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预料的,陛下的旨意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前不久才把庄雍降了一级,如今连提三级这事让朝廷里很多人不爽,然而陛下喜欢看他们不爽的样子,当然那些人又不是真的不识好歹,陛下家臣之中如今只有庄雍官职最低,陛下提上去是早晚的事。
于是他们的攻击方向转移到了那个叫沈冷的少年人身上,纷纷表明态度,认为一个少年直接赐予七转轻车都尉太高了。
皇帝无奈表示那就六转上骑都尉好了,于是皆大欢喜。
皇帝本来就想给沈冷一个上骑都尉而已。
然后皇帝说这少年的功劳不仅仅在于那一战,而在于改变水师格局,得到求立人最先进的战船加以改造,那是对未来影响巨大的事,所以正六品校尉可以不升了,领正五品勇毅将军俸禄。
不过是钱的事,那就没什么人反对了,反正大宁不缺钱。
正六品领五品俸禄,再加上上骑都尉该领的那份,对于沈冷来说可是不少钱啊。
旨意是要通告话。”
郭雷鸣指了指自己不远处的凳子,就在火炉旁边。
孟长安把大氅解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坐在火炉旁边随手加了些碳:“这次出去走了大概三百里,已是极限,触及到了当初陛下率军所达之处。”
他从怀里抽出来一卷牛皮纸放在桌子上:“所到之处的地形都已经画下来了,归程的时候被黑武国的骑兵发现,追了我们三百里,折损人手十六人。”
郭雷鸣抬起头看了看这个说话的时候语气平淡面无表情的年轻人,这个家伙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在做的是一件前无古人的壮举,即便是当初陛下带兵突入黑武国三百里的那一战,也没有来得及绘制地图,因为黑武人反扑的极为凶猛,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
而如今,这个才刚刚到了北疆不过半年的年轻人已经带着斥候队六次进入黑武国内,纵深三百里之内的地形,兵力部署,村镇位置都已经快被他摸清楚了。
说起来容易
,黑武国在这一条线上布置了数十万精锐,那些红毛子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没情感上的波动,似乎他在做的事并没有什么值得太多骄傲的。
“我已经把你的军功报给大将军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朝廷里的奖赏很快就会下来,你所做的事与大宁水师的人南下抢来求立人三条战船的分量一样,对于我们北疆来说比水师做的事分量还要重。”
郭雷鸣看向孟长安:“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孟长安用铁筷子拨弄着炭火:“两件事,第一......给我配备的斥候素质稍稍差了些,跟不上我,这也是为什么回程的时候出现意外的原因,我需要更强的人才能保证下一次进入黑武更远的地方探索。”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第二件事,我听说,有人想占我的军功?”
孟长安抬起头看了一眼郭雷鸣。
郭雷鸣沉默。
“裴啸的事,我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
郭雷鸣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看向孟长安:“你也知道,他是东疆大将军裴亭山的侄子,当年那一战的时候裴大将军不过是个副将而已,可因为有大功,如今五位大将军里裴亭山的地位比禁军大将军澹台袁术还要高些,整个大宁只有两位大柱国,他是其中一个,咱们大将军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孟长安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将军应该了解我的......要动我的东西,除非先杀了我。”
郭雷鸣站起来走到门口把房门关的严实了一些:“长安,你的性子能不能不要这么偏执,从你第一次潜入黑武国绘制地图开始,大将军对你就格外的看重,裴啸在北疆呆不了多久的,而大将军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孟长安淡淡的说道:“委屈这种事,是因为容忍。”
他抬起头语气依然平淡的说道:“有很多人容忍了,但我不会,可能是因为骨头比较硬,可以断,不会弯。”
他起身:“如果将军没有别的吩咐,我想回去睡觉
了。”
郭雷鸣长叹一声:“去吧,你要的精锐斥候我会从全军之中为你选拔出来,你休息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我把人给你送到面前。”
“十出不好解决四个字,足可见其中的分量。
郭雷鸣低声说道:“要不然想个由头把裴啸调走?”
“裴啸知道孟长安在做的事如果做成了那是多大的功劳,而且他并不服你,还记得昆山之战吗?陛下登极的第二年黑武人寇边,庄雍带着人为大军拖住黑武人的队伍,我亲自带兵截断了黑武人的退路,那一战中有个叫黎勇的年轻人在庄雍手下,赤膊上阵杀退黑武人数次冲击,当属头功,可是裴啸硬生生把这功劳据为己有......前阵子军中通报,黎勇因为触犯军律还敢对庄雍行凶被当场格杀,我看到消息的时候心里疼的厉害,不能让孟长安成为第二个黎勇啊......”
郭雷鸣有些不解:“庄将军是陛下家臣,怎么还护不住自己手下?”
他问完了才发现大将军转移了话题。
“他护不护得住,是看陛下不是看他,裴亭山这些年越发跋扈是因为陛下对他容忍,可他自己不知道,陛下还他当年的情分也快还的差不多了,裴亭山年纪越大越糊涂,因为裴啸的事他居然连续上了三份奏折硬保裴啸不会说谎不会霸占军功,陛下给他脸,委屈了黎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教当年他敢带着九千刀兵直奔长安的。”
铁流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我和裴亭山是生死交情。”
郭雷鸣这才明白过来,这句话就是大将军的回答了。
“可是大将军,这件事终究得有个解决的办法,总不能让裴啸继续跋扈下去。”
“军中的办法行不通,那就想军外的办法。”
铁流黎伸手从炉子里捏出来一块还烧着的炭,啪的一声捏碎,火星四溅。
“孟长安在京城里出过事对吧。”
“传闻是,有人想杀他,结果那天死了不少人。”
“那
你知道是谁帮了孟长安吗?”
“属下不知。”
“最近通报看了吧,那个叫沈冷的新晋上骑都尉,年轻人的世界,总是更有意思。”
铁流黎站起来:“我来过的事不要告诉别人了,我只是想看看孟长安还能撑多久,现在看来只要他死不了,他就能撑一辈子......”
铁流黎拉开屋门:“那身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