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男孩没有放弃,每过一年都会出山打探消息,年复一年。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男孩二十岁那年,终于得到其中一个仇人的消息,一位从湘都来的商人告诉他,在湘都见过很像画像上的一个人。
男孩立即赶赴湘都,但人海茫茫,只凭一副画像要寻找一个不知姓名的人谈合同已。
所以这一寻,又是八年时间。
兜兜转转,男孩终于在二十八岁这一年,找到了仇人的消息。
仇人名叫陈贵亨,现今就居住在湘都,是钢铁厂的一名工人。
但是就在他准备顺藤摸瓜找上门时,师门传来急命,师尊修炼出了意外,危在旦夕,令他马上回山。
一边是对他有再造之恩的师尊,一边是不共戴天之仇。
男孩心里想着既然已经找到仇人,仇人并不知道大难临头,等了二十年,也不急于这一时;但如果不立即回山,万一师尊熬不过这一劫,就再也见不到师尊。
当即启程回苍山派。
但是,他还没有见到师尊,一进入苍山派秘境,就被掌律弟子打入大牢。
在苍山派关押触犯门规的牢狱中,见到了他的师尊李彦方。
原来,李彦方并没有在修行中出意外,而是陷入了争夺掌门之位的漩涡中。
苍山派当代掌门在前一段时间里,寿元耗尽逝去——掌门就是当时他拜李彦方为师时,一旁的那位老人,也是他的师祖。
李彦方是掌门大弟子,最有希望在掌门仙逝后接过执掌苍山派的大任。
然而掌律长老一系的弟子突然发难,指责李彦方早年意气用事,不顾师门禁令,插手世俗之事。并败坏门风,逼迫门内女弟子与他双修。
前一桩罪状确实属实,李彦方意气用事斩杀湘西土匪的事情师门内人尽皆知,还救回男孩,也就是他唯一的真传弟子。
但当时掌门在世,掌门都不出声,谁也没有勇气说三道四。
后一桩罪状已经快要而立的男孩是不信的,师尊李彦方一生行侠仗义光明磊落,不可能行此苟且之事。
但是有那位苦主女弟子出面作证,门内大多数其他派系的弟子又被
掌律长老一系暗中买通,李彦方有口难辩。
逝去的掌门只有两名弟子,大弟子李彦方此时是金丹境修为,二弟子是虚丹境修为。掌门再传弟子只有男孩一人,修为是筑基后期。
而掌律长老一系弟子中,光是金丹境就有三名弟子,虚丹境弟子多达八名,而掌律长老本人更是门内修为最高的元婴中期修为。
根本没有相争的资本。
于是,在半年后掌门继位大典上,掌律长老成功登上掌门宝座。
清算也随之开始。
男孩被判废去修为,逐出师门。
新掌门令李彦方亲自执行。
李彦方为保爱徒性命,含泪废去男孩一身修为。
随后,李彦方也被新任掌门本人废去修为,打入监牢,一生不得释放。
男孩在被逐出师门后,辗转来到湘都。
结果得知大仇人陈贵亨已经于月前病死。
……
老人说完,留下两行清泪。
“四十年过去了。”
他幽幽叹息一声,说道:“原来师尊当年并没有废去我的修为,而是瞒天过海将我的经脉封印。”
“当年我被逐出师门,又得知不共戴天的仇人已经死去,虽然陈贵亨留下了一个儿子,但我彼时心灰意冷,也无意在向他儿子寻仇了。
后来再也没有尝试重新修行,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师尊的一番良苦用心,白白蹉跎了岁月,辜负了师父的一番苦心。
在流落到此地之后,我收小龙为徒,因为修为全失,无法帮他洗骨伐髓,所以只教了炼体的功法。
若不是沈公子,老头怕是到死都是浑浑噩噩。”
沈青书听完叙述,心中感慨不已,老人的一生竟是如此命运多舛。
随后又发现老人好像并没有说过另一个仇人的结局,问道:“柳前辈,那另一个逃过一劫的土匪后来怎么样了,你没有找到他的消息?”
老人低声说道:“另一个土匪,在当年大剿匪之时,与陈贵亨一道卷了山寨里的财物逃走,但是在前往湘都的途中应该是起了内讧,陈贵亨把他杀了,拿走了他那一份钱财。”
“我在被召回师门之前
,查到陈贵亨到了湘都之后隐姓埋名做了一名工人,将那些财物都藏在了湘都郊外的一处地下。
后来他病死,他儿子在改开之后应该是挖出了那些财物,从此发迹。
他儿子叫陈海峰,现在是龙腾集团的董事长。”
沈青书听到陈海峰这个名字,脑海中轰的一下,原来他跟老人竟有这样一层联系……
老人惨遭灭门的仇敌,大仇人陈贵亨,竟然是龙腾集团陈海峰的父亲!
沈青书浑身散发出惊人的杀气,恨声道:“前辈,我与陈海峰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迟早会手刃此獠!”
老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杀气吓了一跳,问道:“沈公子,这是何故?”
沈青书很快收敛杀气,平静的说道:“抱歉,前辈,这件事晚辈有难言之隐,恕难相告。”
他并不想将原本那条世界线上发生的一切告诉老人,那是他最大的秘密。
老人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想法,点了点头便不再问下去。
沉默了一会儿,沈青书向老人问道:“前辈,不知你现在作何打算?”
老人道:“老头子没几年好活了,我准备回苍山派,见师尊一面。”
沈青书道:“前辈现在修为尽失,如何能进到山门内?就算值守的弟子放前辈进去,前辈就不怕现任掌门斩草除根,将前辈除去?
退一步来讲,前辈的师尊李彦方,现在是否活着都还是个未知之数。
毕竟前辈现在已经六十有八,李彦方老前辈想来比柳前辈年长二三十岁,早已经九十多岁的高龄,又被新任掌门废去修为,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老人惨然一笑,道:“老头我废人一个,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知道师尊现在情况该怎么样,就算有去无回又有何妨。
况且我师叔应该还在门内,想来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四十年,他们未必会为难老头子这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