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我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短短几月之内,我重?复历经了?断腿、刺杀、溺水、遇虎、绑架、爆·炸等各种遭遇,感叹自己倒霉之余,也算是积累了?一些经验。
在遇到危险时,倘若自己又瘦又矮又没什么?本事,那么?最好的?求生?之法,便是迅速寻到场中最有本事的?靠山。
——于是我毫不迟疑地扑向了?淮阴王。
方才闲聊之时,他曾说到自己出行不便,自小身边没离过人,就是今日参加这弘法道坛,也带了?十余个乔装侍卫一同入内。
我还就不信了?,这个甩不脱的?刺客,还能?干倒淮阴王的?人?
我离淮阴王坐着的?位置之间只有两?三人之隔,灵活一跳便跃到了?他身后去。
可谁知那刺客竟是似乎知晓我心中所?想,手中刀锋霎时转了?方向,毫无阻滞地刺向了?淮阴王。
便见?到淮阴王眼神一凛,当即便将我护住,捉着我的?手臂连连后退三步,一举避开了?刺客的?攻势。
而四散的?人群之中,亦在此时冲出数个精壮的?汉子,亮出兵刃劈向刺客。
一时场中罡风阵阵,数道身影纠缠起来,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淮阴王扯着我,在两?个护卫的?掩护之下,迅速逃离广场。
“抱歉,”我们来到了?白云观后舍的?避人处,暂时安全之后,我道,“方才实在情急,知道王爷有侍卫保护,我才……才躲到王爷身后的?,不是故意要害王爷。”
淮阴王蹙了?蹙眉:“你的?意思是……?”
我点头,认真道:“这刺客是冲我来的?。”
“你怎么?知道?”
“两?月之前我曾见?过他,当时他闯入了?我家,试图杀我,没成。”
淮阴王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眼神颇为复杂:“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能?招惹上这样的?穷凶极恶之徒?”
——说来就复杂了?。
我顿了?顿,道:“我也不大清楚,或许是
无意间得罪了?谁吧。”
淮阴王见?我明?显不愿多言的?样子,便也没问下去。
我俩进入一处屋舍。
这是在三霄殿后,供信众香客休憩的?屋子,位于白云观边缘,被雄伟的?殿宇遮住,从外边看过来,并不明?显。
淮阴王只留了?两?个侍卫在身边,我们入了?这屋舍之后,便留了?其中一位近身守护,另一位护卫出了?屋子,确认刺客是否被擒获。
道场上的?人声渐消,我们离得远了?,也不能?确定外边的?情况。
我走到屋子边缘,贴着窗纸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淮阴王与我一起在屋子里,我也不敢开窗——若是一不小心暴露了?我们的?位置,我一人出事事小,若是因此让当朝王爷出了?什么?事,十个我也赔不起。
我听了?一会儿?,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丝毫没有安心的?迹象。
曾听出过海的?渔夫说,海上的?暴风雨来袭之前,总是特别宁静。天上翱翔的?海鸟、船下来往的?游鱼,若是骤然之间消失不见?,那么?便预示着狂暴气候的?来临。
如同黎明?之前的?夜幕总是特别黑。
我将耳朵压在窗纸上,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将我的?感觉说出口?时,外边突然传来了?一阵风声。
说是风声,也不尽然。
那风声极细极薄,似剪刀擦过丝帛,瞬息之间划破长空,不留分毫痕迹。
我咽了?咽口?水,耳中咚咚的?心跳声越来越响。
接着,数道相似的?风声再次在屋外响起。
这次还伴随着不明?显的?重?物落地和人吃痛闷哼的?声音,以及……刀锋交鸣。
“王爷……好像有人来了?。”我往屋子中间缓步退去,靠近淮阴王,“而且不像是您的?护卫。”
噌地一声,留守屋中的?那个侍卫剑锋出鞘。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如同开战前的?擂鼓。
几乎在那剑鸣响起的
?瞬间,屋舍两?侧的?窗子猛然间同时跃入了?数人。
那人有同伙!
屋内混战起来。
这进入屋子的?刺客,包含之前那个黥字刺客在内,足有八人之多。
淮阴王在外的?手下似乎已被料理干净,此刻唯一剩下那位正举剑奋力相抗。淮阴王亦身怀武艺,手边没有兵器,他便随手拿了?屋子里的?一把笤帚与刺客周旋起来。
我拎着一把条凳贴在墙边,紧张地注意着战局,力图使自己不被注意。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这人一而再地试图杀我,甚至还为了?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不惜派了?足足八人一齐动手?
说实在的?,养着这八个人得花多少钱?
——我他娘的?都不知道我居然这么?值钱。
不过是知道镇抚司被烧的?真相,真的?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吗?还有那个至今都找不到人的?朱明?……是不是已经遭了?毒手?
或者说……这其中有我不知道的?内情或更大的?牵扯?
我头脑混乱起来。
我为人虽不怎么?样,但打过交道的?人事还算不少,我一向为了?生?计小心翼翼,不曾过分得罪过谁;外人的?是非,也从来不多管闲事擅自搅和。
若说这十七年来生?过最多的?是非,都是这几个月内发生?的?——桩桩件件都是倒霉事。
我似乎能?窥见?一条隐秘的?暗河掩藏其中,携着我不了?解的?某些事物将我缓缓拖入,我想寻找线索,可却总抓不住水流,瞧不清来处、望不见?去处,只能?盲目地随波逐流。
正当我脑子混乱之时,忽然一道寒光朝我激射而来。
剑鸣嗡响就在眼前,我眼睁睁瞧着那锋刃离我越来越近,可身体却像是被浇了?铁水,一步也动弹不得。
“应姑娘!”
听不清是谁的?叫喊在耳边出现。
我眼前不知为何?,或许是被兵刃的?冷光晃了?眼,竟然出现了?一张面孔。
那是一张我很熟悉的?脸。
刀削斧劈,轮廓深
邃。一双凤眸微微上挑,流出三分冷冽。眉峰似剑、山根高耸,不带感情瞧你的?时候,像隐匿在林中的?豹子,尽是冷酷无情;可若是收回了?利爪,他或许又会上前,用身上服帖的?绒毛在你身上得寸进尺地乱蹭,教人不能?拒绝。
——将死之际,我想见?的?人是谢阆。
这样的?念头荒诞又疯魔,若是平时,我肯定弃之如敝履、更想避之如恶鬼。
可人要死的?时候,想什么?似乎由?不得自己。
我不知道在这剑锋与我相距的?这短短几步路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长,我的?眼前瞬息之间充满了?这三年中有关谢阆的?所?有点滴。
他在雨下屋檐不经意地抬首。
他在练武场中凌厉的?一瞥。
他在骄阳下纵马而来。
万人丛中一仗剑,只消一眼是平生?。
我认命地合上眼,说不清是害怕见?到自己的?死亡,还是害怕自此遗忘了?那张脸。
也是这时,身前猛然响起噌的?一声,一道影子不知自何?处而来,遮住了?我眼皮上的?光。
“我的?人也敢动?”
“你们是活腻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猜来的这人是谁(真的值得猜吗呵呵)。
这是昨天的第二更。妈的我为什么总在凌晨赶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