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帮诸人俱是惊奇不已,那大理段氏闻名江湖,聚贤庄于武林中也是小有名气。
全冠清却是一惊,他精于算计,工于心计,深知若得这两方支持,自已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边段誉和游坦之站出来给大家见礼,然后被乔峰拉着介绍丐帮的各位长老,一直到将几位长老的功绩全都说了一边,始见传功长老、执法长老,大仁、大勇、大礼、大信各舵的舵主,率同大批帮众,一时齐到。各人都有无数言语要说,但在帮主跟前,谁也不敢任意开口。
那边乔峰见人已到齐说道:“大家都坐下,我有话说。”
众人齐声应道:“是!”有的向东,有的向西,各按职分辈份,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的地坐好。在段誉瞧来,群丐似乎乱七八糟地四散而坐,其实何人在前,何人在后,各有序别。
乔峰见众人都守规矩,心下先自宽了三分,微微一笑,说道:“咱们丐帮多承江湖上朋友瞧得起,百余年来号称为武林中第一大帮。既然人多势众,大伙儿想法不能齐一,那也难免。只须分说明白,好好商量,大伙儿仍是相亲相爱的好兄弟,大家也不必将一时的意气纷争,瞧得太过重了。”他说这几句话时神色极为慈和。他心中早已细加盘算,决意宁静处事,要将一场大祸消弭于无形,说什么也不能引起丐帮兄弟的自相残杀。
众人听他这么说,原来剑拨弩张之势果然稍见松驰。
乔峰又说:“因着慕容公了有杀害马二哥嫌疑一事,我调查了周围的几个码头,都可以证明当日慕容家有船队出海。更有数名伙计和掌柜看见了慕容公了随船而去,且这是十来年的老习惯,慕容公了每年都要至少出海一次。这样一来,马二哥之事便不可能是慕容公了所为,当是有人在背地里挑动。这几位和我这两位结拜兄弟与慕容公了有些关联,所以才来旁听,希望还慕容公了一个公道。”
全冠清无法动作,却心中冷笑:你还为他人洗脱冤屈?却不知这一切都是奔着你来的。
诸位丐帮兄弟倒是纷纷点头,均道:“如此马二哥确不可能是慕容
到此,事态本以控制,只需将全冠清处理好,丐帮便无动乱之忧。只是这时,坐在乔峰右首一个脸容瘦削的中年乞丐站起身来,说道:“请问奚宋陈吴四位长老,你们命人将我们关在太湖中的小船之上,那是什么意思?”这人是丐帮中的执法长老,名叫白世镜,向来铁面无私,帮中大小人等,纵然并不违犯帮规刑条,见到他也惧怕三分。
吴明小声谓之众人:“这人,不是故意拖延,心怀鬼胎,就是不通世故,心无沟壑。”
果然,在这位白长老的逼问下,事态再一次扩大。
时间在扯皮与反扯皮中流逝,除了彻底摘除了慕容复杀人的嫌疑,事情向着表功大会发展。直到两阵马蹄声传来。
北方马蹄来得甚快,片刻之间,那乘马已奔到了林外,一人纵马入林,翻身下鞍。那人宽袍大袖,衣饰甚是华丽,他极迅速地除去外衣,露出里面鹑衣百结的丐帮装束。丐帮中人乘马驰骤,极易引人注目,官府中人往往更会查问干涉,但传报紧急讯息之人必须乘马,是以急足信使便装成富商大贾的模样,但里面仍穿破烂衣裳,不敢忘本。
那信使掏出密信,却一时喘气不过,连同骑乘的马匹一同晕了过去。
待到乔峰将要拆开这封信件时,东首那乘马已奔入林来。马头刚在林中出现,马背上的乘客已飞身而下,喝道:“乔帮主,蜡丸传书,乃军情大事,你不能看。”
只见来人白须飘动,穿着一身补钉累累的鹑衣,是个年纪极高的老丐。传功、执法两长老一齐站起,说道:“徐长老,何事大驾光临?”
群丐听得徐长老到来,都耸然动容。这徐长老在丐帮中辈份极高,今年已八十七岁,前任汪帮主都尊他一声“师叔”,丐帮之中没一个不是他的后辈。他退隐已久,早已不问世务。乔峰和传功、执法等长老每年循例向他请安问好,也只随便说说帮中家常而已。不料这时候他突然赶到,而且制止乔峰阅看西夏军情,众人无不惊讶。
乔峰立即左手一紧,握住纸团,躬身施礼,道:“徐长老安好!”跟着摊开手掌,将纸团送到徐长老面前。
徐长老说道:“得罪!”
吴明看的哭笑不得,一旁的段誉也是奇怪的问:“老师,不论策问军机还是政治博弈,总是以情报为先。既然情报已致,为何不军情为重,而要等一妇人?难不成他们不知道军情紧急吗?”
他这话语未曾低声,丐帮一众高手自然听到。虽有疑惑不解的,却也有假痴不癫的,竟没人理会。
吴明叹道:“丐帮该有此劫呀!”
徐长老老脸一红,佯怒道:“丐帮还有要事处理,几位朋友若是无事,便自散了吧!”
一直没说话的秦红棉道:“我们与那马副帮主的遗孀,康敏,尚有事务处理,既然他就要来了,我们有怎可离去?”
这时马蹄声又作,两骑马奔向杏林而来。丐帮在此聚会,路旁固然留下了记号,附近更有人接引同道,防敌示警。
众人只道其中一人必是马大元的寡妻,哪知马上乘客却是一个老翁、一个老妪,男的身材矮小,而女的却甚高大,相映成趣。
乔峰站起相迎,说道:“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贤伉俪驾到,有失远迎,乔峰这里谢过。”徐长老和传功、执法等六长老一齐上前施礼。
吴明心道:“这谭公谭婆到了,其他人也是快了。”
果不其然,赵钱孙与单家父了接踵而来。
随后就是一台小轿,轿中缓步走出一个全身缟素的少妇。那少妇低下了头,向乔峰盈盈拜倒,说道:“未亡人马门康氏,参见帮主。”
看着乔峰周旋在这一群人中,吴明叹道:“再是英雄好汉,也有被缠住手脚的时候。多少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总是变人化形,惑人耳目。若要除去,反而是你的不是。所以,我不喜欢当英雄,只要不违背本心,勇敢精进,不违背剑道本心,便是天下人诽你谤你,又能伤你分毫?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剑者孤直,义勇而行。你们要记得:本门的四问,四忌,四戒。坦之你说,段誉,你要好好记记。”
段誉忙应是,游坦之则说:“四问,四忌,四戒。四问:问良知,问天地,问公理,问生死。四忌:忌焦躁,忌暴怒,忌狂喜,忌沉悲。四戒:戒痴望,戒狂傲,戒惰娇,戒奉愚。”
段誉一边听一边记,同时体会个中深意,不时向游坦之请教。
一旁阿朱听着那谭公谭婆和赵钱孙吵架吵的好玩,不禁和众女讨论起来,最后还模仿起来。
这一来,却是恼了那谭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