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凤坡。
姜凤青抬头望着王道凡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笑着说道,“堂堂丞相大人怎么对我一个见不得光的罪犯如此恭敬,这我倒是受宠若惊了。”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王道凡走到姜凤青他们的棋局旁,蹲了下来,“这毕竟来者是客,还是得有些自知之明的。你说是吧,林老板!”
林天佑闻言一愣,随即说道,“这怎么又关我的事了?我不过是个喜欢投资的商人罢了。不过,你也可以把我当做这里的半个主人。”
林天佑嘴角带笑,看着王道凡。
这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姜凤青和林天佑,再加上刚刚来到这里的王道凡。
三人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安静。
姜凤青和林天佑其实对于王道凡的到来也十分惊讶,他们并不知道为何这王道凡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们这里,也并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是抱有什么目的。
不过姜凤青此时也不想再去揣测王道凡到底有什么目的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已经赌上了整个赤龙卫的命运,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若是这一次没能赢,那么他将再没有入场下注的机会。
一旁的林天佑也是心情复杂,这可以算得上是他自从接触赌博以来,下注最大的一局。
他把耗费了自己半辈子的心血积累的财富都赌了上去。
“今天已经很晚了,这里又如此偏僻,实在不好招待丞相大人。不如丞相大人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们下回再请你喝茶吧!”姜凤青斟酌着话语说道。
王道凡哈哈一笑,“下回?九州大地宽广无垠,谁知道这回是不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呢?”
“若是有缘,定会再见,若是无缘,有何必强求呢?”林天佑开口说道。
他也不想让王道凡这个定时炸弹一直待在这里,谁也不知道这个炸弹到底什么时候会炸,炸的时候又会炸在哪里。
“哈哈,林老板果然饱读诗书,伶牙俐齿啊。不过既然我们今日有缘聚在这里,不过就随了今日这份缘,聚一聚吧。”王道凡抬头看了看左右坐着的林天佑与姜凤青,脸色略有一丝阴沉。
然而姜凤青似乎并未看到王道凡脸上的不悦之色,依旧说道,“今日我们有些小事要处理,丞相大人如果没什么要事还请离去吧,若是有什么事的话,也请快点解决吧。”
王道凡闻言一愣,随即低头看向地上的棋局,“这一局棋走到这一步,也算是快到尽头了。还请你们放心,我并没有要入局的意思。更何况……若是我想入局的话,你们还真不一定能拦得住我。”
姜凤青与林天佑听到这话,内心都是十分紧张。
他们已经能感受到王道凡身上正散发着淡淡的威压。
这股威压对于林天佑来说,承受下来还不算很困难,只是微微运转内力便化解了。不过他比上一回在财神堂五楼的时候,更能感受到林天佑的恐怖修为,那股气息比七品的他更加强大。
林天佑扭头看去,只见姜凤青已经是脸色苍白,身体已经微微颤抖了。
林天佑犹豫了一下,还是出手替姜凤青抗下了一部分威压。
要说王道凡真得对他们有什么歹意的话,在林天佑看来,这并没有很大的可能性。
因为,若是王道凡站在姜若霆那边的话,他根本没必要亲自来到他们这里,还和他们絮絮叨叨这么久。
可是如今他毕竟是准备做姜凤青臣子的人,虽说如今姜凤青还没有登上皇位。
不过,他依旧有必要出手护住这个修为还没有他高的青年。
有了林天佑出手分担威压,姜凤青的脸色明显红润不少,就连呼吸也平稳许多。
“怎么?现在能相信我有这个实力了吗?”王道凡一脸好笑地看着姜凤青。
姜凤青犹豫了一下,说道,“还请丞相大人明言。”
王道凡笑着摇了摇头,拈起桌上一枚棋子,说道,“观棋不语,乃真君子。你们继续打你们的,我只想做个旁观者,看看这局到底会下到那一步去,看看到底会有多少人入这一局棋,在这一局棋里面,又都扮演着怎么什么样的棋子。怎么样,大皇子能同意吗?”
姜凤青点了点头,笑道,“这没问题,丞相大人既然想这么做,那我必然不会多说什么。”
“哈哈哈哈,那我就做好了大开眼界的准备了。”王道凡又低头看向桌上的棋局,把刚才拿起的帅棋放了回去。
姜凤青与林天佑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此时长安的城门上。
李二狗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站在上面。
也不知道自己的上头是咋想的,非得大半夜把像往常一样躲在城墙角落打盹的李二狗叫醒,让他老老实实站岗。
而他问到底有什么事,上头也是一句话也不多和他说,只是让他快走。
李二狗也没办法,只能照办。
此时的他抬着睡眼,一脸疲倦地看着漆黑的天空。
“这又是搞什么鬼?大半夜地把老子叫醒,烦死老子了!”李二狗嘴里嘟嘟囔囔,发泄着心里的烦闷。
深夜的长安静悄悄地,仿佛一个在白天玩疯了的少女,在夜里香甜的梦乡中恢复着精力,期待着明天更放肆的玩耍。
晚风拂过他的脸庞,驱散了他的几分睡意,他也无聊地看起了脚下的长安城。
黑暗中零星地点缀着几盏灯火在那些奢华的大宅院里面。
唯有那长安城正中心的皇宫,依旧灯火通明,仿佛沉睡的少女床头那盏忘记吹灭的灯,独自享受着这份孤独的静谧。
公主府。
尽管已经是深夜了,可姜知鸢的房间的灯还没有熄灭。
两个侍女已经靠在门口睡着了,其中一个还打起了呼噜。
显然,已经劳累了的一天的她们吃不消这高强度的熬夜。
是的,原本一向早睡早起的姜知鸢,在周王爷走后,已经连续三天三夜都是很晚才睡的了。
而且,每到晚上都要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不准侍女踏进半步。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公主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到底在里面捣鼓些什么。
“终于看完了!”
姜知鸢从椅子上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床上。
桌上的那本厚厚的《西厢记》也翻到了最后一页。
姜知鸢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连续几天的熬夜,让她原本灵动有神的眼睛有了血丝,整个人的面容也憔悴了一些。
不过她的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显然,对于终于把这本书读完,她还是很有满足感的。
“算命的先生说,我只要读完这本《西厢记》,周大哥就会马上回来,嘿嘿!我既然已经读完了的话……说不定明天周大哥就要回来了!”姜知鸢脸上的笑容更盛。
她的脑海中似乎在想着什么开心的事情,双手揉眼睛的速度越来越慢,整个人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到最后,她就这么躺在被子上睡着了。
蜡烛照在书上,给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涂上了一点模糊的重影,让人不得不凑近才能看清。
这对于常人来说,看久了不仅眼睛容易花,更容易犯困。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还是一个正处在花一样的年华的小姑娘。
可是,被心中的欲望驱使着的人,总有用不完的活力与决心,去征服一座又一座的困难,只为心中的执念。
沁心宫。
躺在床上的李沁溪辗转反侧,她和往常一样,很早就上床躺下了。
不过一向这个时候睡觉的李沁溪在今天晚上却罕见的失眠了。
她静静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头顶的帘帐发呆。
“为什么我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李沁溪实在是睡不着,最后她悄悄下了床。
两个在她床头守夜的侍女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能从她们平稳的鼻息中听出,她们都睡得正香。
这个时候,人也该睡了。
也要并不是属于人族的,因为人族的视力并不属于夜晚。
披上了一张厚厚的毛毯,穿着薄薄睡衣的李沁溪推开门,走进了小院子里。
尽管是夏天,可深夜的外面也是有一丝冷意的。
刚走出门,迎面就是一阵冷风。
这扑面而来的冷风一下子让李沁溪更觉得精神了。
借着檐上的两盏灯笼,李沁溪小心地走下台阶。
昏暗的庭院并没有什么声响,以至于让李沁溪都收敛着自己的脚步声。
在院子里面走了两圈,吸了两口幽幽的花香让李沁溪感觉喉间都有一点点的凉意。
又在庭院里面站了一小会儿,李沁溪又推门回到了房间里。
轻轻用火折子点起了三根香,李沁溪跪在了佛像前。
和往常一样,李沁溪又低声呢喃着已经念了无数次的佛经。
认真拜了三拜后,李沁溪插上香,又接着虔诚地跪在蒲团前。
钦天监。
“这一次我可帮不了了你了。”于嘉言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张温龄皱着眉紧紧看着他,“为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新皇的队伍现在已经到了落凤坡,那里地脉气息混乱,再加上那里可以称得上是天然的一处遮掩天机的阵势。”于嘉言无奈地说道。
不过张温龄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依旧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过了一会,于嘉言目光闪烁了两下,说道,“好吧,我实话实说,有天子剑那玩意在我是不敢去乱算。因为这样算出来的结果很容易出错,而且一个不好就容易让天子剑循着天机痕迹,反噬胆敢去算他的人。”
张温龄沉默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来来往往的乌云让天空一下阴沉,一下昏暗,于嘉言一个人躺在了地上,很快闭上眼,打起了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