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座教堂的钟楼响起悠长的钟声。时针与分针重合在的刻度。
石原家别墅的南侧楼二楼走廊,等佐木几人依次被带入小屋内盘问后,警察渐渐不再忙碌。
别墅里的住客都被准许回到屋内休息,但在明天继续深度调查之前,没有完全排除嫌疑的人不能轻易地离开这里。
楼下的主要出口,都有两名警员值守。
佐木龙太和金田一疲倦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两人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拿出淋浴头冲洗黏黏脏脏的脚丫。
自从把拖鞋踢给金田一,佐木就一直赤着脚,此时他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检查脚底粘着的异物。
“我就说嘛,怎么这么痛!”面色痛苦的佐木拔出脚底的一块细细小小的陶瓷片,伤口登时冒出小股的血来,“哪个缺德的,把陶瓷片随便扔在走廊上。”
完事后两人坐在卧室中央的大床上,佐木掀起衣角擦拭眼镜镜片上的灰尘,用考校的语气问道“你觉得这件案子最大的疑点是什么?”
“最大的疑点吗?”湿毛巾抹了把脸,金田一沉呤片刻,回应道,“是动机和作案手法吧,能知道藏在弥子小姐卧室床头柜抽屉里的左轮手枪并且利用起来的,必定是常住在此处的人,可听阪口的话,弥子她和佣人们的关系都不错,不存在结怨的可能,如果她说的是实话,那么凶手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袭击的弥子小姐。
“至于作案手法,假设凶手的目的就是杀害石原弥子,为什么要采用惊吓对方使其心脏衰竭的方式,这对于正常人来说并不稳妥吧?虽说开一枪是为了制造弥子受到惊吓而开枪的假象,但是同时也就惊动了别墅的其余住客,这样即便凶手第一时间返回到了自己卧室,也没有足够时间清理痕迹,如果采用隐秘点的方式,能有充足的余地清理掉痕迹岂不更好。”
“啪啪!”佐木举起双掌拍合,不无欣赏道,“金田一君说得很好,只要解决掉这两个问题,我相信凶手便能呼之欲出。”
……
凌晨一点,疲倦的月亮躲进了云层休息,只留下几颗星星像是在放哨。
别墅复归平静。各层灯光黯淡,住客们重新进入梦乡。
佐木依旧没睡。
他睁开眼,右手转着左手手腕的腕表。等分针指到的刻度,瞥了眼身旁正打呼噜的金田一,确认对方处于熟睡状态后,佐木悄悄起床。
抓起倚靠墙壁的黑伞,踮起脚尖走到门口,佐木轻轻转动金属旋钮。
“嘎吱——”门漏出可供半人出入的细缝,他侧着身,探出头望了眼幽深的廊道,廊道漆黑,只有左侧尽头的窗户有些光亮透进,窗户的右边有一条小缝开着,呼呼夜风直直吹入。
观察了许久不见任何动静,佐木这才挤出门缝,蹑手蹑脚地关上门。
他贴着另一面不怎么住人的墙往石原弥子的房间走,尽可能不发出声响。
门没关,门口设置了齐腰高的黄色警戒线,佐木戴上橡胶手套,弯腰钻了进去。
皎洁的月光透过薄纱洗在屋内,凌乱的床依旧是石原弥子离开后的状态。
床头柜的柜面上,除了固定在其上的欧式台灯,玻璃杯和相框都不翼而飞,估计是被警方当做证物收走了。
在救护车来之前,半田警员曾用测试硝烟反应的试纸测试过石原弥子的手掌,测试的结果让佐木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涉及残留物会集中在手背的侧面而不是集中在手指上?
所以,他要借墨伞的回溯功能来捕捉到凶手开枪的那一刻,这或许不仅能解决该问题,还能得知凶手的相关信息,比如身高、性别、或者一些显著的外貌特征,方便他进行筛选。
事不宜迟,佐木站到床头柜旁边紧贴着床沿的位置,双手捧住墨伞,挺拔的鼻子抵在收拢的黑色伞面上,感受着后者光滑,塑料般的触感。
“彭”,他举高并撑开墨伞,宽大的伞面以其所站位置为圆心,笼罩了直径一米二的圆形区域,一侧的边缘抵到了贴着米色墙纸的墙壁,发出摩擦粗糙物的轻微声响。
“枪响的时候,我特意看过时间,刚好是点分,距离现在的话,”佐木用右手单独撑着伞,左手转动手腕将黑色表带的腕表的盘面凑到眼前,银光的分针指在差不多的位置,“两小时二十八分,那么要旋转的角度应该是……”他快速心算了下,“度!”
计算好的佐木果断在脑海的输入栏里输入度数,确认后,墨伞以伞骨为旋转轴,自动旋转相应度数。
等手中虚握的伞勾停下后,他轻轻下拉,默念“回溯!”
伞下空间瞬间流光溢彩之后,时空定格,如佐木所料,伞下空间是漆黑一片,但是借着迎面的月光,淡淡发光的马赛克人形轮廓和他的身形重叠在一块。
他退后小半步,轻轻转动身子,期冀在不离开伞下空间的范围内得以窥见全貌。
这是两团交织子在一块的三维立体人像,像是扭着的麻花。
姿势很奇怪,简单来说,坐在床上的人像被站着的人像“搂”在怀里,站着的人像右手还握着一个斜线加横线的奇怪物件。毫无疑问,这就是那把柯尔特左轮手枪。
换了不同角度的佐木总算是大致看清了两人的动作。虽然因为案发时也是没有开灯的黑暗状态,外加上回溯的伞下定格空间本就是马赛克的立体影像,所以他根本无法看出站在床沿的人像有什么明显的外貌特征,身高也不准——以床为分割线之下的区域是完全漆黑的,对方是否屈膝也不知。但……这并不妨碍佐木分清两人的身份。
显然,坐在床上的就是受害者——石原弥子,而站在床沿的就是凶手。
脑补了一些画面的佐木的眸子亮起,他总算搞明白为什么在弥子的手背侧面会残留有更多的射击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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