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禾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左耳进右耳出的听着讲台上的教授侃侃而谈。
她现在是上海东华大学英语专业的大一新生。
重活一世,便要将十年前的人生重走一遍。只是十年前刚入校那会儿,她可不是这样的,每天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上课忙学习,下课忙学生会,感觉浑身都充满了斗志。
可这一次,毕竟多了十年的人生经历,虽然重获新生让她欣喜若狂,可除了将之前学过的内容再学一遍,她更想干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下课铃声响了,一个女生走过来,丢下一句,“部长电话开会。”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是她同宿舍的薛灵薇,典型的城里姑娘,看人总带着几分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刚入学时,两人一起加入了学生会外联部,关系还算可以。可自从第二学期,副部长离职,部里竞选副部长,两个人顶着大一新生的身份成了最热门的人选,最后薛灵薇还是棋差一招,以一票之差败北沈青禾,从此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彻底凉了。
薛灵薇好面子,当着外联部的面不肯表现出自己是因为比不过沈青禾而记恨上了她,多少还装模作样的说几句,背过人私下里,两人一旦遇上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如刚才的模样。
前世时,沈青禾性子好强,见薛灵薇表里不一,憋足了劲儿要超过她,私下更是一句话也不搭理。可重活一世,沈青禾对于薛灵薇这样的段位早已不放在眼里,平时遇见了也会点头打个招呼。反而是薛灵薇,别扭的次数多了,大家渐渐便感觉出来了,相比薛灵薇的小家子气,总觉得沈青禾多了一分大度。
沈青禾可顾不上这些小事小非,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月前在伦敦的那次奇遇。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肯定那一夜绝对不是做梦,三块儿银元还好好的躺在她钱包里呢。她能肯定,一定是自己触碰到了什么契机,穿越过去,然后又穿了回来。
收拾好了书包,沈青禾赶去学生会开会,看了一眼手表,十二点了,要迟到。她不由加快了上楼梯的脚步,又忍不住想,到底是什么
契机呢,再回去一次说不定就能解开谜题了。
扶着扶梯,脚步不停的往上跑,跑着跑着,沈青禾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发现,手上扶着的不锈钢扶梯变成了红木质的。
她停下来,缓缓转过身去——旧式的楼梯,旧式的书画挂件,以及相携着走上来的穿了天蓝色上衫玄色裙子的女学生。
“同学?”沈青禾试探着叫了一声。
两个女学生停下,从手里的画报中抬起头来,脸上还残留着笑意。
“什么?”
“请问,学生会怎么走?”
女学生看了她一眼,笑道:“学生会在旁边那一栋,不在这儿。”又问:“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你找谁?”
沈青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一身碎花长袖连衣裙,不算怪异。
她笑道:“我找我表哥,谢谢你指路。”说完就顺着楼梯跑了下去。
沈青禾站在东华大学的校门前,只觉得不可思议。她刚才特意看了校园里贴的标语,现在是民国三十一年,这是九十年前的东华大学啊!
她仔细回忆刚才穿越的情形,先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十二点整,然后她想能再回去一次就好了。
难道是这块表?
沈青禾连忙将手表卸下来仔细翻看,虽然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但她肯定秘密就在这块儿手表上。
这表是半年前重生之后醒来就戴在她手腕上的,她曾问过舍友,知不知道手表的来历,舍友奇怪的看她一眼,“你不是从刚入校就戴着的吗?”
可沈青禾十分确定,上一世她从来没有过这样一块儿表。
现在想想,重生之后什么事情都是按照前世的轨迹发展的,唯独这块儿手表,是多出来的。
所以,看着手表默念“回去”,就能穿回去了?
沈青禾照做了一次,等了半天,周围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又想,难道是手表上某个固定的时间?
她仔细回忆上次穿越的经历,穿越前她看了一眼手表,还差五分钟就是十二点整,穿回来后她也看过一眼手表,早上七点多,对了,穿回去前她还在心里喊了句“我要回家”。
原来秘诀在这儿?
当分针和秒针同时指向十二时,她就能身随念动,来回穿越。也就是说每一个整点才是穿越的契机。
沈青禾有些兴奋,顾不上看一看九十年前早已尘封进了历史的东华大学,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静静等待一点的到来。
终于等到分针与秒针在十二上合二为一的时候,沈青禾默念了句“回去”。眨了一下眼睛,周围的景致就全变了。
又是她熟悉的校园。此时,她正站在图书馆前的广场上。
沈青禾将手表仔细的带好,看周围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她,才若无其事的理了理头发。掏出手机一看,手机上多了三个外联部部长的未接来电。想必是刚才穿越过去,手机断了信号,没有接收到。
她给外联部部长回了个微信,只说自己临时被老师指配了别的任务,现在不在学校。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让她发微信。
沈青禾也不回宿舍。转身出了学校,搭乘公交去了淮海中路。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九十年前上海滩最繁华的商业大街——霞飞路。
下了车,依旧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等到分针与秒针在十二上合二为一时,沈青禾默念“走!”
场景转换,周围没了车流声,而是响起了嘈杂的人声,期间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刺耳的汽笛声。
沈青禾穿来的地方在一条巷道里。她理了理裙子,走了出来。
霞飞路的繁华与现代肯定没法比,可放在民国三十一年,这里是多少人只能望一望,却永远不敢走进来的地方。
沈青禾像一个好奇的游客,一路走一路看,什么店铺都想进去看看,什么物品都想上手摸一摸。别人只当她是被这里的繁华迷了眼,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能亲自在这早已作古的历史里走一遭,是多么刺激的体验。
沈青禾走进一家成衣店的时候,想起自己应该置办几身衣裳。既然有了这样的奇遇,当然要常来常往,方才不亏。
“小姐,想看件衣服啊?”老板娘正好从后堂出来,见进来的娇小姐穿衣打扮尚可,便扬起了热情的笑容。
沈青禾看了一眼身着旗袍,身材线条无可挑剔的女人,心里感叹一句:“身材真好!”墨绿色的旗袍穿在她身上简直比模特儿还要好看。
有这样的老板娘,店里的生意何愁不好?这就是活招牌啊。
“我想选几身衣裳,简单大方就好。”
“里面请。”老板娘将沈青禾让进去,又招呼伙计上茶。
“您先歇歇,慢慢选慢慢看,看上哪一件都可以试穿。我们这里呀,旗袍洋装都有,时下流行什么我们就卖什么,全是高档货,您尽管挑选!”
沈青禾听着她的介绍,径直走到了旗袍展示区,边看边咂舌。
可真是精致啊。现代穿旗袍的人也不少,可无论是面料还是做工样式,多多少少带着现代的审美和流行元素,哪里还有旧式的味道。
“小姐喜欢旗袍?”老板娘观察着沈青禾的神色,见她在一件红色绣金线的旗袍前停住了脚步,也不上手摸,但注视的眼神里满是欢喜。
她笑了笑,中肯的道:“这件啊,是我们店最新上的,时下最时髦的款式,只是小姐正是豆蔻年华,若不是什么重要场合,红色倒是有些压不住,不如看看这件藕荷色?”
沈青禾转头去看老板娘推荐的那一件,款式也很好看,而且颜色清新,正适合她这样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
“小姐试一试吧?”老板娘建议。
沈青禾就提着旗袍进了试衣间。
再出来时,老板娘只觉眼前一亮,拍手赞道:“可真是好看!我们家的衣裳,每种款式都只有一件,绝不重样。来我这里试这一件的女学生也不少,可谁也穿不出小姐这样的风采。想来,这件当真是为小姐量身定制的呢。”
沈青禾听着老板娘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但笑不语。
她自己走到落地镜前仔细打量,镜子里的女孩子,身段姣好,眉眼温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的头发之前剪的比肩略长一点儿,此时搭配这件旗袍,当真是个宅门儿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两世为人,沈青禾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
“老板娘,这件多少钱?”沈青禾也不再换之前
的连衣裙,直接转身问价钱。
这是打定主意要买了。
老板娘笑道:“衣服也是讲究有缘人的,这样吧,我给您便宜十块钱,只收您六十五块。”
旁边正看衣裙的一对母女听见这样的报价,脸上同时闪过震惊,看了一眼沈青禾身上的旗袍,对视一眼,匆匆相携着出去了。
沈青禾对民国的物价没有具体的概念,但看到那对母女震惊的表情,就知道绝对不便宜。可有钱难买心头好,她也不多说什么,笑着就去掏钱包。
车祸前那一世的人生她过的还是很潇洒的,自己赚钱自己花,喜欢什么买什么,刷起卡来从来不手软。
这一世她虽然还没有开始挣钱,但她记得家里刚给她打了两千块的生活费,决定先买了再说,大不了过几天接点儿翻译的活儿,小挣一笔,补上生活费的亏空。
“能刷卡吗?”她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