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学者在众多消失的文明里偏偏着重注释一个北国。陈陈不知道用意,又拿起了书,认真仔细地一页一页翻过,除了那一张掉落的旧纸,就没其他特别的东西了。
什么都不清楚,还无意跳出来的北国让陈陈心烦意乱,他烦躁地唉哟一声,心说关他屁事,管他北国西国女儿国,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陈陈不耐地将纸重新夹回书里,又躺下睡了......
这一段时间里,陈陈还是睡不着,他睁大眼睛,左看右看,下一刻,又蹭地一下坐起身,既然被他撞见了,肯定要搞清楚这个北国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但老学者所著的那本书并没有记载关于北国的任何事。无论是民族文化,还是保留的所属历史,统统都没有,如果不是有这张纸,他都不知道在众多文明有曾经关于消失的北国的。只是不知道老学者单独将这张纸夹在这本书里做什么。
陈陈原本仔仔细细将书面擦干净了,找不到老学者所著的书名字。其实根本没有名字,这只是老学者写来发牢骚的。陈陈对他现在所经历的,有一点十分不满。那就是云里雾里,非常被动,他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啥也不懂,只能依靠猜想和联系,没有去证实实践的机会。
他不止一次认为自己在迷雾里看不见摸不着,可又没什么办法,等待老学者凯旋归来的日子里,陈陈每天过得像流水账,要不是能见到老板娘、马川和他说说话,估计自己早就疯了。他觉得自己没有黄起敏和老学者那样的魄力,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他害怕突变的气候、稀奇古怪的怪东西、担心自己渴死饿死,说得更明白点,他害怕自己再次死去。
老学者没有回来之前,他是完全没有方向的。世界里面出现了形形色色他从未写过的元素,这点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如果按照的写法来推动,陈陈心里有什么问题或者疑惑的时候,肯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和冲突,让陈陈去发现真相、解决问题,然后迷雾拨开,结局。
可现在他经历的是另一个世界,真实到吃饭睡觉甚至捏马川的脸都正常到不行,只是没有电视电脑手机之类的科技产品。并不能按照的技巧和方法来推断,陈陈所发现的问题和线索,都是无意中连串在一起、甚至跳跃性的,比如在老学者营盘里猜想的故事。
如果没有那些无意......说不定陈陈现在过得很开心,什么都不用想,每天吃好喝好......
陈陈拿着那张旧纸发呆,他只看到一个“北国”一个“消失”,接下来的线索什么都没有了。但他能感到纸的质感不同,警觉地皱了皱眉,端详那张有点泛黄的旧纸,有点粗糙,像由动物皮制成,羊皮或者猪皮。
想从纸张中找出异样的陈陈突然愣住了。他反应过来翻面后,看到纸张的背面竟然画有一座入云的大城,整座大城由什么黑色的滕枝缠绕,而托举大城的是一根巨大无比的黑色树干。让陈陈愣住的不是熟悉的黑色树干,而是整幅图片像一张老照片,取景的构图位置毛骨悚然,根本不可能由人拍出,除非会飞或者拿着相机浮在空中。
他的世界里不可能出现相机,也不会有人飞得那么高。所以,陈陈的第一个念头,是谁画的?老学者?那座入云的大城是北国?而托举北国的,是他之前在鬼三尾墓里所见过的黑大树干?
联系!这就是联系!陈陈感觉自己有点兴奋,老学者见过北国,然后凭借自己的记忆,画出了让他叹为观止的奇景!只要等老学者一回来,他疑惑的所有问题,基本上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
漠北的天气古怪不寻常,太阳落山放牛的时候,陈陈还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让他觉得更过分的是,和煦的夕阳还晒得他半死,如果有镜子,现在看起来估计是一个在高原生活的粗糙汉子了。
终于,在陈陈记不得数不清过了多少日子的一天,老学者回来了。
那天一回客栈,陈陈就看到了老学者谈天说地的老脸,他的穿着比以前更破,原本绑在腰间的扁平酒壶像被石头砸了一个缺似的凹进去了,此刻老学者拿着酒壶晃来晃去,要给人喝又不给人喝的样子,还是那样老不正经。
陈陈激动地连哇了几声,他简直飞奔过去,连连指着老学者,兴奋道:“老东西......不,老学者,你可回来了!”老学者竟然冲他眨了眨眼睛,悄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你猜我从王城那群老不死的嘴里知道了什么?”陈陈睁大眼睛,连连摇头道:“不知道,不知道......”老学者一拍桌子,大笑道:“喝酒!喝完酒我再告诉你!”
陈陈痛快地喝了一大壶,老学者倒是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他道:“这么久没见到你,没想到酒量大了不少,吃亏吃亏了......”陈陈用马蹄袖一抹嘴,畅快道:“马川去市集收货,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要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你知道了什么,现在可别说,等到马川回来,大家再一起商议!”
老学者凑上前,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道:“我知道鬼三尾的墓线索,我也知道书中记载的神是否真实存在,他们为什么大战,只是我们的方向猜错了。”陈陈被老学者说得心痒痒,本来要脱口而出问错在哪儿,下一秒就看到了老学者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于是便强忍好奇心,一声不吭了。陈陈摇头,他还是要打算等马川回来了再一起说。
陈陈啼笑皆非的样子让老学者哈哈大笑,自顾自地喝酒谈天去了,顺便再让陈陈取来几壶用玉盛装的好酒。
傍晚的时候马川回来了,他背上还背着好几捆绳索一样的东西,他招呼陈陈的时候,看到了老学者。马川哎呀一声,背着沉重的绳索,迈来的步子都大了,看得陈陈连连发乐。马上背的东西都忘记放,马川对老学者说:“您总算来了,每天陈陈站在牛背上望您什么时候回来,眼都望穿,脖子都要长几寸了。”
老学者帮马川取下背上的绳索,又招呼他下座,说:“先喝酒,谈天说地等会儿再开始。”酒过三巡,陈陈脸都要红了。等到夜深人静,老学者才将酒樽一放,他脸上的表情都让陈陈和马川一振——开始了。
老学者突然道:“你们信不信不死?”不死?这让陈陈有点疑惑,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太大了,死亡是规律,打破规律的事情,他可不敢想。看了看马川,同样是疑惑的表情。马川迟疑道:“人不死?还是没有死亡?”老学者道:“都是。”
陈陈吃惊道:“这种东西太可怕了,如果有人不死,他活了上万了,经历种种时代,见证王朝更替,体验书中记载的一切,那他本身不就是一个神秘的怪物了?我想知道的是,他到底能不能记住,几千年前发生的事情?人的记忆力有限,我要清清楚楚记得两年前发生的事都够呛,别说十年百年一千年了。当他所有器官都衰竭,什么都不记得,什么感觉都没有,可依然不死,那活着不就是无尽的痛苦了?想想我就觉得毛骨悚然。”
老学者道:“这样的不死一定会付出很严重的代价,陈陈小家伙在鬼三尾墓里中经历的一切,都和‘不死’有关联,是延伸下来的附属物,有巫操控不死,一定有人祭祀灵魂。墓中的像虫蠕动的黑雾,就是一种介体。陈陈之前说在掉落的鞋面上看见了一张脸,我认为那张脸就是要夺取你的操手,就是那棺椁里面的那具男尸。”
过了这么久,听到老学者这样的话,陈陈依然觉得毛骨悚然,心有余悸。要是真让那黑雾捉到、让那反月亮迷惑到,自己可能早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了,这不单单是自己运气好的原因。陈陈问:“为什么?”
老学者盯着陈陈,他道:“因为他早就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