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nbp;安居新宅惬意度佳节&nbp;迎娶正妻隆重办婚典(上)
却说上回说到卢嘉瑞请简道长择定吉日良时,在年节前搬进了新宅院,准备过完新年,再按预定的日子迎娶冼家千金。新宅院屋宇宽阔,装饰华丽,又添了许多奴婢小厮伺候起居,全家心情舒畅,就等着年节的到来。
这一年的年节,卢府可过得特别的隆重热烈,张灯结彩自不必说,每个门都换上新的桃符,不管有没有人住的房,每个窗子都重新贴上窗纸、窗花。祭神祭祖的三牲祭品,高香红烛,爆竹烟火,以及其它各色祝贺年节的仪物尽多尽好,节间的酒食自然也是十分的丰盛。
除夕晚上,卢嘉瑞和太夫人在厅堂守岁,围着火炉,傍边小茶桌上放着茶壶和各色点心鲜果,西儿和明月在傍边伺候,闲话中就将迎娶媳妇儿的诸多事情说妥了。
听外边子时更鼓一过,便是交年时分,周边远近响起了爆竹声,正旦拜神祈福时候到了。
太夫人叫明月、西儿将宅院里居住的丫头小厮们都叫起来,整理敬献拜祭各方神祇和祖宗的拜桌,向祖宗神灵祈求福佑,然后放了好一阵的爆竹和烟火,方才又去就寝。
正旦拜神毕,便算是新年了。新年,徽宗皇帝改元,便是政和元年,是年卢嘉瑞二十五岁。
元旦这日,卢嘉瑞一家都没有出门,吃喝之余就在自家花园里游逛,细细游赏花园的美景,观赏宅院各处房子筑造的精妙。卢嘉瑞还跟太夫人在影香亭品茶,煮的就是枸杞红枣茶,边品茶边下双陆棋。
初二,卢嘉瑞带着逢志出去各处拜年,提点刑狱公事杜老爷、知县陶老爷、县丞李大人都拜了。林成虽一般掾吏,但一起谋事多有助力,卢嘉瑞也备一份礼到他家看望,也算作拜年之意。
初三这日,卢嘉瑞带着秀芝和杏儿上街。虽然节间好些铺子都未开张,但吃的玩的却都开门迎客。放闲的人多,街上闲逛的人也多,街上比往常更热闹。不但饭馆、酒家、茶馆、小吃店顾客盈门,街上的摊贩和肩挑手提的货郎往来穿梭吆喝,杂耍卖艺的占上一片街边角落,也趁着节庆气氛多赚点零碎钱。似乎所有的人都不愿错过节庆的欢乐。
杏儿看一切都那么新奇,嘴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卢嘉瑞遇到好吃的就买些给她吃,杏儿更是喜欢无比。
秀芝时而牵着时而抱着杏儿走,三人边看边逛,就来到城中聊城河边。这是聊城食肆吃摊最集中的地方,行人往来如织,热闹非凡,说话声、吆喝声、劳作声、煎炸敲炒声,此起彼伏,喧闹成一片。
杏儿开心极了,看到好看的,闻到喷香的,觉着新奇的,便都想吃。卢嘉瑞这日也是由着她,一会儿煎角儿,一会儿炸花生饼,一会儿甜凉粉,一会儿酥脆粿儿,一会儿又是羊腩面汤,杏儿看见就想吃,买来却又吃不完,只好给秀芝吃掉。还没逛完这滨河街,害得秀芝吃杏儿吃剩的,都吃个饱得结实。
“杏儿,吃了这许多,不要了,好不好?姐姐都吃不下了呢!”秀芝哄杏儿道。
“杏儿,今日过大节的,要开开心心的,逛完这滨河街咱们才回去,有什么想吃的杏儿就说,爹爹买来你吃,吃不完爹爹来帮你吃哩!”卢嘉瑞于是说道。
逛完滨河街,三人竟都吃得饱饱的了。他们正往回走之时,遇到了占宣立。
“恭喜!恭喜!新年发财!”占宣立向卢嘉瑞作揖道贺道。
“恭喜!恭喜!新年顺当!”卢嘉瑞回礼道。
“这般巧遇上,兄弟一起到官马街瓦肆那边看个戏去如何?好久都没去看过了,今日那边应该也是很热闹的,节间唱演的戏也该是最好的罢?”占宣立提议道。
“也好,等我将杏儿带回家去就来。”卢嘉瑞说道。
“这不是有丫鬟带着吗?让丫鬟带回去就行了嘛!”占宣立说道,“真是的,有方便时不方便,要丫鬟有何用?”
“那好,秀芝你把杏儿带回去,我跟占爷看戏去。”卢嘉瑞说道。
“好的,老爷。”秀芝应了一声,就带杏儿走了。
“你不想趁着新年到牛角街博钱馆博几把,看看运气如何?”等秀芝与杏儿走开,占宣立却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一手爱好的?”卢嘉瑞有些惊讶,因为在聊城,他从未向谁提起过这等事情。
“还用问谁?大凡男子汉,有些许钱财的,都逃不过这两种爱好,一种是美色,一种就是博钱。”占宣立笑着说道。
“哈哈哈!博钱这档子事,以前我倒是有些兴致,如今却没有了!”卢嘉瑞笑着说道,“宣立,你到底是想去看戏还是想去博钱?要是想去博钱,你自己去,我却要回家了!”
“看大哥说的,小弟哪里有钱去博呀,只是想大哥有心去,陪大哥去看看,特意说说而已。”占宣立赶紧说道。
“好,那咱们去安闲茶馆喝茶听曲吧!”卢嘉瑞想起那个萱悦姑娘来,想起那时与萱悦相伴唱舞,四目顾盼之间,萱悦姑娘那脉脉含情的眼神。
“既是大哥说要去的,那敢情好,去就是了。”占宣立说道。
于是,两人就朝城东官马街走将过去。
但到了安闲茶馆,茶馆里同样人满为患,小戏台上弹唱的却不是萱悦姑娘和那老者。卢嘉瑞好不容易找个桌子坐下,点了茶点,问伙计,伙计也认出卢嘉瑞来,但说不知道这萱悦姑娘和老者到哪里去了,只是有好些时候不见萱悦姑娘和老者来这里唱曲了。
卢嘉瑞不禁小有失望,听看弹唱,不时搭理一下占宣立的闲话,无情无趣中坐了约莫一个时辰,对占宣立说
“咱们去博钱馆看看罢!”
“啊?大哥方才不是说不去吗?怎么来到这儿坐不到一个时辰就又想去了呢?”占宣立惊讶地问道,“这里小优儿唱得不错嘛,你看那么多人喝彩的!”
“你去不去?”卢嘉瑞没头没脑地说道。
“好好好!我陪大哥去!”占宣立只好妥协道。
于是,两人又转到城南牛角街的博钱馆博钱去,在那里又混了一个多时辰。卢嘉瑞倒赢了一两三钱银子,将三钱给了占宣立,然后回家去。
临别时,卢嘉瑞约好占宣立,明日邀人玩一日蹴鞠。
翌日初四,一帮鞠友们就到牛角街的蹴鞠场玩蹴鞠。老鞠友们都觉得力气大不如前,唯独这卢嘉瑞却依然如以前一般生猛,头顶脚托,灵活自如,奔跑跳跃,迅速快捷。三局下来,几个鞠友东歪西倒的了,占宣立就要摊倒到地上一般,卢嘉瑞却还神气自然。
歇息了许久,勉强再玩了两局,这班鞠友就再也不要了,卢嘉瑞这伙即以四比一完胜了局。
初五是财神日,除了在家里摆大桌,摆满猪羊鸡酒、糕饼果糖、四时鲜果等贡献,焚香燃烛,拜祭祷告,从早到晚迎候财神来临外,几个店铺都新年新开张了。卢嘉瑞带着逢志,到每个店铺巡看了一番,到晚饭时候才回到家里来。
街市的节庆热闹一直到元宵节晚夕,灯市完了才完结。住着宽阔美观的宅院,带有偌大的花园,众多丫寰小厮伺候着,卢府这个年节过得感觉比往常很是不同,卢嘉瑞自己当然很是惬意,看得出太夫人也是十分的开心快慰!
年节一过,很快就到了要准备迎娶冼家千金的时候了。
离三月初九还有二十日的时候,太夫人就催促筹办卢嘉瑞婚典之各色人等,将具体事务准备起来,娶媳妇成了她操心的最重要事情。
太夫人亲自将新房布置起来。楠木雕花彩漆婚床、厚棉缎布绣花褥子、杭州丝绸鸳鸯暖被、藤架包棉麻布锦面双人同心枕、银钩绢丝紫纱帐幔、金丝绣花大红锦面平底鸳鸯睡鞋、檀香木原色梳妆台、柚木套垫黄漆梳妆圆凳、细齿长柄牛角理发梳、檀香木镶铜带铜锁百宝首饰盒、檀香木底座扁圆横立竖立活动大铜镜、樟木黄漆大衣橱和衣物笼箱、柚木黑漆净桶,还有楠木黄漆圆桌带六张圆凳、长短柚木椅桌茶几、檀香木大浴桶、纯铜洗脸盘,窗纸窗花,红花红带,红双喜门窗贴纸,各色婚房物件,都由太夫人亲自安排,叫关迪琛采办,将婚房里间外间布置得整整齐齐,富丽堂皇。
离迎娶日还有十日时,三月初九,卢家向冼家下聘礼,聘礼包括纹银两百两、头面首饰两套、四季衣裳八套、金比甲两袭、银比甲两袭、金钏金镯金帔坠各两款、销金大袖绒布衫两套、大红缎长裙两件、绣花锦缎长裙两件、绫罗绸缎染布尺头共八匹、六坛麻姑酒以及许多猪羊肉、四只烧鹅、四只烧鸭,加上糕饼糖点、时鲜水果、米面等,足足装了二十挑担子,外加两头活猪和四只活羊,使媒人杨妈妈、药铺掌柜文瀚和小厮逢志押送,浩浩荡荡来到城北金瓦街冼家宅上,纳了聘。
冼家收到这份比寻常厚重得多的聘礼,自然喜不自胜,加之听闻卢家近来买卖做得兴旺,多开了几间铺子,又购置了新的大宅院,总算心安了许多,再也不觉得可能将妹子错许了卢家。
冼家舅子冼光收下纳聘之礼,付了脚钱打发走挑担脚夫,安排杨妈妈、文瀚和逢志坐到客厅,叫来自家的媒人金嫂和管家作陪,喝茶吃点心,然后自己就忙着在堂中和堂前天井,分别摆桌祭祖祭神祭告天地。一番忙活之后,冼光在厢房摆出桌席款待杨妈妈、文瀚和逢志酒饭,写了回帖,整备了两只烧鹅、两只烧鸭和果饼若干合成一挑礼担,外加活羊一只作为回礼,打发杨妈妈、文瀚和逢志回去。
打发走卢家送礼人,冼光就忙不迭地叫夫人出来,一起查看点算收拾礼担礼物,完了叫小厮挑着头面首饰衣裳担子等,兴高采烈地到妹子依良房中去,合计嫁妆婚仪事。
卢嘉瑞跟太夫人这边也仔细合计过卢嘉瑞的婚庆仪典,虽然开始时太夫人不太赞成,但卢嘉瑞说服了她,最后太夫人同意了卢嘉瑞的想法这次合婚仪典要搞得隆重热烈,就算多花些银子也得排场些。婚典仪注要圆满,场面要风光,客人能请到的尽量请,最好全聊城人都知晓,成为轰动一时的趣事。
“虽然会多花点银子,但却有很多好处,不是孩儿要面子好看,其实却是于家业有利!”卢嘉瑞对太夫人说道。
“有什么好处嘛?把娘子迎娶了回家,好好儿过自家的日子,为何要花钱去充场面,为娘想不明白。”太夫人说道,她觉得花钱要有看得见的好处才能花。太夫人开始时不同意卢嘉瑞的说法。
“娘亲,您要相信孩儿。您想想看,孩儿是卢家独子,又没了父亲,婚典隆重,就让人知道我成家立业了,而且真正有能力自立门户,免得被人看低。再说了,婚典隆重对得起我家住的这所大宅院,也衬得起新娘冼家官身门户,以免致人非议,说我家娶媳妇占了人家便宜。最最重要的是,咱们家开了这多家店铺,往后还得开更多的铺子,做更多的买卖,婚典隆重能彰显咱们家的财力,抬高声望,让全聊城人都知道我卢嘉瑞,一定有利于日后做买卖的嘛。”卢嘉瑞说道。
太夫人也不笨,被卢嘉瑞这么一说,就想通了,说道
“既然孩儿这么说,那为娘就随你好,让我儿风风光光将新娘子迎娶回府!”
“我就知道娘亲会同意孩儿的!”卢嘉瑞高兴地说道,“娘亲一向是最知孩儿心思的人!”
“为娘就你这么个宝贝儿子,不知你还知谁啊?”太夫人嗔道。
“那娘亲您到时候就把大娘也请了来,还有,嗯,把二娘和邱福也请了来好了。一家人都要全了。”卢嘉瑞说道。
“大娘,为娘尽力去请,可是二娘和邱福他们,请来也是个尴尬,为娘看还是不请来的为好。”太夫人说道。
“唉,没有关系的,到时官客在前面厅上,堂客在后边厅上,别人也不清楚什么的,这又有何妨呢?”卢嘉瑞说道。
“既然庆儿这么说,那为娘顺便一并请来就是了。”太夫人还是拗不过卢嘉瑞。
“孩儿要把所有主管、伙计、做买卖认识的、玩乐认识的、衙门中相识的通通请了来,隆重地庆贺一番,让人都知道我卢嘉瑞娶媳妇了,娶了冼家千金,成家立业了!”卢嘉瑞得意地说道。
“就你脑子好折腾,还会夸耀自己!”太夫人笑着,半嗔半赞地说道。
到卢嘉瑞迎娶冼依良之日,卢府大宴宾客,二娘和邱福来了,大娘竟没有来,其中却有些个中缘故,后文自当叙明,这里暂时按下不表。(本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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