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中装着的是沈听澜自己配的香料,有惊摄百兽的功效。而香料的配比,是她爹娘耗费许多心血完成的。
年幼的沈听澜细皮嫩肉,偏爱招惹生灵,百兽唾涎,配此香料,是不得已而为之。
却不想,今日还派上了用场。
蜂群寻不到目标,飞回蜂巢,在蜂巢上方低飞。
无事就好,不然蜜蜂就是蜇上一下,也够她们狼狈的。沈思思道:“小姐,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吧。”
“走?客人还没来,我们怎么能走。”沈听澜好整以暇的整理袖摆,并无起身的打算。
沈思思正想问什么客人,就听到女子软甜如麦糖般的轻笑声:“姐姐们,这儿有个亭子,不如我们去坐坐。”
沈听澜闻声抬头,正好撞进杨寸心愕然的眸子里,她勾唇一笑。
相斗多年,她太了解杨寸心了。只是惹来蜜蜂蜇她怎能泄杨寸心心头火?
当然要小姐们一齐看看她的窘状,一齐笑话,让她无地自容才能让杨寸心满意。
“这儿已经有人了。”
“听澜,你在这儿啊,害我好找。”孟希月与另一人一齐说话,她本是找不到沈听澜,才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现在找着沈听澜了,孟希月扯开挽着自己手的不知哪家的小姐,向沈听澜奔去。
行至半途,被沈听澜叫住:“我就要走了,你不用过来,我过去找你。”
说着,她目光矮下几许,从孟希月等人那边看蜂巢被灌木丛挡住了,不仔细看的话,她们是看不到的。
若是孟希月继续往前,指不定又会激怒蜂群。
孟希月点点头,“好。”
沈听澜从蜂巢边上踏过,蜂群仿若无所觉,杨寸心皱起眉头,其他人没看到蜂巢,她可是看见了,为什么蜂群不攻击沈听澜?
怔愣思索间,沈听澜来到她面前,言笑晏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杨小姐,你今日之舞跳得很好,我很喜欢,这颗珠子送给你,就当……”
我赏给你的。
最后几个字,沈听澜没有说出声,而是用嘴型,只有与她面对面的杨寸心能看到。
杨寸心满脸通红,屈辱而
气愤。
沈听澜把她当做什么?卖跳的下贱妓子吗?!
“杨小姐,你怎么不接,是看不起白府送出的礼物,觉得太寒酸了?”沈听澜一字一顿的问。
众人打着和场,“白夫人也是好意,寸心你就收下吧。”
要是这时候不收,那就是落实了她看不起白府,不识抬举。
杨寸心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不情不愿的接过珠子,“多谢白夫人。”
沈听澜恍若未闻,自她身旁翩然而过,拉起孟希月的手向他处而去。行不过七步,便听得杨寸心娇柔的一声:“啊~”
“寸心!”
“你没事吧?好好的怎么还绊倒了?”
各色担忧的问候之中,杨寸心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落寞:“只是扭了一下,不打紧的,只是白夫人送给我的珠子,摔坏了……”
孟希月回头看去,果真透过斑驳人影看见沈听澜送给杨寸心的荧黄色小珠的几瓣残骸躺在卵石路上,她眉头微动,想说些什么。
却被沈听澜拉了拉手腕。
沈听澜对孟希月摇摇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拉着孟希月离开。
三人在一棵柳树下停留,孟希月小脸鼓了起来,“听澜,杨寸心分明就是故意的,你为什么……”
好端端的,怎么就那时候扭了脚?
还好巧不巧的,珠子就在卵石上被砸碎了?
沈听澜折下一支柳枝,梳理着上头的流月小叶似笑非笑:“我送她珠子,便是要给她砸的。”
“啊?”孟希月眉头紧蹙,“你魔怔啦?好好的珠子非要拿去给杨寸心那厮砸掉?”
沈思思险些失笑,她用力控制住脸部肌肉,为自家小姐说话:“孟小姐,我家小姐深谋远虑,她做的事必是有深意的。”
沈听澜将柳枝理成流月冠,扣在孟希月头上,“好戏在后头,你好生等着就是了。”
孟希月一个劲的唉声叹气:“你说话怎么那么像我娘……诶,别说这圈还挺好看,听澜你手真巧。”柳树坡下就是塘水,孟希月往前一站就能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
她美滋滋的欣赏起自己的花容月貌来,也不管其他事了。
沈听澜也说了,叫她好生等着看戏,那她就等着呗。
就是沈听澜没能叫杨寸心好看,那不还有她在?孟希月自认自己这个郡主还是有点本事的,帮朋友教训个不识抬举的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场好戏,真没叫孟希月久等。
她刚把流月冠从头上拿下来,打算看看构造时,突然从小亭方向冲出来好几个头发凌乱、仪态狼狈的姑娘,她们双手护着头乱拍,嘴里叫着:“快来人啊!有蜜蜂!”
孟希月一愣,看向沈听澜:“好戏?”
沈听澜眉眼弯弯,歪着头看那群人,“好戏。”
“果真是一出好戏。”孟希月定睛看那几人,全都是和杨寸心走得最近的几家小姐,与杨寸心是一丘之貉,她笑了两笑,又觉得哪里不对:“还有些其他家的小姐,她们是无辜的……”
沈听澜道:“放心,我有分寸。”
果真是有分寸。
祭祀结束后还有一场大宴,孟希月看着满脸红肿包、用轻纱也遮不住肥猪脸的杨寸心,深感女人的可怕。
与杨寸心的惨状相比,其他小姐那可是好太多了。
她们最多被追得狼狈了一点,极少有受伤的。
杨宁珂位高权重,杨寸心坐的位置也靠前。可此时此刻,坐在前面也就意味着众人都能看见她这副丑样,杨寸心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男女分席而坐。
男主左,女居右。
杨寸心愤然的盯着随白远濯坐在右席的沈听澜,用力的咬住下唇。偏生在此时,白远濯余光瞥来,正好与她目光相接,那一瞬间,杨寸心委屈得想要落泪。
被蜜蜂蛰的时候杨寸心没有哭!
被继母冷嘲热讽的时候杨寸心没有哭!
但是白远濯一个关心的眼神,杨寸心就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那个本该名正言顺坐在白远濯身边的是她!是沈听澜抢走了她的位置她的男人!白远濯心中肯定也是有她的,不然又怎么会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