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霑儿、蕤儿,你们担心的,老夫心里都懂,都明白!”
楼国公默了默神,一丝悲怆浮现在脸膛上,“陛下如此状态,定是被人挟持了!若逼得太紧,恐怕陛下会受连累,……老夫,心有不忍。”
老国公神情悲愤,一缕银白的发丝飘散在额前,在月夜下触目惊心。
“祖父,”
玉蕤秀美的娥眉淡淡蹙着,祖父的话,她是认同的,但,救皇上一次不成,是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该断则断,忧心太过,反而会困住自己。
玉蕤眸光如星辰闪亮,“该断不断,反受其害!祖父想过没,我们若现在退兵,贼子们会如何做?……他们不会感恩戴德,反倒会变本加厉,不出明日,他们会打着治暴虐的名号,陈兵于楼府门前!
如同他们当初逼走太子元宸一样,如法炮制一出楼国公蓄意谋反的罪名,到那时,祖父难道会束手就擒?”
“……楼家军忠肝义胆,战功累累,从不是为自己,不能让无辜的人受牵连!”楼国公想到鲜血横呈,双手微微颤抖,“可,怎会炮制一出老夫蓄意谋反的罪名?”
楼国公在犹豫,他若是退让,会治他一个蓄意谋反的罪名?
“他们真是如此,祖父您会甘心?……与其到时阖府受累,一步都不能退让!”玉蕤眸光如炬,脸上呈现坚毅之色,“皇上没听太子元宸的劝告,落得如此下场,……您,难道要让楼府同样承受一次浩劫?”
“不……老夫不想的,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楼国公呛声低沉。
“祖父!”楼霑急了,祖父心里是做好赴死的准备?
“祖父,您忠诚不二没错,……”
玉蕤顿一顿,吐语如珠,“您想过没,陛下如此境地,会甘愿受那些贼子摆布吗?陛下是没法子,他若能清醒,定然会拔剑与贼子拼死一搏的!陛下会希望您,老国公向贼子们低头吗?”
“大雍朝……大雍朝无君,还能叫朝廷吗?”楼国公艰难地走了两步,“当初,先帝托孤于老臣,臣发誓鞠躬尽瘁,……还是没能护住陛下……”
楼国公仰面朝天,哽咽着,两行热泪倾泻而下……
“祖父,”
玉蕤静默片刻,轻声道,“您两朝老臣,朝廷的栋梁,您不能示弱!您若是示弱,那些尚在摇摆不定的大臣,也就会跟着向人低头,……那样的场景,是您愿意看到吗?”
“陛下,老臣……老臣给您跪安了,”楼国公面朝皇城方位,噗通一声跪下,热泪盈满眼眶,“老臣踌躇,……该,何去何从?”
“祖父,您没得选!”
玉蕤紧跟住跪下,以额头叩地,“奉太子元宸令,请祖父清君侧,诛杀贼人以谢天下!”
“太子……元宸,他还安好?”楼伯赟身子一震。
他扭过头,定定地望着孙女,“蕤儿,元宸和你姐都安好,……你不是骗老夫?”
“太子和姐姐都安好,祖父怎么了?”
玉蕤一愣,
难道,祖父不知道元宸活着?
“祖父,二叔去城外迎接您,……您没有见到他?还是,他没告诉您?”
“柏文知道此事?”
楼国公眯起眼睛,想起来,楼蘅来迎他时,楼蘅……好像话还没说完,……
他心急如焚,急着要面君,都来不及听儿子将话说完。
所以,他不知太子依然活着。
所以,不知孙女要来营救皇上。
一把年纪了,怎么跟个毛头小伙似的!
楼伯赟一尬,觉得很窘,简直不该如何自处!
“哎哟,”他胸口一疼,身子不由自主往下倒……
“国公!”
虞方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托住了楼国公。
“祖父,”
姐弟俩不知什么状况,争先恐后地急奔过来。
“祖父,”玉蕤轻声喊着。
“祖父,这……这,怎么回事?”楼霑满脸焦虑,抓着祖父的胳膊,竟不争气地流下眼泪,“都是霑儿不好,霑儿逼迫祖父……祖父,一定是怒极了,伤心了……”
“无妨!”
玉蕤抬眸,声音又轻又柔,“祖父上了岁数,确实是累了,……回府,好生将养着,让母亲用心调养,……”
方才,她以手指搭了祖父的脉,脉像平稳,心跳正常,无任何异样,再观祖父的面容,愁容竟已扫去,就连呼吸都比之前顺畅了。
祖父,同意了他们的做法了!
祖父是不好意思,是害羞了,面对孙儿孙女,怎能承认自己的莽撞?
不能戳破!
嘻嘻,……玉蕤心里偷着乐。
“姐,祖父回府好生将养着?”楼霑还没反应过来,依然是满脸懵的,“那,我呢?……还撤兵吗?”
玉蕤眼眸一瞟,浑身充满了力量,笑得绝美动人,“楼霑,好好将皇城围困起来,不能放任任何人出去!”
“是!”
楼霑回答得响亮。
他也刚刚知道元宸健在,心里顿觉有底了。
有这位姐夫太子在,楼家军师出有名了!
楼霑将手一挥,命人准备好车马让祖父和姐姐乘坐。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楼国公抬上马车,两名苏醒过来的副将被安排回军营。
被小辈们抬着上了马车,楼国公安然地继续装睡。
楼国公心事已放下,马车往前急行,晃悠着如同摇床一般,既然真睡着了,睡得无比香甜……
马车进了府门一直往里行驶,直至东苑一品堂前停下。
老奎已在堂前候着的。
见到主人的马车回来,下人们齐齐跪下请安,“恭迎老国公回府!”
“哈哈,……好,都起来吧!”楼国公醒来,直觉神清气爽。
忽然,有人掀开了车帘,
“元宸,给国公爷请安!”
一张温润的俊脸映入眼前,是太子元宸。
元宸长身而立,身形略瘦弱,一张近乎苍白的脸上,眼神清冷,薄薄的双唇紧抿,有股不苟言笑的矜持。“元宸,恭迎老国公!”
“太子殿下,使不得!”楼国公脸上的惊讶显而易见,他望着元宸,竟是有些语无伦次,“殿下……殿下,您怎会在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