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师写字的动作猛地一顿,他的头还保持着原本的位置未动,只两眼睛越过厚重的镜片向上瞅,与季凡笙对视上。
“不举?早/泄?小伙子,你男朋友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啊。”
季凡笙看了一眼吴老师咨询师墙上贴的“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迟疑地点了点头。
“婚姻生活,性/福是非常重要的。”吴老师放下笔,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道,“你既然有计划和他结婚,最好婚前验个货。”
“婚前验货有两个好处。第一,你能清楚地把握你男友的真实情况,不至于稀里糊涂地结了婚,日后后悔。第二,如果你还打算继续和他在一起,也好趁早督促他治疗。现在医疗那么发达,多努力尝试,总还是有希望治疗改善的。”
“不是我不想验货,是他不配合。”季凡笙郁闷。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吴医生说,“实在不行,去药店买点不伤身的药,偷偷给你男朋友吃就是了。”
“……下药?”季凡笙神情抗拒,险些要裂开,“不了吧。我好好一个人,何至于要做这么猥琐的事?!”
人间不值得,裴羽也不值得啊。
……
两小时后。
季凡笙神色恍惚地从咨询室走了出去。
欣嘉心理门外停着一辆救护车,不知是谁遭遇了不测。
季凡笙只快速瞥了一眼,并没有太过在意——
人生无常,他自己都没活明白呢。
季凡笙原本只想解决晚上做噩梦的问题,谁料做了一场心理咨询,他要解决的问题竟然变成了晚上该怎么睡到裴羽。
这个吴老师真的靠谱吗?
季凡笙忧心忡忡地驾车离去,前往飞达科技,赴约裴羽。
在他走后不久,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欣嘉心理的大门旁。
一个上身着白色衬衫、下身穿着黑色西裤的年轻男人从车上下来,眯着眼睛看向“欣嘉心理”的牌匾。
他走进心理咨询机构,对坐在前台接待处的小姑娘微微一笑,原本身上隐隐带着的寒霜之气尽数散去,如春光融融铺洒人间:“您好,冒昧打扰
了。刚才我哥哥在欣嘉落了一串钥匙,请问这边有工作人员捡到吗?”
年轻小姑娘看着他那一笑,红了脸,温声细语地回复:“不好意思,没有人发现有掉落的钥匙。您哥哥预约的是哪个老师?钥匙会不会是落在了咨询室里面?”
“我也不知道,哥哥没说清楚,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年轻男人微微蹙起了眉,露出忧虑之色。
前台小姑娘自告奋勇:“先生,您哥哥叫什么名字?我们这边每个来访者都会登记姓名的,我帮您查查。”
“谢谢。他叫季凡笙。”
然而,前台小姑娘翻看了今日份来访者名单,并没有找到有叫做季凡笙的人。
陆易阳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翳,但很快他又面带歉意地一笑:“哥哥总是丢三落四的,也许是他忘记登记了。您可以帮忙回想一下吗?我哥哥身高、穿着都和我一样,长得也和我很像。”
前台小姑娘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我没见过和您长得像的人。实不相瞒,我是欣嘉的财务。半小时前,原本负责接待工作的女士羊水破了,被送去医院,我只是暂时替她的班。”
陆易阳敛眸,“哦”了一声,失落地告辞离去。
但,就在他转身之际,一个中年人的惊诧之声却突然自他身后响起——
“咦?你怎么还在这儿没走呢。”
陆易阳脚步一顿,手插在裤兜里,缓缓转身。
他原本人畜无害的眼睛微微眯起,死死盯住身后的男人。
“吴斌?”凝视着对方挂在胸前的工作牌,陆易阳愉悦地笑了,幽幽道,“你好啊,吴老师。”
五米之隔。
吴老师背部一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
陆易阳的目光扫过他时,他有种被冷血动物盯上的悚然感。
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身形长相都和今天的来访者很相似,但如果刚才他从正面看到此人,一定不会将其和来访者混淆——
两人的气质相差太大了。
来访者虽然神情略显忧郁,但其实心理问题并不大。只是有些信任感缺失,对外界警惕心较强罢了。
而眼前的这个
男人则恰恰相反,他披着完美的人皮,看上去无懈可击,可眼神冰冷无物,危险而漠然。
虽然心里很慌,但表面上,吴老师只是镇定地推了推眼镜:“你是李哲川的弟弟吧?找我有什么事?”
“……李哲川?”陆易阳脸上的笑又冷了几分,“呵,哥哥可真是的,走哪儿都忘不了那个垃圾。”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吴老师,我也想找您做咨询呢。接待我一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从手腕上解下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腕表,朝吴老师晃了晃:“呐,咨询费我给您十倍,再送您一块腕表做感谢。”
“毕竟,我的病呢,这世上只有吴老师您能治好。”
……百达翡丽。
不远处,前台小姐姐完全看傻了。
她没做梦吧?这种她平时只能透过时尚杂志欣赏的东西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她面前。
天知道,这腕表上面闪闪发光的、几乎能把人眼晃瞎的,都是实实在在的钻石和珍珠!
虽然不清楚这一只表具体价格是多少,但绝对是百万起步——
而吴老师平时在欣嘉做兼职,一个月也就只有5000的薪水而已!
她目光恍惚地看向吴老师。
世界顶级名表在大厅水晶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那交了好运的吴老师抬起双手挡在眼侧,膝盖微屈,被壕无人性的光芒刺痛了眼。
与此同时。
飞达科技公司,总裁专属餐厅。
季凡笙将手机放到桌面上,坐到裴羽对面。
裴羽闲闲地倚靠在椅背上,目光瞥过季凡笙的手机,发出一声嗤笑。
“你手机上挂的是什么蠢东西?”裴羽嘲道,“好丑,你是幼稚园的小孩吗?”
季凡笙垂下眼睫,将柔和的目光投落在陆易阳送给他的小人偶挂件上,语气淡淡的:“丑吗?我觉得挺可爱的。”
“品味真差。”裴羽不屑,语气刻薄地咋舌,“这种东西鬼里鬼气的,看着就不吉利。”
裴羽存心找茬,季凡笙瞧出他是在为昨晚的事闹情绪,也不计较:“聊点开心的事情吧,宝贝。”
“有
件东西别人都有,可你一直都没。”季凡笙托腮道,“我觉得,我必须送一个给你,而且要比别人的都好——”
裴羽闻言挑眉。
季凡笙适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小方盒,托在手上。
他微微弯起眉眼,笑起来如春风拂面,温柔得像一场梦:“宝贝,你猜猜礼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