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蕤回到天香楼附近,藏身暗处仔细观察着。
在正门迎来送往的小厮眼里只有贵客,她不敢再去碰运气。再说,方才与那小厮扯白说拿钱,怕他再认出更不敢再去冒险。
玉蕤顺着墙根,东南墙根下有个角门,看门的是个年老的婆子。
婆子拿着一个针线簸箩,有一搭没一搭地绣几针。婆子像是眼神不太好,针线走得歪歪斜斜,更看不出绣的图案。
玉蕤看一下四处无人,上前道了个福,伸出手去,“大娘,您行行好吧,可伶可伶给点救命钱吧!”
婆子抬头望去。
眼前一个脆生生的姑娘家,穿着补丁摞着补丁的百衲衣,正伸出手来眼巴巴地瞅着。
见婆子抬眸望着她,那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陡然亮起,突然,眼眶内水汽盈满,颤声道“大娘,可伶可伶吧,家里小弟病了,没钱抓药!活菩萨,给几个吧!”
“唉,我一个看门婆子的瞎眼婆子有啥钱?”婆子扔下簸箩,不耐烦地挥挥手,“走,走,走!也不看看这地是干啥的,还不快走!”
“大娘,求您了!”姑娘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巴啦啦地往下落,“揭不开锅了,等着钱给治病呢。”
“唉,真不醒事,”婆子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这里,只进不出的!走,到别的地方去要吧!”
“要不要打杂的?求求您,急着用钱救命!”她苦哈哈地求,“我什么都能干,洗衣做饭、端茶送水……”
“什么都能干?”
婆子一愣,昏花的眼眸一动,眼皮一耷,伸手捏着她下颌。这丫头青丝如墨,面若桃花,肤若凝脂,一双水洗的杏眸顾盼有神。
哟,好一张脆生生俏生生的俊脸!真若打扮起来,端得是倾国倾城颠倒众生。哎,若是生得好人家,只怕是国色天香的贵女命。
这绝色的丫头,自己送上门?
“姑娘这娇模样,打杂太委屈了,”婆子眸色翻涌,“有能挣钱的,挣好多好多钱的生意,你要不要试试?”
“能挣到钱,挣好多好多钱的生意?”姑娘乌黑的眸子眨巴着,“我娘带着我和小弟到京城来投亲的,……我叫玉娘,这里,真能赚到钱?”
刚到京城的?难怪,看她这身百衲衣,一路乞讨来的?
“是,大娘不骗你。”
婆子暗自思忖,这傻乎乎的样子,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还是,脑子不好使?
“姑娘这姿色,定是能挣到大钱的。”婆子脸色复杂,像是在犹豫,片刻,又道“不过,姑娘你自己要想清楚,既来了这,可不容易走!你要想清楚,得心甘情愿!”
“这,能挣很多很多钱吗?”她眸子忽闪着,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好像唯一关心的是能不能挣到钱。
“自然!”
“好,我愿意!”她咧嘴一笑,抚掌道“要是有钱了,能给小弟治病了。”
“嗯,你等着!”
玉蕤见婆子进了门,仔细听着门内的动静。她心里暗暗得意,闯荡江湖没别的能耐,装傻充楞她在行!
不一会,婆子从门内出来,身后一个穿五彩绸缎擦着厚厚脂粉的妇人。妇人扭着水桶粗的腰肢,是天香楼的老鸨。
老鸨听婆子说,角门边来了个姑娘自荐上天香楼,半信半疑地过来看看。
婆子停下脚步,指指玉蕤,“您瞧,就是那姑娘!”
“姑娘,你想上我这来?”老鸨望着她那张俏生生的脸,有些不敢置信。
这么一水灵灵的绝色,还是老天送上门来的!老鸨掐着她的胳膊,又掐掐她的纤腰,越看越欢喜,仿佛眼前有成堆的金银珠宝。
“嗯!”姑娘稳稳地点头。
“好,跟妈妈进里去?”老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伸手赏了婆子一大锭银子。
“哦,”
玉蕤装傻乎,满不在乎地点头,不哭不闹,还喜滋滋的。
“叫啥名字?”
“玉娘。”回答得很清脆爽快。
嘿,真是脑子不太清醒的,有些傻里傻气,不妨事!
“姑娘以后就是这尊贵的小姐了,”老鸨亲热地拉着她,领着她往里走,“我们这没什么重活,唱唱小曲,弹弹琴,陪客人喝点小酒的。”
“啊?就这些?”玉娘像是挺高兴,“我会唱曲的。”
“那好,以后可着你唱!”老鸨眉开眼笑,真是个摇钱的宝贝。
进入天香楼院内,行走在回廊中,耳畔有丝竹箜篌之音,嗅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四周不时有喧闹声传来,果然京城久负盛誉的青楼,奢华靡丽是数一数二的。
不时有打扮俏丽的女子从身旁经过,妆容精致云鬓盛美,行走时阵阵香风袭来,熏得人腿软欲醉。
玉娘看得目不暇接,手不时拽着自己满是补丁的百衲衣,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态,“妈妈,这些姐姐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好美呀!”
“玉娘喜欢?”老鸨笑道“妈妈叫人帮你打扮起来?”
“真的么?”
她脸上一喜,低眸,抿嘴笑。
这娇羞脉脉的神态,男人看到还不得迷死!
老鸨看来更是欢喜,捏着丝帕挥手,叫来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女子,“这是玉娘,给好好打扮着,有些规矩好好教教她!”
那女子领命,带着她去换装。那女子挑了件半新旧的干净衣裳给她,玉蕤立时换下来,再看,俊俏美人芙蓉面,实在是国色天香!
流落在这,可惜了!
“你既来了这,该安心做事!”女人望一眼窗外,说道,“二楼雅座有一桌的客人,缺一个端茶送水的人,你去,得殷勤伺候着,知道吗?”
“啊?这……这伺候上?”她心里着急寻那刺客呢。
“嗯,不行?”
“不,不是!”玉蕤敛神,笑道“姐姐莫生气,初来乍到,我怕做不好会得罪了贵客!”
“无妨!”那女子脸色稍缓,“那一桌子的客人,只喝酒没要姑娘,也没付陪酒钱。切!说来寒酸,咱天香楼却不能少了礼数!你去,给客人布菜添酒倒水的,从今儿起慢慢练着。”
“哦,知道了!”
玉蕤垂眸,心知没法推却,脸上抹了厚厚一层粉,被带到二楼雅座,被人糊里糊涂地推了进去。
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咦,你怎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