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晨起,推开窗,清新的空气伴着雨后沁凉的晨风不约而同地涌入房间,带走满室的旖旎。笑眉儿伸了个懒腰,做几个伸展的动作,看看外面被雨水冲刷后,显得格外明净的院子,心情也一下子开朗了许多。
脑海中浮现往日在家乡,每逢春雨连绵的季节,总爱在蒙蒙细雨中,买一串栀子花或者茉莉花串,系在蝴蝶盘扣上,戴在手腕上,撑一把绘有水墨画的油纸伞,与母亲手挽着手,亲密地踱步在老街小巷,留下一路的芬芳迤逦。惹人遐思。
“不如今天翘课,出去逛街回味下。”笑眉儿自言自语,随性的决定今日的行程,翘课出去游玩。
想到了,跑进更衣室翻箱倒柜,找了身改良式的及膝旗袍裙,白色的底子,青色的花纹,勾勒出独特的江南水乡风味。穿戴好,想了想,春暖乍寒,容易着凉。于是,又拿了条白色的薄羊毛长披肩,围上。
ok!笑眉儿满意地看看镜中略施薄粉,头发用一根木簪子轻绾在脑后,抿唇轻笑,着一袭青花色旗袍裙的陌生女子。
‘这样,估计谁都认不出来了。呵呵……’
鉴于昨晚回家后,龙雅拉着她畅谈了几个小时的化妆有害,直到她哈欠连天,保证以后除非上舞台,否则绝不化妆,才肯放人的痛苦经历,笑眉儿偷偷打开房门张望一下,看屋内空无一人,才踮起脚尖,一手拎起同款的青花布艺包和白色的高跟鞋,一手拿油纸伞,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笑眉儿,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干净的嗓音夹带着丝丝逼人寒意在脑后响起。
“呃?我要翘课出去玩。龙雅,要不一起去?”身子一僵,打了个哆嗦,被撞破了的笑眉儿反倒没了之前的心虚,嘴角浮起一抹俏皮的笑,转身看着单手撑在门框上,俊秀的脸上挂满戏谑之意的龙雅,正大光明的邀请别人一起翘课。
“你穿这身去?”带着明显的不悦,龙雅缓步走到她身前,上下打量半天,悠悠赞道:“看来世人对光之精灵的赞美言辞还是不够到位。嗯!中国有首诗是怎么描绘倾国倾城的女子的。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唯有此等华丽的诗词才能表达我心目中,笑眉儿的绝世风姿。”
伴着龙雅违反常理的深情演绎,笑眉儿的眉头止不住开始在跳,她伸手抚了抚浑身上下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心里嘀咕,太恶心了!龙雅大概脑袋进水了,或者是被气傻了。一大清早咏什么诗词,献什么殷勤?
瞪了眼收敛起嘴角轻佻之色的龙雅,弯腰穿上鞋子,打开油纸伞,不理会笑得玩味的龙雅,转身踏下台阶走人。
“生气了?”他伸手轻轻拉住笑眉儿胳膊。
“我先走了。”笑眉儿定了定心神,回过头,不加修饰地看进那片温柔的琥珀色海洋,说了声我先走了,脱离龙雅的牵制,踏入迷蒙的白色雨幕。
目送窈窕的身影,撑着精致的水墨画油纸伞,毫不留恋地消失在庭院的尽头,龙雅收起满身的戏谑与漫不经心,懒懒地迈步跟上。
跨出大门,举目望去,路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那抹如风的身影亦看不见任何踪迹,扯动嘴角,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龙雅,你还在磨蹭什么?”
蓦然回首,茂盛的绿荫下,执伞掩嘴轻笑的女子,不正是心心念念之人。
原想捉弄下龙雅,故意躲在树后的笑眉儿,见他找寻不到人后,瞬间染上的落寞。心中一动,不由开口唤他。
俩人悠闲地漫步在街头,享受那份恬淡的心情。在一处偏僻的拐角处,找到一间味道不错的咖啡馆坐下,慢慢品味生活的惬意自如。
如泣如诉的琵琶曲远远地飘来,幽幽地低吟似水的年华。放下瓷杯,打开包,拿出白色的索爱滑板机,手指轻推,接听,某人不华丽的嗓音在电话头喝问。
“嗯哼,笑眉儿,你又不华丽的翘课了!马上给我回来。本大爷有事找你。”
“唔。今天心情不错,想到处逛逛。”手指捏住银匙,无意识地在杯中旋转,褐色的液体晃起层层浪花。
“嗯哼,你心情不错翘课。心情不好也翘课。心情不好不坏还是华丽的翘课。本大爷还没见过比你更不华丽的女人!
你在哪?我马上派车去接你。”张扬的声音少了平日的华丽,透露出罕见的平静认真。
“呵呵……半个小时抵达。”不再敷衍,笑眉儿轻笑了几声,回应。
“本大爷等你!”
看来今天不去的话,迹部恐怕会亲自上门来抓人了。挂断电话,眼角上挑,递了个要不要一起去的眼色给对面懒散靠在椅背上龙雅,见他点头应允。笑眉儿还以婉然一笑。
俩人结帐出了咖啡馆,招了辆的士前往冰帝学院,下车后,龙雅对金碧辉煌的大门,开口赞道,不愧是迹部家赞助的学院!华丽得媲美罗浮宫里的收藏品。
真是损人不带脏字!轻笑摇头,笑眉儿不着痕迹地在龙雅的胳膊上掐了一把,撑伞步入校门,不理会身后呼痛装可怜的龙雅。
一眼瞧见站在树下表情严肃的迹部,和为他撑伞的桦地,笑眉儿眯眯眼,施施然移步过去,甜腻腻的搭讪:“嗨!帅哥,初来乍到,能给带路游览下吗?”
“本大爷没空做这么不华丽的事!你……笑眉儿,你玩够了没?”听到腻人的搭讪,低头想事的迹部,连头都没抬,便不耐烦的拒绝,后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抬头一看,发觉笑眉儿拉着桦地的手,准备离开。
“找个休憩的地方,邀请桦地一起华丽的喝茶!喏,自己的伞自己撑,桦地得给我撑伞。”大大方方的将桦地手中的伞塞到情绪反常的迹部手中,挽着桦地的胳膊离开。
“你这个不华丽到极点的女人!”扔掉手中的伞,迹部猛地出手抓住笑眉儿的胳膊,拖拽着,大跨步向他平日的休息室走去。
一向不理世事的祖父突然来到学院,指明要见笑眉儿。这一点让迹部感到十分困惑。他看不透祖父大人脸上表现出来的高深莫测,提到笑眉儿时,语气里流露的怀念。对,怀念!很难相信挑剔到顶点的祖父会有怀念的情绪。
压制心底的怒意,笑眉儿冷冷注视拽着她的胳膊,自顾自大跨步往前走,一点也顾及她穿的是高跟鞋的迹部。早起时的愉快心情,一下子消弭干净,唯剩下满腔的厌恶。她被迹部拖拽着身子跌跌撞撞向前走,心底的怒
气膨胀到极点,而后又渐渐消散,留下一滩漠然。
“你待会不要多说话,祖父讲话的态度一向如此挑剔。”站在厚重的红木雕花大门前,迹部停住了前进的脚步,停下来交待。
身后半响无语,蹙眉回头,定住,笑眉儿一瘸一拐地扶着墙走到不远处的休息椅旁,对他讲的话置之未理。
扶着墙,小心坐下,脚上传来的刺痛,让她忍不住轻呼出声,无奈地看着红肿的脚踝,伸手碰了碰,苦笑,大概是扭到骨头了。
一道黑影站到笑眉儿跟前,浓郁的玫瑰花香充斥在她四周,蹲下,帮助她脱下鞋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劫难重重的双脚,沉默不语,过了会,掏出电话,吩咐医院准备床铺,抱起淡然以对的笑眉儿,大跨步离开。
休息室中等待的老人,就这样莫名彻底的忽视。
途中遇到和桦地一起走过来的龙雅,漫不经心的少年看见迹部怀中受伤的笑眉儿,一记重拳若无其事地吻上迹部狭长的眼眸,抢走冷然漠视一切的少女,撂下:事情不会这么算了的!
转身离开。
目光复杂地望着龙雅抱着笑眉儿离开,迹部心头百感交集,从初见笑眉儿到今天的点点滴滴像猛涨的潮汐般一时间全部涌入脑海中,百转千回却又无可奈何。
“景吾,你跟我来下。”
威严的声音打断迹部的沉迷,低下头,收起不应有的迷乱。等再次抬头,他又是那个站在迹部家顶点的男人,华丽而张扬。
跟在祖父身后,来到冰帝学院传说中的地方——“掬心斋”。看着祖父拿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男女相携而立的画像。
似笑非笑的眉眼,清丽脱俗的容貌,一袭简单的黑旗袍越发衬出她欺霜赛雪的肌肤和不凡的气质。她身后站着一名银紫色头发的年轻男子,他正全神贯注地低头为她绾发。
这不是一幅名家之作,但这幅画里倾注了作者全部的感情。即便是不懂画的人,也能从里面感觉到那份浓烈的爱意。望着画上与他容貌相似的男子,迹部很是疑惑,没听父母谈起他们家还有这样一个人那!
“他是你已经过世的叔叔。叫迹部钰。另一个是他的未婚妻,叫寒毓。日子过得真快啊!转眼已过十七年了。钰儿,那孩子长得一点也不像你们俩中的任何一个。第一次瞧见她,看她在林老头那里侃侃而谈,不骄不躁,淡定从容,我便知道她是你和寒毓的孩子。她手腕上挂的玉铃铛可是我们迹部家的传家宝。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是送给寒毓那丫头了……”迹部俊夫走上前,抚摸画中的男子,絮叨着不为人知的往事。
“钰儿,若是你还在,一定不会愿意让孩子姓迹部的。我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我不会让笑眉儿认祖归宗。这样也好。我还想让景吾照顾她一辈子呢!呵呵……你一定说我是老封建,整天琢磨折腾你们这些小的。那孩子你见了也会赞叹,寒毓那丫头教育得真好。小小年纪便能看透名利仕途,不愧是净一老和尚的弟子。钰儿,你在那边见到寒毓那丫头没?听说两年前,她就来找你了。你可得好好的给我说说那丫头。不声不响带着孩子一个人走了,她还顾念不顾念我这个义父兼孩子的爷爷。真是太不华丽了!钰儿,笑眉儿已找回来了。我们迹部与福康家的恩怨也该是了结的时候了。景吾,我刚才说的,你都明白了吗?”
“笑眉儿是我妹妹。他是我叔叔。可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祖父。”一时难以消化这么多惊喜的迹部景吾,拿笑眉儿的容貌与他比较,毫无相像之处。
“这是迹部家的秘密。钰儿一出生便按照约定送到中国养育了。他和寒毓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妻。后来,一起回日本念书。没想到,福康健一对寒毓一见钟情,拼命追求于她。学校里支持他的女生纷纷找寒毓的麻烦。那丫头从小便不是个善茬,一怒之下挑了冰帝学院十三个社团,名扬冰帝。成为第一代的冰帝公主。没想,福康健一自此对寒毓更加痴迷,不惜为了她提前执掌家主之位,并大刀阔斧整顿族法,以便他能迎娶寒毓进门。”迹部俊夫回忆起那段往事,依旧忍不住唏嘘。
“他更设局让迹部家进入困境,面临破产的危机。以此逼迫寒毓嫁入福康家。我只知道,寒毓与钰儿
关在房间里谈了一夜,出来时俩人的眼眶都是红肿的。寒毓认了我作义父,以迹部毓的名义嫁入富康家族。那年的婚礼轰动了整个日本。福康健一为了寒毓可以说是无所不用极致。连钰儿也不得不承认,他爱得比不上福康。”
“那后来呢?”迹部景吾禁不住发问。
“后来也是段漫长的故事。你叔叔死了。寒毓离婚了。福康健一走上了政坛。”迹部俊夫用短短的一句话结束了整个故事。看来后来发生的事,是他不愿意提及的伤口。
“景吾,我要你发誓。一辈子都会照顾好笑眉儿。”
“我以迹部家的名义起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