人也不进屋,只寻了一处荫凉地方略略商议了一下,便各自升轿出发。
吴波和讷亲径去本多忠良的住处,刘墉则催着轿夫们一路疾行,去接他的家眷。
两个军机大臣一起来访,这倒是从未有过的事,本多忠良心中一动,预感到他们带来了什么不寻常的消息。
虽然一肚子的不情愿,他还是硬着头皮,板着脸孔迎了出来。
“两位枢相一同来看望我这阶下之囚,实在是愧不敢当!”
看着本多忠良的脸色,吴波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来,听了通译传过来的话,果然如此。
他却一点也没生气,笑着道“这些日子俗务缠身,未能前来拜会,失礼的很,还望老中大人海涵!”
讷亲此刻却没吴波那么好的心性,上午在御前会上议窝了一肚子火,这会儿他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
偏又要硬着头皮,顶着大毒日头来办差,他这心里的火一拱一拱的直往上窜。
见本多忠良话中带刺,他也面无表情,不冷不热的回敬道“这大热的天,人容易生出火气,老中大人好像穿得多了些。”
本多忠良每日里无所事事,度日如年,根本没有心情去院子里面走动,再加上心里冰冷,他确实穿得多了些。
明知道讷亲的话里夹枪带棒,他却也挑不出毛病来,只得将手一让“请进!”
在厅堂里落了座,仆役奉上茶退了出去,本多忠良开门见山的道“两位大人一起到来,想必是乾隆大皇帝肯召见我了吧?”
“已经向本多大人解释过多次了,决不是皇上不肯召见。”吴波道“实不相瞒,皇上出京两个月,圣驾昨晚方才回京,今天就派我二人来见你了。”
“哦?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乾隆皇帝?还有,现在日本的情形如何了?两位大人可否如实相告?”
吴波却不紧不慢的道“大人先别急,有一个人现在很想见你,不如你先见见她如何?”
“我现在只想见乾隆皇帝!”本多忠良强压着火气道。
“诶,还不知道来人是谁,本多大人怎么就能断定你不愿见她呢?”
谷<spa> 见他沉默不语,吴波对通译吩咐道“时候差不多了,你出去看看,如果刘大人来了,让他进来。”
通译应过起身出去,不多时,一阵脚步声响,刘墉那高大的身躯像半截铁塔一样出现在了门口。
毕竟是两国间的交往,起码的礼节还是要讲的,本多忠良面无表情的起身作揖,刘墉也拱手还礼。
但当他移步进屋,闪开了身形时,本多忠良才发现他身后竟然站着一个女人,定睛一看之下,他不禁大吃一惊!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正妻成濑氏!
他几步冲到妻子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瞪圆了眼睛急问道“你……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家人们呢?孩子们呢?”
“都来了,都来了,一个也不少……”话没说完,成濑氏早就含在眼中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这么多天来,无数的恐惧、担忧、思念、委屈都化成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先不要哭!快告诉我,大御所和上样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你可有京都的消息?主上可还安好?”
纵是刘墉听不懂日语,凭着猜也大概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低着头对本多忠良道“大人先别急,一家人都已经团圆了,有多少话不能从容的说?来请坐,夫人也请坐下说话。”
本多忠良此时的心里不知道是悲是喜,妻子的出现让他心中仅存的一点幻想也荡然无存!
他心知自己全家老少能一个不落的被挟持到这里来,日本的局面一定是完全的被清国控制了!
人家知道的情况怕是比自己和妻子加起来都说,已经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几个人落了座,成濑氏哽噎着将日本那里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丈夫,外务部的通译则一边听着,一边拣着主要的内容小声的向吴波几人传译着。
成濑氏的话还没说完,本多忠良“呼”的站起身来!
他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变得通红,颤抖的手指着吴波几个厉声骂道“狗贼!侵我国土!杀我主君!屠我兵士!我恨不能与你们同归于尽!”
外面的亲兵忽听里面有鬼子话在歇斯底里的喊叫,生怕几个大人有事,也不待召唤,几个人“蹭蹭”的冲进了屋里,向着本多忠良怒目而视。
吴波看着他们心里只想笑,亲兵们的心意是好的,却十分没有必要。
屋里只有本多忠良夫妻和他们三个,外加双方各有一个通译。
本多忠良手无寸铁,他的个头只比刘墉的腰带高一些,又是年过半百的老朽,而刘墉则是不到三十岁的壮年。
真要是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以刘墉的体力,能轻松的将他抓起来举过头顶,再从窗户扔到院子里去!
本多忠良梗着脖子毫无惧色,吴波则轻摇着扇子微笑不语,两位中堂没发话,刘墉也不便擅自作主。
讷亲于是板着脸对几个亲兵呵斥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儿,去外面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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