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1 / 1)

扪心自问,碧落黄泉作为修仙界最大的妖族据地金字招牌,几百年来背过的黑锅也不少。

但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当着碧落黄泉当代妖主和二把手的面明目张胆泼脏水的,还真是第一次。

商粲神情古怪地动了动唇角,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挽韶,果然看到妖主大人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眼看着是被气得不行,又没办法直接跳起来破口大骂,忍得头上都要冒白烟了。

毕竟,在天外天已被突然出现并自称来自碧落黄泉的妖群围攻上门的现在,她们两个货真价实的碧落黄泉潜入者要是暴露了身份,那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话虽如此,商粲也不打算就这么咽了这哑巴亏。这假粲者方才示威似的举动无非是为了暗示在场的人天外天晨钟已经落入了她的掌控范围内,但反过来,这也正好暴露了对方此时的位置。

商粲当下就想赶紧摸去晨钟处打那人一个措手不及,下意识运转灵气时却感到周身一滞,面色登时沉了下来。

“喂,裴琛。”

她拧着眉推开人群,大步走到正在急急对天外天弟子布下指令的代掌门面前,开口打断道。

“阻拦妖物进出的结界屁用没有,不许修士在擂台外运作灵力的结界倒是牢得很——”商粲越说越觉得荒谬,扫了一圈天外天弟子,“现在安排这些现在连御剑都御不起来的弟子去巡视守山,又有什么用?”

“我并非是让他们去巡视。”向来进退有度的天外天代掌门此时稍白了脸,犹豫片刻后咬着牙据实相告,“灵力结界确实未除,诸位在擂台上能用仙法是因为擂台由含有灵力的灵石所造,我是想安排弟子们去取更多的灵石来,以撑过一时三刻,等待内山师门长辈的救援。”

“我不瞒各位。”他声音出现一丝颤抖,坦诚道,“我方才已经发出过联系,除出外寻粲者的师长未回外,居于天外天内山的前辈们已经有了回音。但如今妖物来势汹汹,不止此处,天外天已被全面攻入,师长们可能……不能立刻前来。”

“灵力结界阵眼就在晨钟之下。”裴琛说着沉了声音,正色道,“但以这妖气之

汹涌,绝不是无法使用灵力的修士能正面剿灭的存在。诸位切勿轻举妄动,碧落黄泉妖物的目的并非我等,我们只要撑到天外天内山前辈打破结界前来救援就可以了。”

话音落下,修士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面上看出了惊恐与不安,耳畔隐隐有妖吼兽鸣传来,更让人惶惶无助。

聚于此处的都是仙门的年轻一代,纵然其中已有实力不凡之辈,但到底阅历不足,加之此时无法顺利使用灵力,皆有力所不逮之感。

裴琛在天外天地位颇高,实力过人,说是代掌门,但在天外天掌门已经闭关约三十年的如今,称他一声掌门也不为过。如今从他口中听到形势严峻,小修士们个个神色紧张,忽然有人开始匆忙地向能使用灵力的擂台上走去,神色匆匆,脚步却快。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修士们或焦急或犹豫着向擂台靠近,不到片刻间那擂台上就站满了人。楚铭拧着眉,收起手中仙简,转身走到擂台前,朗声说着已与青屿取得联系来安慰众人。只余寥寥几人还在台下站着没动。

“目的并非我等?”

静静听裴琛把话说完,商粲轻吐了口气,低声开口道。

“堂堂琨瑶君,难道察觉不到妖气直指这里吗?”

“……”

裴琛抿紧了唇,仔细打量了商粲一番,又扫过安静持剑立在她身侧的云端,面带愧意地低下头,用不会被擂台上的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道友见谅,为免引起恐慌,不得不这般说。”

“妖物使用妖力,不受灵力结界影响,只有我等修士作茧自缚……”裴琛自嘲地摇了摇头,“若是说出妖物针对我们而来,怕是会有道友会……难以冷静。”

“但天外天内山的前辈正在除妖救人的路上,这绝非谎话。”

裴琛说着,稍松了眉头,温声道:“裴琛定会竭尽全力护住这里,诸位道友都是人中之龙,玉山君与云中君更是——”

“这种时候惦记起人家来了?”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商粲突兀打断,裴琛一愣,却见商粲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转向始终未开口的云端,对她往擂台上

侧了侧头。

“你从擂台上下来做什么?我们还没打呢,还不快上去。”

自打她上次吃了云端的糖饼之后,商粲就再不复那副曾经装出来的有礼模样了。裴琛对她无所顾忌的语气听的微愣,暗想着竟有人对云中君这么说话,这可真是——

“你又不上去,我自然要下来。”

作、作为打擂台的对手,云中君这话虽然没错……

但总觉得好像意有所指。

裴琛心中一动,看向云端,对方仍是那副烟眉皓目的淡然模样,只是直直看着商粲。

商粲心中有些焦急,却无瑕再去回应她,毕竟——

“吼——!”

属于妖兽的嘶吼声震天而起,众人此时才赫然发现擂台四周都已经被妖兽包围。妖兽在园林、草木、甚至角楼之上探出身来,个个形容古怪狰狞,如看着盘中餐一般看着聚成一团的修士们。

然后嘶吼着冲向擂台。

*

到底有多少。

商粲旋身斩落一只鸟妖,来不及抖去剑上的血,就借着落势斜斜刺入另一匹妖兽胸口。

已经杀了多少只她数也数不清,其实来的似乎大都是些修为低微的妖族,连人形都化不出,单个来看都好对付的很。

只是这数量多的惊人,修士们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稍有懈怠就容易被钻了空子。

裴琛带着天外天弟子守在擂台与内山的通路上,楚铭则带着青屿弟子在擂台外围结阵抗妖。擂台上的修士们虽有忙乱,但仍算稳固,有受了伤的修士就会被护到擂台中心,交予擅长医术的修士治疗。

商粲挡在外山门通往擂台的路上,迎着的是最猛烈的妖潮。虽然用不出多少灵力,但她剑招利落迅疾之极,独个儿就能为擂台上的修士分去不少负担。

而陪在她身侧的人,纵然是在与妖群争斗,招式身段却依然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那剑势凛冽清澈如雪意,是云端——云端。

可恶。

商粲咬紧了牙,压着心中不安又朝云端靠近两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才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云端仍是一身雪白

衣裳,半点血迹都没沾上,看来还算游刃有余。

商粲自己选择不上擂台是因为擂台上挤挤挨挨站了几百号修士,空间太过局促,而她的作战方式本就偏向无所顾忌的随心所欲,在擂台上反而束手束脚。

或许云端她也是有这重考量才会离开擂台,但……

……但依商粲的本心来说,她就想让云端好好地呆在擂台上。最好是被重重的修士护在最中间,让一匹妖兽都近不了云端的身。

但云端就是像铁了心似的站在她身旁,怎么都不肯上擂台去。

商粲剑光急转,逼退一众妖物,来到云端身侧。

“云中君,行行好。”

她手上出招不停,一个照面就夺去几只妖兽性命,向云端搭话的语气却十足的轻松随意。

“我那个——那个师妹,你也见过的。”

“她现在在擂台上,我……不太放心她。”

商粲说着,偷偷瞟了眼云端清冷若仙的侧脸,斟酌着开口道:“云中君能不能……去擂台上帮我看看她?”

这当然是她百忙之中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借口。

话里说的就是挽韶。那家伙身为花妖,其实不受灵力结界限制,但因此却反而只能混在擂台上面,装作是得了灵力的样子才能不暴露她实际上是在用妖力。

花妖不擅作战,虽然挽韶的实力不足以清缴袭入天外天的这些妖物,但比起大部分修士来还是绰绰有余。云端如果上去了,挽韶也能帮着多看顾着她些,总比她现在这样在最前线呆着来得好。

商粲自觉自己和云端在天外天勉强得算是有几分交情,云端又是外冷内热的性子,吃软不吃硬,如果她直说让云端上擂台却没有用的话,那她找个说得过去的好借口总行了吧?

商粲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又加码道:“就算我欠你个人情。”

话音落下,商粲却没能很快得到答复。

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似的,无忧剑光仍如流水般倾吐着,眼下虽无灵力,它却仍是削铁如泥的利器。持剑者面无表情,剑招清灵飘逸,直到清空了二人周身三尺内的妖物,她才终于转向商粲。

“宫商

道友既然担心你师妹,”云端烟眉沉沉,薄唇轻轻抿着,眼神落到她身上,又很快移开,“不如自己去看吧。”

商粲心道其实我已经在看着了,只是我师妹不知道而已。

就算抛去她突然变生硬了的语气不提,云端此时的低气压也已经是连路人都能察觉的地步。商粲暗道不妙,云端看来很不喜欢挽韶——云端刚才是不是喊了她宫商?这好像还是云端第一次喊她这个名字吧?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云端就已经恢复了原状,仿佛方才的异状只是商粲的幻觉似的,云端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望了望远处,低声说道:“这么下去不行。”

“还是得去打开灵力结界。”

话题严肃起来,商粲斩落眼前妖物,朝着她看的方向望去,远远只看得黑压压一片,目力所及之处都看不到妖潮尽头,让人禁不住咋舌。

若不是这些妖物不知为什么会在被击杀后不到片刻就自行消失,只怕在二人脚下早就垒起厚厚一片妖尸了。

裴琛说只要撑得一时三刻,如今少说已是一个时辰过去,擂台上已经出现体力不支的修士,救援却还了无音讯……

“那我去开。”

商粲沉声应道,转身欲走时却被云端伸手拦住,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一起。”

……真是要命,从小到大,每次云端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都说明这人心里已经决定了要做的事,任她再说什么都是软硬不吃。

商粲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却因对云端的了解而说不出劝解的话,甚至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怀念来。

眼下的情势又不容她多犹豫几刻,商粲只得像是要强行压下心头不安般用力握住剑柄,闷声道:“你如果能做到不乱出手,一直跟在我后面,就一起去。”

话音刚落,云端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

应得这么爽快,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商粲闭了闭眼,挥去心头杂念,转向楚铭方向高声喊道:“玉山君撑一撑,我们去去就回!”

楚铭应声望来,立刻领会了商粲的意思,在犹豫半晌后重重点了点头,朗声应道:“道友

切勿勉强!”

这话该多向云端说说,最好每天早中晚说个三遍,拿大喇叭在她耳边说到她听进去为止。

商粲心中暗暗嘟囔着,转身向云端使个眼色,二人齐齐后撤。

既然已经决定了去向,商粲便不再与妖兽缠斗,只将云端护在身后,施展轻身功夫不做留恋地退到擂台上,打算穿过擂台前往晨钟方向。

擂台上人头攒动,见二人来到擂台上,引起了一阵小小骚动。

“是云中君!”

“还好我们有云中君……”

“云中君可有受伤?我来给您医治!”

废的什么话,有说这种话的功夫不如自己心里记着今天给人家添了麻烦,然后回去多修炼修炼,还能给人家云中君减轻点儿社交负担。

商粲不自觉地冷下了脸,却不是为自己被忽视愤愤不平,只是总觉得有点不爽。

再说,受伤?云端要是受伤了那还得了,她刚才可是一心二用盯得死死的,云端身上根本——

“……嘶、”

即使被众人簇拥上来也依然乖乖跟在她身后的人突然轻嘶一声,商粲一凛,急急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去,看到云端清绝玉颜上稍蹙起了眉,左手迟疑地覆上腰间位置。

商粲眼睁睁看着云端手下按着的素白衣袍缓缓透出氤氲的暗红色,像是在原本不染一尘的白衣上突然开出了一小朵血色的花。

她脑中瞬间炸成一片空白,不假思索地扯下自己腰间锦囊,胡乱摸索片刻后就没了耐性,咬紧不断颤抖的牙关把它丢到一旁,然后断然扯断了自己左手的袖子,将这临时纱布囫囵覆到云端腰间,带着云端向外走。

云端受伤了。

云端明明是不能、不能受伤的。

偏偏是这种时候……这种地方……!

商粲此时几乎是把云端揽在了怀里,动作强硬地撞开人群往外走,怀中的人毫无反抗,商粲压住燥乱的心情,默念了好几次疗伤的仙咒,才终于感受到手下压着的伤口在缓缓愈合。

也只是亡羊补牢。

素白衣裳已经染上的血迹难以除去,周遭的修士们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

从云端鲜血中弥漫起的某种沁人心脾的清甜气息所吸引,随之而来的是惊人浓郁的灵力波动。

众人齐齐怔住,妖兽却反应奇快。

原本杂乱无章各自为政的妖兽们纷纷转过头来,以数倍于方才的气势蜂拥而上。即使已经将自己的同伴踩在脚下也全不在意,展露獠牙,流着口涎,眼中是人性化的贪婪和饥渴,只盯着云端一个人。

“……无、无瑕仙体……”

被莫名的突发事态震住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出了声,声音怯怯,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修士们也终于重新反应过来,交织着各色情感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云端身上,商粲绷紧肩膀,将云端挡在身后,她空着的手已经下意识按上了腰间剑柄,听着人群中渐渐升起的私语声,眸色越来越沉。

“——传说中的天生仙材、就连浑身血肉都充满灵气,食之可使修为大增,宛如降世的修炼仙药,是被天地灵气所爱的无上资质……”

“……云中君竟然是……无瑕仙体?”

前有妖潮,后有人群,灵力结界未除,连个能带着云端逃跑的地方都没有。

不管是暴露的场合还是时间,都再糟不过了。

商粲用力咬住自己的舌尖,用痛感驱散悄然涌上来的无力感。

罢了。

熟悉的清甜气息在她鼻尖挥之不去,嗅起来不像是寻常血液的味道,但其实也只是血,咽下时会粘稠地缠绕在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云端的温度触手可及,商粲却觉得心像是慢慢沉入了冰冷的湖底,被迫重新面对那湖水掩盖下的可怖记忆。

什么被天地灵气所爱的无上资质——

对商粲来说,只余唏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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