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辞惊诧地转过去,但背后早已没了人影。
她疑惑地回过头,教室里的人都拿着资料在安静地复习,没有人把眼神放在她这里。
不会真是幻觉吧?
甄时上次月考在阮辞前面一名,所以这次正好坐在阮辞的前面。
阮辞走过去,刚一落座,甄时就迫不及待地转过来看她,眼里笑意弥漫,还对着阮辞挑了挑眉,低声道:“有情况啊你们。”
阮辞微怔,居然不是幻觉。
她仍旧有些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朝着甄时淡淡莞尔,伸手将她的身子转了回去,“认真考试啦。”
考场的人陆陆续续到齐,广播里开始播报,监考老师接到指示开始分发试卷。
试卷一个一个往下传,阮辞接到试卷的时候,心里突然十分踏实,彷佛多做一道题,就是向容弋的身边又迈进渺小却伟大的一步。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半期考试结束。
考完试的这个周末是没有作业的,阮辞突发奇想,去了四季广场附近的南漫书店。
不过原因是容弋上次提到了这家书店,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突发奇想。
阮辞上高中以前经常来这家书店看书。为了向唐梓英证明自己不仅可以写好作文,还可以写出具有文学素养的作文,她经常一大早就来,傍晚太阳落山才回去,一整天一整天地待在这里。
店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阮辞进门时主动给她打招呼:“小姑娘,你这有一年多没来了吧?”
阮辞一怔,而后惊喜地看着店长,问:“您记得我?”
店长莞尔:“当然啦,你以前经常来店里看书,咱们店这些老书怕是都被你看过吧?是不是嫌这里没好看的书了,就不来了?”
阮辞笑着否认:“不是,是因为学业太忙啦。”
店长似是想到什么,说:“我记得那时候啊,除了你,还有另一个年龄跟你相仿的男孩儿,也是在咱们书店没日没夜地看书,他比你还痴迷,晚上咱们店关门了他才走。前不久他也来过一次,我问他怎么不常来了,他说他之前去别的城市上学了。”
阮辞听着店长的话
,心想居然有人比容弋还痴迷书。
有人找店长有事,店长去别处忙,阮辞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看书。
整个周末阮辞都在南漫书店度过,穆家夫妇丝毫不关心她的去向,她也乐得清闲自在。
从周日的晚自习开始,半期考试的答题纸又一张张发到了同学们的手中。
周一下午的某个课间,排名被张贴在教室后面的墙上,班主任吉寒林通知晚上换位置,方式依然和上次一样。
班里的人都凑过去看排名,阮辞倒是镇定地坐在座位上,时不时向容弋的背影抛过去一个眼神。
他靠在后排的桌沿边,直着身子,将一张竞赛卷子拿得老高,一边熟练地转着笔,一边又看着题,嘴角隐隐带着笑,样子散漫,却让人觉得他认真又自信。
正在这时,坐在容弋旁边的卢业林重重地放下手中的笔,转头看向排名表前拥挤又吵闹的人群,恶狠狠地吼了声:“烦不烦啊,吵死了。”
但没有一个人理他。
他似乎是极为烦躁,又回过头,拿起自己的草稿本,撕了个粉碎,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阮辞清楚地看见容弋瞥了卢业林一眼,身子朝过道这边不动声色地移了移,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不见,薄唇微抿,极为冷酷。
她看得出来,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原来,他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也是会讨厌一个人的啊。
他想让她继续当他的同桌,不是因为她适合当他的同桌,而是因为卢业林太不适合当他的同桌。
想到这,阮辞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阮辞!”甄时突然回到座位,激动地拍了拍阮辞的肩,“你这次考得好好啊,班上第二十一名呢!”
可是不是第二名啊。
她要怎么当他的同桌呢?
阮辞很勉强地笑了笑。
正在这时,井泱从后排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喊道:“前二十的朋友们,我这次又考得不怎么样,急需容弋大佬的帮助,大家行个好,把他旁边的位置让给我,行么?”
阮辞听完,惊讶地问甄时:“还可以这样?”
甄时点头,“当然啦
!其实也没几个人愿意当容弋的同桌,被碾压的感觉没几个人受得了,离大佬太近是会被大佬的光芒吞噬的。”
阮辞抿抿唇,心想被吞噬我也愿意。
“而且班上谁不知道井泱和容弋关系好啊,井泱都这么说了,少数几个对容弋有点意思的女生也不会自讨没趣坐容弋旁边吧。”甄时说。
阮辞默了默,问:“井泱这次第几名?”
甄时回忆了下,答:“第二十名,就在你前面。”
阮辞:“……”
阮辞叹了口气,转回身子。
还没来得及细想关于换位置的弯弯绕绕,就看见容弋和井泱隔着一个过道相视一笑。
一颗心顿时跟扭麻花似的难受。
他这么快就忘记了自己说的话了吗?
或许,他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她却傻乎乎地当了真。
或许,他的同桌,只要不是卢业林,是谁都可以。
她一个才认识两个月的女生,怎么可能比得过井泱这个发小呢?
阮辞的整个世界好像都变成了灰色,周围的喧嚣也随之远去。
闵其临和她讨论换位置的事儿,她说随缘,甄时叫她吃晚饭,她婉拒。
班里的人出去又进来,都与她无关。
但时间不会因为她的悲伤和难过停留一秒。
晚自习前,吉寒林到教室组织换位置,所有的程序都和上次一样。
阮辞排在队伍的中间,前面站着瘦瘦高高的井泱,遮挡住她的视线。
她只听见吉寒林一个个叫着名字,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她越来越靠近教室门口,越来越感到手足无措。
这次,要和谁坐在一起呢?
既然不能和容弋当同桌,那就离他远远的吧。
井泱迈着长腿走进去,过了会儿,吉寒林叫到她的名字。
阮辞握了握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过了几秒才渐渐松开拳头,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容弋依然是最夺人眼球的那一个。
阮辞只淡淡扫了一眼,准备往角落里走,却在下一秒反应过来——他的旁边没有人。
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悄然爬上心头,她状似无意地再看过
去了一眼,居然恰好对上容弋的目光。
容弋直直地看着她,目光幽深,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还要走哪里去?
阮辞福至心灵,想起容弋和井泱那意味深长的相视一笑。
在大家注视的目光中,她硬着头皮在容弋的身旁坐下,即使隐隐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她也不想自己放弃掉这个机会。
因为,机会是转瞬即逝的。
排在阮辞后面的人陆陆续续进来选择自己的位置,甄时和闵其临坐在了别处,井泱倒还是在容弋和阮辞的附近。
稀奇的是,卢业林这次和叶子映成了同桌。
位置调整完后,大家就开始搬自己的东西,吉寒林趁着这个间隙在讲台上说:“每次换位置都要耽搁一些时间,大家应该也都比较熟悉了,所以之后咱们就一直按这个位置坐到学期末。”
说完,同学们搬完东西,迅速就开始了晚自习。
第一节晚自习上,阮辞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后怕的状态。
幸好,她没有眼瞎,没有任性,不算特别蠢……不然的话,这学期都只能远远地看着容弋了。
下课铃一响,班里的人又开始热烈地讨论着这次月考的成绩。
容弋倒是丝毫没变化,仍旧一边直着身子看题,一边散漫地转着笔。
他不动,阮辞也莫名地不敢动,盯着平放在桌上的月考试卷,脑子却没转。
“别看了。”容弋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松散又倦懒,“这试卷还能看出朵花儿来?”
阮辞一顿,还没开口,突然听见班里有个嗓门贼大的男生问:“井泱,你不是要和容弋坐一起吗?怎么突然变卦了?”
井泱笑着回:“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就嫌弃他了。”
那男生也笑:“容弋可是咱班的门面,打败理科1班那群人的大佬,你还嫌弃人容弋?”
井泱轻哼一声,“谁让他不懂我的天籁歌声?”
“……”
阮辞敏感地察觉到班里有几道目光射了过来,大多都不带着好意。
但容弋的话很快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你刚才准备坐谁那儿啊?”
他放下手中的笔,侧
过来看着她,竟然有一种压迫感,更奇怪的是,这种压迫感居然让阮辞心里莫名的甜。
“没有。”阮辞说,“我以为井泱会坐你旁边的。”
容弋眉梢动了动,居然奇怪地没搭腔,只是勾唇轻笑了下。
阮辞突然想到什么,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决定问:“如果……如果我不是排在井泱之后的下一名……”
容弋很轻松地听懂了她的意思,开口的语气依旧吊儿郎当的:“我就告诉他们,这里有人了呗。”
“可以这样?”阮辞怔然。
容弋瞥她一眼,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还不准人有私情了?”
阮辞:“……”
她眨眨眼,细细品味着这句话。
虽然知道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夹杂任何多余的情绪,但是她却好像能读出个中滋味来。
“班里很多关系好的都提前约好坐在一起了,你没必要在意这个。”容弋见阮辞仍旧有些发愣,幽幽开口。
阮辞闻言,全身又是一怔。
很多关系好的……
关系好的……
所以,在他的心里,她也是和他关系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