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够了!
送他上去!
说出这个要求时,杜必书自己都觉得心虚。
能凭一首‘小曲’苟着就不错了,还敢得寸进尺?
他做好了准备,一旦大佬表露一点不满意的情绪,立刻终止这个危险的提议。
火焰巨兽撩起眼皮,瞥了一眼穹顶上的洞口,又歪头瞅了瞅‘唱曲小哥’的小心翼翼,好似明白了他的想法。
未见犹豫,倒是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腾空而起,径直飞向高处的洞口。
在半空。
火焰巨兽还低头瞄了瞄他,做出一个甩头的动作。
这是示意自己跟上么?
大佬也太给面儿了吧!
下次,是不是可以尝试让他打开断龙石呢?
杜必书面露期待,连忙驾驭摄魂盅,腾身跟上。
钻进洞口,进入玄火坛的二层。
相比第一层,这里明显清爽了不少。
虽然依旧燥热,但没有了那种铁板烧的跳脚。
四下扫视,二层的空间,一片昏暗。
身畔的圆洞有红光映照,再往远些,还有一个地方火红一团。
此刻,火焰巨兽已经趴伏在地,炯炯地望着杜必书,神情挂着少许的期待。
显然,是在等待某人吟曲念咒。
在火焰巨兽的旁边,是一个半人多高的石台,呈现圆柱状,不时变幻着各种颜色。
赤橙黄绿紫,宛若有彩虹栖留此间。
“吼~~~”
火焰巨兽催促。
杜必书快步走了过去,在石台的周围,竟然感受到些许的凉意,令他为之一爽。
半人高的石台上,有一道圆环状的凹痕,旁边还刻着三个字。
“玄火鉴!”
果然,和小说的描述一致。
杜必书没有迟疑,口中轻诵往生净世咒,待火焰巨兽舒服垂下了头颅,才继续围着石台搜索。
玄火鉴,是没有滴。
可他明白,这里不一定非要玄火鉴。
想当年,白狐一族偷走了玄火鉴,焚香谷不照样将九尾灵狐关到了三层。
要是找到三层的入口,就能见一见妩媚众生的天狐,也算不枉此行了。
一直在搜索,口中念咒不停。
眼角余光在火焰巨兽身上扫过,这尊大佬已经完全合拢了双眼,横躺的身躯不时起伏,好似进入了梦乡一般。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火焰笼罩的庞大身躯,随着念咒,竟然变得凝实了少许。
其身上的火焰闪烁,二层的空间亦跟着一明一暗。
杜必书仔细寻找了一遍,石台没有其它的机关。
举起左手,将掌心粘着的玉牌向圆环凹痕前凑,形状大小完全对不上,更不见任何的反应。
难道需要焚香谷的功法?
要是那样,他也只能放弃。
杜必书心有不甘,干脆扩大了搜索范围,往二层的墙壁走去。
这里空荡荡,除了圆柱石台,也只有弧形的墙壁。
每走远一些,他就会提高少许声音,保证火焰巨兽听到的‘小曲’音色不变。
简直服务到家。
光秃秃的墙壁非常粗糙,即便如此,想要找到类似玉牌的凹痕,也是一种奢望。
不知不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杜必书一无所获。
“哎,看来,也只能老老实实当打工人了。等到小径那边的危机度过,上官策应该就会返回玄火坛……”
“不知她脱险了没有,吕顺修为高深,救人应该不成问题吧。”
想到红衣厉鬼李婵娟的诡异,还有那隐在暗处的鬼蜮强者孟婆,他又觉得不靠谱。
思及此,杜必书顿觉意兴阑珊。
折身返回石台旁,取出蒲团放在地面,倚靠石台坐下。
仰望正中的穹顶,神情萧索。
机械般念咒,一遍又一遍。
时间悄无声息般过去。
……
转念间,又是半日光景。
玄火坛外。
月落星稀,东方的山峦后,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小径前。
激烈的斗法,仍在继续。
焚香谷一方,经过一夜的浴血拼杀,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南疆的蛮族、巫族,陈醉等南疆内应,尽皆龟缩在角落,抵御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同时,期盼地望着幽暗小道的出口。
那里,已被数块条形巨石封闭,只留下隐约的两道缝隙。
昨日午夜时分,上官策眼见局势不利,不得不施展神通,闸断了小径的出口。
这也是迫不得已。
尽管这么做,会有更不利的后果。
幽暗小道内的诡异力量,可不止摧毁巨石那么简单。
经历数百年的拉锯战,焚香谷已经摸出了大致的规律。
每闸断一次通道,那股诡异力量就会比先前强上少许,堵截维持的时间也相应缩短。
再来上几次,小径就再无堵住的可能。
到了那时,一旦有了意外情况,可真是防不胜防。
轰!
在朝阳初升的一刹那,幽暗小道的出口突然碎石迸溅,轰鸣剧烈,地动山摇。
为了躲避碎石的激射,正在斗法的两拨人齐齐停手,竭力稳住了身形。
焚香谷一方边顿时面如土灰,南疆异族一方则欢呼雀跃。
因为——
自这一刻起,场中的形势就会逆转。
如有默契一般,双方暂时不再厮杀,后退分作了两拨,不由自主地望向小径。
余震稍稍停歇。
咻咻咻!
那幽暗小道的出口,突兀冒出了数道黑影,迅速与在外坚守的同伴汇合在一处。
这只是开始!
紧随其后,越来越多的蛮族怪物、黎族强者涌出,身形如电,似无穷无尽。
上官策脸色越来越难看,阴沉如水。
他偏头再望了一眼天香居方向,又瞅瞅身边死伤近半的门人弟子,薄唇翕张数下,最终眸子里闪过了决绝。
“众弟子听令,誓死捍卫焚香谷,为了黎民苍生,随老夫血战至最后一刻!”
话毕,上官策祭出九寒凝冰刺,率先腾空而起,迎向南疆一众的蛮族。
不得不说,这番话极富感染力,尤其还是身先士卒。
在场的焚香谷弟子,都经历了昼夜的奋战厮杀,早已疲惫不堪,甚至有亲朋挚友在昨日丧生,可在听了这番话,还是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战。
只是,他们没有瞧见——
悬停半空的上官策,在刺出一道蓝芒后,睥睨天香居的所在,嘴角牵出了一抹冷笑。
场中,厮杀再起。
在舍生忘死的拼杀下,焚香谷勉强稳住了局面。
可惜,这种勉强维持的僵持,很快被山谷入口的喊杀声打乱。
赶来这里的,是巫兽宗一伙的主力。
亦即是焚香谷的敌人。
……
玄火坛二层。
杜必书望着上方的穹顶,神游天外。
足有一个时辰。
按理说,小径那里的厮杀,早该结束才对。
可是,上官老头儿怎么还不来?
难不成挂掉了,还是说局面恶化……
念咒念得多了,杜必书都感觉有些厌烦。
刚才是多少遍来着?
也许两千七八,要不就是三千冒头,还可能是接近四千。
反正,他将往生净世咒念了好多遍。
耳边,不时响起轻微的打鼾声,令他有些困倦。
每当他想要停下来歇息一阵,火焰巨兽便会迷糊醒来,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
和对方拼了?
他脑中又不缺根儿弦!
换个角度想,杜必书又觉得释然。
谁让自己“吃了人家的嘴软”呐。
石台传来的些许凉爽,让他并不觉得燥热,可身上的汗水从未曾停过。
要是能到三层凉快一会儿,那该多好。
想到这儿,杜必书不禁露出憧憬的笑意。
正当他的目光有些失焦时,一颗巨大的头颅映入了眼帘。
眼若铜铃,血盆大口。
我靠!
火焰巨兽!
它怎么醒了,好像……刚才还听到打鼾来着。
张嘴瞪着自己干嘛,莫非是饿了想要加餐?
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
杜必书打了一个激灵,立刻挂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身躯极力后仰滑地。
同时,右手攥紧了袖中的摄魂盅。
臆想的‘加餐’没有出现,火焰巨兽的双眸之中浮现了疑惑,整个身躯翻了一个个儿,四脚朝天,肚皮冲上,学他的模样看向穹顶。
除了红彤彤,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火焰巨兽不解地打了一个响鼻,偏头看向杜必书,口中连续低吼。
或许是福至心灵,杜必书竟然看懂了它的意图。
“火兽老大,我想再上一层楼,可不可以?”
小声试探的同时,还将左掌心的火红玉牌亮出来。
不管有没有用,表明态度总是没错。
没想到——
火焰巨兽迅速领悟了他的意图,巨眼瞥了瞥玉牌,眨巴两下,闪过了……无所谓。
“怎么上去?”
杜必书登时兴奋起来,如螃蟹一般,手脚并用挪开少许,直接从地面跳了起来。
火焰巨兽一愣。
接着,在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歪着脑袋,居高临下般俯视。
如果不是它有着凶狠的面孔、冒火的身躯,杜必书一定会被它的‘歪头杀’萌掉。
话说回来,相比于最初,火焰巨兽此刻已有了明显的改变。
身躯凝实了许多,覆在身上的火焰略有回缩,显得精神干练。
之前的五官看不真切,总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虚幻感。可现在,火焰巨兽的一笑一颦、眸中神采,都能瞧个真切。
狮头、鹿角,虎眼……
粗粗一看,有点像传说中的火麒麟。
显然,往生净世咒对它有莫大的好处。
面对对方的疑惑,杜必书费心琢磨了一阵,又开始单手比划,不停往脸庞扇风,并且指着穹顶。
着重表达的中心思想,就是——
“我很热,想到上面凉快凉快,芝麻请开门!”
火焰巨兽恍然。
四脚落于地面,晃悠悠走到石台前,对着那处凹痕喷出了一口火焰。
这口火焰,不像是普通的凡火,其焰芯隐隐显出三彩。
甫一落在石台,火焰便如水一般流淌,迅速将圆环凹痕充满。
紧接着——
穹顶的正中,便传来隆隆的机关声响。
两块半圆石板,往外侧退开,露出了一个漆黑的圆洞。
“啊,这……”
杜必书喜出望外。
随着洞口敞开,一股冰寒的凉气送了下来,让他有了在炎炎夏日吹空调的爽利。
果然,如他所料。
进入三层,不一定非得上官老头儿亲自打开,更不一定非要玄火鉴。
抱紧火焰巨兽的大腿,一切都水到渠成。
想到‘大腿’,杜必书侧身望去。
咦,兽呢?
刚才光顾着瞅头顶了,竟然没留意火焰巨兽的动向。
石台前,已经没有了兽影。
再回头。
只见火焰巨兽已走到了通往一层的洞口,而且在咧嘴打着呵欠。
刚才,不是一直在睡觉么?
“火兽老大,你要去哪儿?我自己上去没问题吧?”杜必书连忙比划,还指了指头顶的洞口。
火焰巨兽闻言一滞,撩起眼皮在四周扫视,继而嘴角上扬。
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就知晓了答案。
火焰巨兽纵身一跃,跳进了下方的洞口。身在半空中,躯体便开始变得虚幻,最终化作一束零散的火星,窜进了一层的井栏内。
下方空间的赤红色彩,随之一黯。
与此同时,这个洞口飞快合拢,快到不可思议。
临了,还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玄火坛二层,立刻陷入了黑暗。
杜必书“!!!”
这是被囚禁了么!
至于这样做的目的,还真摸不透。
错愕片刻,杜必书索性不再理会。
火焰巨兽不在身边,至少不用一直提心吊胆,唯恐一不留神被当做了零嘴口粮。
杜必书摸出火折子点亮,抬头瞥了一眼穹顶上的洞口,身躯拔地而起。
刚一踏上三层,彻骨的寒意立刻笼罩全身,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
与一二层的燥热相比,这里简直称得上冰窖。
脚下是厚厚的坚冰,各个角落散发着幽冷的蓝光,与火折子释放的橘黄火苗相映成趣。谁又能想到,在火山口建造的玄火坛中,会存在着一处至寒的场所。
或许,这里是上官策的杰作吧。
杜必书高举火折,缓缓旋转身躯,向四周凝神打量。
因为天寒地冻,火折上的火苗非常孱弱,不能照亮太远,他只能向前挪动脚步。
就在这时,一个惊讶的女子声音在身后出现。
“你是谁?上官策的嫡传弟子?”
话语低沉柔和,隐隐透着虚弱。
是九尾灵狐,小白!
杜必书即时回头,刚准备欣喜作答,耳畔又响起一句幽幽的嘲弄。
“你不是他的弟子,不过是他圈禁的另一个囚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