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静秋怎么想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今天这样了?
本以为自己是被抛弃,背叛,是胖子不告而别,是宁愿去西北那等危险之地,也不愿娶她。可事实上呢,他是为了能够配得上她,是为了让爹娘同意亲事,才放弃京城一切远去西北。
可她呢,明面上不怪他,可心底里,却一直记恨着,不然也不会答应爹娘,匆匆选择夫婿,李承凌也不会趁虚而入。
说到底,能怪谁?
还不是怪自己,如果她真的喜欢胖子,也不会放任他远去西北,之所以心痛不满,无非是那点私心占有欲作祟。如今,她与李承凌定亲,一个月后就会成亲。
可胖子呢,他又做错了什么,牺牲放弃一切,反倒为了别人做嫁妆。
傅静秋在椅子上坐了一夜,更深露重,咳嗽声绵延不断,她的表情从最初的悔恨,纠结,挣扎,到最后的平静,所有的惊天骇浪,暗潮汹涌都归于平静。
木已成舟,回天乏术。
其实,这样是最好的选择。她和胖子本就不是一路人,在胖子眼里,她是娇弱无辜的小白花,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心有多黑,胖子就像是令人趋之若鹜的太阳,深处黑暗之人岂会不向往光明。
可是,她怎么能碰?
就算没有李承凌,就算胖子求亲,她会心动,会开心,但是她不会同意,不只是为了胖子好,也是为了她自己。不想有朝一日手染鲜血,看到胖子眼底的震惊厌弃。
也许,她和李承凌才是一类人。一样的冷醋,一样的残忍,一样的不折手段,他知晓她的过去,洞悉她的龌鹾,他喜欢的是完整原本的她,而不是世人眼中的淑德公主。
在李承凌身边,她似乎才能放松,毫无保留……
想清楚一切后,傅静秋缓缓吐出一口恶气。
“咳咳咳咳咳。”
还未出声,一声接一声的咳嗽接踵而来,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破碎的咳嗽连呼吸都乱了,惨白的脸颊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孱弱的身子骨摇摇欲坠,脑袋也变得混沌迷糊,眼前渐渐黑暗起来。
“小姐!”
恍惚间,只听到一声惊呼,然后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屋子里散发着浓烈的药味,耳畔边还传来丫鬟们忙进忙出的声音,以及太医和爹娘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殿下忧思过重,郁结于心伤了脾肺,又加上染了风寒,所以才昏厥过去,下官已经用了针,想必要不了多久殿下就会清醒,只是醒来后,务必让殿下少操心,不然心病难医。”
“本宫知道了,来人,送王太医回去。”
没过多久,便听到房门推开的声音,她迷糊间,感受到亲娘抓住她的手,似乎有什么冰凉低落在手背上,湿漉漉的。
小声的啜泣声传来,压抑而痛苦自责。
傅静秋呆了呆,娘哭了吗?一向倔强孤傲的娘竟然哭了,她还真是不孝呢。
她本想开口安抚娘亲,可疼痛沙哑的喉咙怎么也开不了口,连四肢也是沉重乏力,像是有千钧重,动一个手指头都格外的艰难,似成幻想。
“珠珠,是爹娘对不起你……”
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再一次沉沉睡去。这一次,她睡了很久,久到腰酸背痛,久到外界的声音都那般的新奇,久到不知道今夕何年,只知道她昏睡的时候,似乎有很多人来看过她。
不少人在她面前哭了,像一只蚊蝇,在她耳畔嗡嗡的飞个不停,让她不厌其烦。
今儿,她终于能够睁开眼,第一眼便看到桌子前坐了一个人,满脸的胡渣,眼底尽是淤青,铁青的面容藏不住的疲倦,连一向整洁干净的衣衫也变得褶皱,似乎长时间未曾更换清洗,亦或是长时间未曾安眠过。
“李承凌。”
破碎的声音传出,男人猛地回头,只看见那双血红的双眼,深邃凤眸里尽是执拗痛苦,可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仿佛万物复苏,那压抑骇人的气息顷刻消失。
男人踱步而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眼睛里藏着复杂的情绪,嘴角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可到头来他只说了一句。
“可要喝口水?”
傅静秋艰难的点头,她确实口渴了,由着李承凌喂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干渴疼痛的喉咙好受了不少。
“我睡了多久了?”
傅静秋望着外面的天色,似乎是清晨,丫鬟们还没有作业,看来时辰尚早,所以说,李承凌一夜未眠,在这里守了她一夜,不对,应该是好多夜。
李承凌攥紧拳头,轻声道“五日。你昏迷了五日了。”
傅静秋愣了愣,已经五日了吗?都过了这么久,怪不得她浑身难受得紧,身上腻歪歪的,肚子里又唱着空城计,全身上下都快散架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
眨了眨眼,“李承凌,我饿了。”
熟练的口吻,带着亲近的姿态,李承凌微微怔住了,他望着那惨白的笑脸,什么也没多问,只是微微颔首,便出了门。
咯吱,房门再次关上。
傅静秋挣扎着爬起床,拖着疲倦无力的身子,找了一件舒适点的内衫,换上之后,她又用盆中的凉水清洗了一下脸庞,还擦了擦身上的汗渍,觉得身子轻松了不少后,方才满意的回到了床上坐着,小腿在床边一搭没一搭的摇摆着,姿态懒散极了。
当李承凌端着粥走进来,就看到身着白色里衣的女子坐在床边,娇嫩细腻的小脚在空气中漫步,一头青丝懒散的披在胸前,遮挡了那大好春光,可半遮半掩间,却又格外的诱人。
偏偏那人眼神无辜懵懂,像是不懂世俗的孩童,以纯洁干净的姿态诱惑着世人。
咚。
粥碗搁置在桌子上,声音不大不小,可傅静秋总觉得这疯子生气了。
大步流星而来,拿起鞋子就穿在小脚之上,入手的滑腻,令男人的脸色愈加的难堪,触及地板的湿润后,他又是额头青筋直跳,那水是昨夜的,早已冰冷,她大病初愈,岂可碰凉水!
“起来,喝粥。”
所有的怒火终究归结于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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