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之特殊,使得万族生灵以人族为核心团结起来,但人族的弱小,使得人族并不能完全凝聚力量。
在诸多事务上,需要万族商议,方才能定下计略。
这牵扯了人王很大的精力。
初期还好,到现在,经常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拿到会议上进行商讨,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但人王必须要做到公平公正。否则便无法服众。
正如太上曾言这大荒万族,有勇气的缺智慧,有智慧的缺毅力,有毅力的没德行,兼具的则如凤凰之裔这等,却不成族类,个体稀少。
大族、强族众多,但综合种种,却都不如人族。
这是太上传道人族的根本原因。
自持强大的族类,若非有薪火的特殊原因,又怎会围绕人族进行团结?
所以等到局势看起来有点稳定了,幺蛾子就冒出来了。
这使得有巢氏人王经常心力交瘁。
但又不得不依靠、团结万族的力量——不说别的,就说这薪火光照之外,那万里白骨,那许多徘徊的恐怖怪物,若无万族的力量,人族只一族之力,恐怕已经被逼迫到没有了生存空间。
人王必须要做好调节万族的润滑油。
光芒暗淡的石屋里,人王轻轻叹了口气。
大燧还在时,有巢氏人王要轻松的多。因为大燧在万族之中,声望隆重。而且大燧的能力,比有巢氏还强,处理各种事务,手到擒来。
可大燧终于殁了,而人族之中,又没能涌现出可以取代大燧的贤者。
至于其他万族,倒也不是没有聪明人,但私心极重,偏袒自己的种族,无法委以重任。这种聪明的,越聪明,人王越不敢委以重任。
越聪明,越有能力,而私心重的,破坏力越大。
这不是其他什么时候,这是大灾难之中。稍稍行差踏错,就要彻底玩完!人王不敢用!
刚刚解决了一桩物资分配纠纷,人王回到自己的石屋里,静坐着放空心思,思虑种种。
便闻有声。
“人王。”
是朱雀。人王听着熟悉。
“是朱雀大神么,快快请进。”人王站起来,出门。
常昆见一位须发斑白、身材高大、面容如钢铁般的老者走出来,当即深深拜倒“常昆拜见族长!”
人王,就是人族的族长。
有巢氏人王诧异,忙把常昆扶起来“我族没有恁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是常昆?我早听说你的名字。”
常昆拜过,起身,恭敬道“是,我就是常昆。”
“快进来说话。”
进了人王简陋狭小的石屋,各自在石头墩子上坐下。
人王含笑打量着常昆“说来在灾难降临之前,我就知道了你。你当初去过空桑氏罢?”
常昆点头“是。当初我去过空桑氏,与空桑氏大巫师凫有过交流”
说到这个,常昆心下有亏。
人王笑道“早前赫胥氏转告了你的建议,我觉得很有道理。她说是常昆,我便想起你来。你的建议其实很好,无论如何,若能打通退路,那是再好不过。”
常昆道“惭愧。我当初不曾深想,没琢磨过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是大燧之子提点了我,我才知道险些酿成大祸。”
人王笑了起来。
大燧的一对儿女,人王其实一直都捉紧关注着。每年都要派遣先辈大罗去华胥氏走一趟。
大燧是人王之子,羲、娲是人王之孙啊!
“他们今年过了就四岁了”
人王略微感叹。
常昆道“是。羲、娲天生有大智慧,无愧大燧之子。羲目光高远,格局极大,看待问题十分长远。娲有神异,亦极聪慧,我深感佩服。”
人王露出悠悠之色,良久才道“我可真想见他们一见啊。”
便转言“他们是新生代,我们将要老去,未来是他们的。今日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十分安泰。便我死了,人族也后继有人。”
常昆默默点头。
人王道“朱雀大神告知于我,说你打算制一宝船。我不知你有什么办法可以避过造成这场巨大灾难的黑手的目光,但既然作了,想必你有把握?”
常昆立时正色“人王放心,我自有把握。”
人王闻言,精神略显振奋“如此很好。不过这宝船你若制出来,须得不能泄露消息。否则眼前局面必崩塌,以致无法挽回。”
常昆道“羲已与我说过其中利害,自不敢暴露此事。”
人王点头“你知道就好。”
他叹了口气“我儿燧纳万族,以团结力量,共抗灾难。却也有许多无可奈何之处。我勉力维持,实在艰难。我不偏袒人族,也不能偏袒他族;在任何一件事上,我都要做到绝对公正。”
“族人们理解我,但其他的族类,却有很多不能理解我。这使我心力交瘁。”
“有时候我甚至心生懈怠之意——干脆就这么破灭算了。但我不敢。我是人王,我担负着所有族人的殷切希望,我不能走错一步路,不能做坏一件事。”
看着人王花白的鬓角,常昆心下郁郁。
人王是大罗金仙啊!
这样的话,人王恐怕是压抑了很久。
这里说出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说了,心里却轻松几分。
朱雀也有些沉重,祂低声道“那些不能理解人王的,都是些混账!”
人王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非所有生灵都是智者,他们不能理解我,但我能理解他们。”
便道“这些年我每每派遣族人出去寻以往与我族交好的先天道君,皆无音讯。这使我既沮丧,又暗暗松了口气。万族也在暗中行此事,我知道他们,他们也想找到退路,把持退路。”
“所以你的宝船若是造出来了,千万不要轻易拿出来,不要轻易被人知晓。便是我,你也不要告知。如果他们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来抢夺,然后互相争斗、决裂。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内战会导致一切崩溃。”
“你的宝船,什么时候才能用呢?等到万族再无余力发起争斗之时!”
“这或许很残酷,但这是唯一安然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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