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为了心中的梦想无怨无悔,可是没有道理让她们跟着受这份罪。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但最终还是硬起了心肠,无奈的说道“不只是皇后,朕也最是怕热的。”
“三伏天里头,大毒日头晒得地皮都起卷儿,紫禁城里无遮无挡,那滋味你们都知道。”
“你们至多是白天在这里议事办差,可朕却要日夜呆在这里,晒透了的寝殿上烤下蒸,热得每晚都要进了子时才能睡着觉。”
“难道朕不难受?难道朕不晓得西边的园子里古树参天,凉爽舒适景色怡人?朕是不能因小失大!”
“自朕即位之后,国家新政迭出,各类工程一个比一个大,间或还有战事,全国上下忙成一团。”
“相比于圣祖爷和世宗爷的时候,各级官员的俸??是多了一些,但要做的事情多了一倍还不止!”
“朝廷三令五申命各级官员须克己奉公、勤于政务,有玩忽懈怠者一律严惩,考功司、都察院、巡察司轮番下去督查考核。”
“朕这边把各级官员逼迫得苦不堪言,自己却一入夏就跑到西边园子里纳凉,还得折腾军机上和部院大臣们顶着酷暑,起早贪晚的去园子里回事情。”
“你们试想一下,一个官员来到凉爽怡人的园子里说完了差事,再返身回到骄阳似火、酷热难耐的外面去辛苦办差,他会是个什么心情!”
“敢情克己奉公都是要下头人去做到的,舒服惬意是留给皇上的!”
“你们说,哪个官员还会在心中真正的敬畏朕?谁还会真正的恪尽职守,视国事如家事?”
“必然会上行下效,文恬武嬉,阳奉阴违,到时新政还如何推行?朝廷又如何能富国强兵,令四海臣服?”
“现在朝廷的疆域广了很多,国库中的银子也多了很多,百姓的生活也好了一些。”
“但咱们君臣,还有全国的官员还远没到可以高枕而卧、悠然自得的时候!恰恰相反,越往后就会越艰难!”
“就像刚才说过的黄河治沙一事,以水攻沙只能治标,减少黄土高原的水土流失才是治本之道!”
“高右文你最知道,中国人与黄河沙患较量了千百年,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也想出了很多有较的办法。”
“依据地形地貌的不同,可以造林、种草、打坝、淤地,有的地方还可以修建梯田以减少山体的泥沙下滑。”
“可是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进入黄河的泥沙一点儿也没见减少?”
“就是因为做这些事情不仅极其艰难,而且没有个十几年、几十年都见不到明显的成效。”
“对官员来说,既吃尽了苦头,朝廷又看不到政绩。”
“沿黄的很多地方都是耕地,你让人家把庄稼铲了栽上树、种上草,哪个会愿意?不惹得民怨沸腾才怪!”
“像这样既费力又上下不讨好的事,也难怪没有官员去做了!”
“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容易做成的都不是最难的,这十年来朝廷的新政,还有上下官员做的事大都是容易见政绩的。”
“工商繁荣了、百姓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军中官兵的俸禄接连上涨,朝廷的岁入也是逐年增加,这些都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做起来自然容易些。”
“可容易的事情做完了,接下来更多的就是一些既不易马上见到成效,又要得罪很多人的事情。”
谷<spa> “但这些事情可以泽被后世子孙、造福千秋万代,咱们既然掌管着这个国家,难道不该去做?”
“朕早已立下了坚刚难夺之志,无论多苦多累,无论多难多险,都要义无反顾的去做!”
“所以,朕决不会一遇暑热就跑到园子里去纳凉享福,带动全国的大小官员再兴起一股骄奢淫逸之风!”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没了言语,弘昼也被他的话打动,回想起十年来这位四哥的勤政务实,那真是没话可说,
正因为有他的率先垂范,雷厉风行,才有了国家如今的气象,刚刚心中的那份不快也无影无踪了。
“皇上,”讷亲道“臣倒有一个主意,或许可以两者兼顾,可否容臣说来听听?”
“你说。”
“西苑近在咫尺,那里树木繁茂,有山有水,太液池那三个海子的水面虽然比不了金海,但夏日里也可稍解暑气。”
(西苑即紫禁城西的皇家御苑,三个海子即北海、中海和南海。)
“熙朝时圣祖爷就常常在瀛台上听政,后来世宗爷在园子里住的时间多,去西苑的时候就极少了。”
“皇上更是常年在大内理政,去的就更少了。”
“结果西苑多年来一直闲置着,内务府见皇上几乎不过去,也渐渐的疏于管护,以至三海以西的地方逐渐的被一些衙署、府邸和民宅占了。”
“西苑里有现成的宫殿,只需重新整修一番,再将三海以西的地方加以清理,皇上夏日里就可以移驾去过去理政了。”
“寻常的王公大臣家里也少不得有个花园来纳凉解暑,皇上在暑热时节去西苑理政再不会有人说出什么来!”
“皇上和皇后娘娘可少受些暑热之苦,臣下们去奏事也极方便,岂不是一举两得?”
他笑了笑又道“臣说句不该当的话,皇上去了西苑,为了见面议事方便,军机处必然也会跟着搬过去。”
“我们这些人也会沾了皇上的光,白天办差,夜里轮值也能少受些暑热之苦。”
“来说差事、候见的官员至少也能有些树荫遮挡一下大毒日头,这不是皆大欢喜?”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说的黄越心里不禁一动。
这些日子来确实有一桩心事一直萦绕在心头,因为算计着日子,芷兰和那拉氏都将在六、七月间生产。
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平常人都受不得,更何况是两个坐月子的产妇?大人孩子都要受罪。
他曾想过提前送她们去京西的园子里待产,然后就在那里坐月子,一直待到秋凉时节再回紫禁城里来。
但这样一来,自己在京中忙于政务,连去看上她们娘几个一眼都殊为不易,于她们母子也颇有亏欠。
如果按照讷亲的说法就近搬到西苑去,这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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