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这三名少年会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东方疆域,无论各国,谁人不敬畏巫咸城,又谁人敢不服品药大会的权威啊!巫咸城,那可是连各国诸侯王们都不敢小觑的势力啊。
巫咸城毗邻姜国南部,西、北各与其他诸侯国接壤,虽是一小城,人口不足一万,但却不受任何国家管理,自成一国,十几年来,周围诸侯国更是无一国敢进犯巫咸城,只因为巫咸城的主人,被世间尊为神人的安世策。安世策,没人知道他来自何处,也没有人真正见过他,世间人只知道,他是一名预思巫师。
预思是巫师中善于预言占卜的一类,易观天象,能知未来,更是算尽人事。大陆之内,大到国家战事纷争,小到民间琐事,都逃不过预思巫师的占卜。任何一名预思巫师,都将会被各诸侯国不惜代价,竭力拉拢,有人曾说,能得预思巫师相辅佐,胜过百万雄兵在手,身份地位显赫之极啊。
安世策的策略从未有过失算,他的眼睛能够穿透时间的瓶颈,能知过去,更知未来,但此人却十分古怪,他拒绝了许多强大诸侯的拉拢,选择了隐居于东方边陲,一座小城,巫咸城。
七年前,姜国与荣国因领土问题起了战事,战争开始,姜国出师不利,连战连败,几乎到了国家生死存亡之际,后来姜国得到了安世策的帮助,安世策未出巫咸城一步,却能出谋划策,决胜千里之外,荣国多少次攻伐都因被安世策算计而失败,最后一战时,荣国的五万大军刚刚抵达阵地,在安营扎寨时遭到姜队偷袭,大败而归,最终荣国才不得不罢兵,结束了这场战争。
自此,安世策更是威名大震,无数人慕名拜访,下到山野农夫,上到王侯将相。每日城内皆是人流不息,车水马龙,只为卜算问卦,但凡有卦,每卦必准。而更有各国诸侯王,纷纷出重金,甚至不惜亲自屈身相请,求安世策辅佐大业,但却都被拒于千里之外。因为一面难求,安世策的名号也变得更加神秘,大陆很多人,提起他时,都会敬畏的尊称他为,神人。
然而安世策,不爱功名权力,唯独对世间丹药,颇感兴趣,因为他能知晓天下事,更知天下名药,十二年前,他以此写了一本记载当今各类珍贵丹药的书籍,也是现今被认为是最权威的丹药排名——神农策,一旦策上有名,对于药巫师来说,便是此生最大的荣誉,引来无数药巫师竞相追捧。
次日,清晨。
“每年八月十二,安世策便会广发邀请函,邀请有名的药巫师共赴巫咸城,参加品药大会。大会期间,品评药巫师所炼丹药,而好的丹药,便会列入神农策。只要策上有名,药巫师的身价也是立刻水涨船高,名扬诸国。十二年来,品药大会选出了许多稀世珍药,其中更有不少品阶超过六味的丹药,如今大多赫赫有名的炼药世家都曾是品药大会的佼佼者,就连大周王朝,也有不少药巫师不惜花上数月时间,跋涉数万里,冒险前去巫咸城参加品药大会。”
“因为品药大会的盛名,也招来了许多盗贼之流的亡命贪财之徒,只要能从参加大会的药巫师身上偷出一枚丹药,其价值远远超过万两黄金。通往巫咸城,无论大道小路,百里距离,尽是盗贼流寇的身影,据说,每年,因为品药大会丧命者多达上千人。”
“恩,调查的不错。”听完歆儿与林栋的报告后,吴剑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又移到了杨名身上,“既然如此危险,你们打算如何保护阙青先生,安全抵达巫咸城啊?”
杨名手中拿着几叠满是字迹的草纸,这是他们昨天花了一整天时间调查的结果以及商量好的对策,这也是吴剑交代给他们的第一项修行任务,制定护送计划。因为事关人命,搞不好还会搭上自己的小命。杨名不免有些紧张,吞了口唾沫,说道“据调查,巫咸城每年在八月份,都会从姜国采购珍贵香料,我们可以装扮成运送香料的商贩,打出巫咸城的名号,就算是盗贼,也不敢偷盗属于巫咸城的货物。”
吴剑托着下巴,细细琢磨道“掩人耳目,又假借巫咸城的名号威慑对方……”吴剑语调毫无起伏,让杨名三人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感情,是赞同,还是否定?
怀着紧张的情绪,三人盯着吴剑,就像是交完考卷的学生再焦急的等着老师的答案。
吴剑没有做任何评价,反而转身向阙青问道“阙青先生觉得如何啊?”
“我没有任何意见,三位少年果然聪慧啊。我这条老命就全仰仗诸位了。”说罢,阙青连连鞠躬,每一下都是超过了九十度。原本,药巫师都会花大钱聘请专门的保镖护送,怎奈阙青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实在拿出那么多的银两,只得求助自己的老友,翁老。
翁老曾经也参加过品药大会,但是如今年事已高,对名利已经不再那么执着,自然犯不上为了它赌上性命。别无他法,翁老就想到了吴剑,而吴剑听后,当即答应,便将此次护送任务作为杨名三人的修行。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此行任务的危险远远超出想象,俨然是一场死亡之行。事后,杨名每每回忆到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外出修行时,即使许多年过去了,也是惊起一身冷汗啊。
点了点头,吴剑右手一挥,喊道“此行,我们正好五个人,五人为一伍,正是军队行军最基本的单位,现在起,你们就是士兵,第一天我暂且任队伍的伍长,后面几日,你们三人轮流做伍长。伍长,领导队伍,同时全队的生死、任务成败也都系伍长一身,你们不要小瞧伍长,大军之将,都是从小小的伍长开始的。”
最后再次审视了一眼,三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就像是将军在检阅自己的士兵,从他们坚定的眼神中,吴剑读出了一种枕戈待旦的士气。
“好,出发。”
………
巫咸城在姜国南部,与姜国的朝华郡相距数百里之遥,此城倚山而立,地理位置颇有些陡峭。一路皆是林地小道,崎岖难行,唯有两条大路,却是时常有盗贼劫路,凶险万分,所以每年参加品药大会的人,很少会有人明目张胆的走大路,大部分都会选择偏僻小道。然而,杨名一行,却偏偏反其道而行,走大道。
此时刚过中午,骄阳似火,令得大地都是处于一片蒸腾之中。大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唯有一辆马车却在徐徐驶着,声音寂寥而单调,拉车的马只有一匹,形态算不上俊美,但也健壮。车子上插着一面黄色的旗子,上面用明显的字写道“巫咸城”。
驾车的是两名少年,左边的年龄稍大,约吴十八岁左右,衣着朴素,头发有些蓬松,虽算不上英俊,却也是浓眉大眼,十分精神。右边的少年,年纪明显偏小,大概十二三岁,尚还显稚嫩的脸庞有些清瘦,但却让人感到十分亲和。
今天是队伍出行的第三日,伍长是杨名。
少年这般斜靠在车上,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犹如画龙点睛之笔,打趣说道
“没想到林栋大哥还会赶车,以后可以考虑考虑做马夫了。”
“哈哈哈,”林栋左手牵着缰绳,右手拿着鞭子,笑道“小时候在富人家里做过几年的马僮,这也算是重操旧业了。”
听着林栋这轻松地言语,杨名深知他番言语隐藏了多少辛酸泪,杨名还没进修武学院之前,也是村里的放羊娃。但也正因为有过人下人的经历,才激发了他们要做人上人的渴望。笑对过去的苦,不是忘记,而是记得更深沉。
“不过这巫咸城可真是奢侈啊,咱们身后车里的香料,一小包就要价一百两银子,比黄金都贵啊。”一想起采购这批香料所花的银子,林栋心中不禁打颤。
为了完美伪装成运送香料的货商,杨名他们便从朝华郡中最大一家香料铺,鼎香阁,购买了一批上乘香料,共计花去了两千两白银,当然这笔花销,无论是杨名,还是吴剑、阙青等都是无法承受的,幸亏他们的同伴中有姜国的郡主,姜歆儿。
“这可不是一般的香料,乃是姜国名香,百濯香。用水洗百次,香气也不散啊。”听到少年们的谈话,歆儿从车内探出了头,坐到了少年们中间。车里面除了香料,就是吴剑与阙青两个大男人,一人双眼半闭不醒,另一个紧紧抱着自己的包裹,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神经质一般,实在无聊,歆儿便坐到车外,与杨名他们为伍。此时,距他们出发已经过去了三天。
为了掩人耳目,歆儿也是换了一身普通衣着,如丝般顺滑的黑色长发梳理成整齐的马尾辫,一身粉色劲装,将已经开始发育的身材紧紧包裹,尽管年纪仅有十二岁,但她那微微翘起的胸脯却已经很有几分味道,尤其是那纤细得不赢一握的小蛮腰更是令无数女人羡慕。歆儿这般坐在中间,两名少年瞬间被她无形的光辉遮掩,就像是一朵唯美的百合,娇然立于绿叶之间。
“我听说安世策是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头子,竟然还好这种女人的东西?”林栋抖了抖身子,语气中透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喜欢百濯香的不是安世策,而是他的义女。”说到这,歆儿的目光便是指向了杨名,陡然间,闪过一抹说不出意思的异光,“苏步盈!”
这个名字一出,杨名体内的雄性荷尔蒙莫名的兴奋了起来,毕竟那样动人心魄的美丽,任谁都不会忘记。
或许是察觉到了歆儿眼神中微恙的变化,杨名连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换成一种无所谓的模样,缓缓说道“原来她是巫咸城的啊,难怪在修武学院中有那么高的地位。”
在杨名的记忆中,苏步盈每一次出场,几乎都是前呼后拥,犹如众星捧月,原来她有巫咸城做后台,再加上她本身名人榜第二名的实力,背景,实力,以及倾国倾城的绝世美貌,每一项,都是无可挑剔。
“可是她是巫咸城的人,为什么能进姜国的修武学院?”杨名又提出了新的疑问,各国的修武学院是国家的军事中心,是绝不可能允许别国人进入的,而且进入学院的人都是经过严格审核,这也是以防会有别国奸细混入。
“那是因为七年前巫咸城的主人安世策帮助姜国打赢了与荣国的战争,战后,安世策拒绝了我父王的重金酬谢,但却提出了一个请求,就是希望将来可以让自己的义女进入姜国的修武学院修炼,碍于恩情,我父王只得答应了安世策的要求。真搞不懂安世策究竟想干什么,还有苏步盈这个女人,总是神神秘秘的,我总觉得他们有什么阴谋?”歆儿的语气带着几分警惕,即使安世策曾救过姜国,但显然歆儿还是无法信任巫咸城。
“怎么你跟她那么熟,不知道这些吗?正好这次去巫咸城,你也可以跟她叙叙旧。”歆儿语调突转,有些讽刺道,让杨名直感到一股寒意陡然爬上心头。
“我跟她只是见过几次面,说过一次话而已,哪知道这些?”杨名知道,歆儿说的是上一次升力考核时,苏步盈竟然在杨名身上押了五千两银子,赌他赢。这件事早已经在学院内传开了,许多人都在猜测,杨名与苏步盈到底什么关系。
此事也让杨名的名气在学院内又是上升了一个档次,虽然带点桃色。
“我看,苏步盈是想把杨名收进她的后宫。我可听说了,苏步盈在学院内的男后宫团不下百十号人啊。”林栋突然插进一句,目光玩味的看向杨名。
虽然话语中带着某些酸酸的味道,但绝无恶意,这就是他们三人平时的日常,你一句挖苦,我一句取笑,正好缓解了这一路的无聊与寂寥,让紧绷的神经得以暂时的休整。
伴随着少年们清脆的笑声,马车在金黄色的道路上,悠悠的行驶着,地面上掠过一条线条雅致的影子。然而他们却还不知道,在这看似和谐的画面背后,却是杀机暗藏。
一胖一瘦两道黑影出现在道路旁的林子中,他们身形迅速,仿佛是山中的野猴子,突然,两道黑影停在了一棵繁茂的树枝上,透过树叶的遮掩,其中一人手里举着两张画像,眼神贪婪而又阴寒的指向了行驶在路上的马车,如野兽般的牙齿间伸出一条血红色的肉舌,舔着空气,道
“嘻嘻,找到了,两颗价值三千两白银的头颅。”
男子的声音十分刺耳,仿佛寒冬的冷风,令得空气都颤颤发抖。而男子此刻手中举着的两张画像,其中一幅,画的是一名消瘦的中年男子,看模样,正是杨名他们护送的药巫师,阙青,而另一张画像,却是一个年轻的少年,细细一瞧,竟然就是杨名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