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和陆文夫他们讨价还价,终于让神兵卫答应出三千军队,当然都是新军淘汰下来的老兵,两辆装甲车改为五辆,才算心安理得,有这么一批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在手里,他敢说比带着几万经制明军都放心,卢象升孙传庭这样的狠人都剃发从军开始操练,他们不是傻瓜,神兵卫毁天灭地的实力不是几十万明军可以抗衡的,只有掌握了这支新式军队,才能在以后立于不败之地,自己虽名义上在万人瞩目的中枢行走,可以后真要论实力,他们两个肯定比自己爬得高走得远,裂土封疆都有可能,只有那些读死书的满朝书生还在做梦,真以为半部论语治天下,整天这样那样挑毛病,捡着祖宗的牙慧发难,以为自己真能安邦定国,说实话阉奴曹化淳高启潜见识都比这些百无一用的书生强,只要自己这几千强兵在手,几年之内没人敢动他,当然皇帝若能让他以阁臣身份管理新军,则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回头得找机会和皇帝敲边鼓,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洪承畴不愧是明末第一牛人,智商不是一般的高,他全面倒向神兵卫为穿越者带来巨大助力,也使得皇帝犹疑多变的性格随之有所改变,当然这是后话。
一切准备就绪,神兵卫出几十万石粮食一路救济山东,过长江赈济江苏浙江安徽等地,明面钦差是大学士洪承畴,内监杜勋监督,暗里做主的是神兵卫孔丘毛海峰,带着皇帝忧民之心,穿越者济难决心,浩浩荡荡从天津出发,也是穿越者来大明好几个月第一次下江南,都说江南才是做生意的好地方,究竟能不能开辟江南市场,就要看这次考察下来的情况而定了。
神兵卫轻装上阵,满朝文武则是如临大敌,说是赈济灾民,但谁都知道皇帝不过是假救灾之名,让江南书生见识一下神兵卫手段,也好平息全国非难,说实话还真拿这帮外来人没办法,江南受灾粮价飞涨,马上大手笔送出粮食,怎么也挑不出毛病,连说他们收买人心都显得勉强,有本事你拿出几十万石粮食去收买啊,在朝的江南背景的官员纷纷写信回家,要他们多留心外来人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出格的事立即报来,另外多收敛自己的放浪,洪承畴可是个杀神,平时看起来两面光,关键时刻他可是毫不留情的,于是乎朝廷指责皇帝内阁神兵卫的奏折一下子少了很多,满朝文武都在瞪大眼睛瞧着东林老巢江南,都盼着东林党此次能给这些外来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钦差大队人马先到了山东,山东情况也不容乐观,饥荒灾情比想象中严重,一路救济,这次洪承畴也学史可法部分动用军队迅速救灾,不是信不过各地官府,而是知道官府救灾的弊病,他没时间在此地拖延,山东总兵刘泽清虽然和卢象升他们比起来差远了,可洪承畴一来是他的老上级,二来神兵卫的威名早有耳闻,现在洪承畴又位列中枢,自然极尽巴结之能,不敢贪腐过度,基本上能按照洪承畴的意思分派官军去各地发放粮食,所以短短几天,山东全境匪盗和流民减少许多,说实话,大明百姓大凡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谁愿意杀官造反?把脑袋别裤腰带上?
济南府,很远布政使张秉文率济南全体官员就等在路旁,迎接钦差光临,对于洪阁老绕过文官直接向灾民救济,他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他知道洪承畴只是路过,目标是江南的江苏安徽等地,没时间耽搁,自己作为一省藩库底下什么样子清清楚楚,再说张秉文和济南府的官员也不知道从哪得知消息,说如果没有神兵卫在临清这一仗,济南早就被建奴蹂躏了,所以对神兵卫的感激比其他地方更多些,甚至连德王都派出长史前来迎接,说无论如何都想请钦差大人过府一趟,德王朱由枢准备略尽地主之谊。
洪承畴没有太多客气,一进济南就召见布政使等一众官员详细询问灾情,对自己救灾的遗缺之处加以补漏,几十万石粮食只是表面上的,他清楚知道神兵卫的实力,他和孙传庭参观过秦岭基地,那堆积如山码放整齐的粮食至今都清清楚楚印在脑海里,别人可能不信神兵卫真有万万石以上储存,他是绝对信的,因此发放粮食不像史可法那样精打细算,只要有需要,多少都会给一点,目的就像神兵卫说的那样,不求多么清廉干净,只要能多救活人,安定社会秩序,不逼得百姓走投无路做流寇就算是善莫大焉,所以他在济南没有像史可法那样被地方揪住不放,当然大宗的包括偏远地方的救济还是只能依靠军队来执行,地方更多的是走个过场,好在济南官员没人有怨言,那些在皇庄学习天津学习的官员都多少有消息传来,济南全城都是神兵卫救下来的,不是神兵卫首领信口雌黄,而是连神兵卫最普通士兵都知道的事,没有他们,济南几十万人口无一幸免,这事全济南甚至全山东都知道,德王如此殷勤来请钦差,肯定也是为了感谢救命之恩,不然不会犯忌叫长史出城相迎。
德王府没有秦王府那么气派,论财富也没有福王那么雄厚,可这德王,和秦王的势利,福王的骄横不同,比较开明,当年唐王朱聿键率军勤王经过山东时他还资助过一些,说起来也是个心忧天下的藩王,算是朱家子孙里几个可圈可点的人物,只是郁于祖宗法度,空有报国之志,却缺乏施展的舞台,崇祯诏书要藩王子嗣前往皇庄,他第一个把自己世子送去,这次钦差路过家门,立即就抓住机会,接连派人来相请,还说一定要见到神兵卫提督大人,当面感谢救命之恩云云。
张秉文陪同洪承畴孔丘毛海峰一行刚到德王府邸,就见德王府正门大开,张灯结彩,十几个王府太监一溜排列,德王朱由枢身穿四爪蟒袍亲自站在门口,一见钦差鸾仪,赶紧躬身施礼,高呼万岁,臣朱由枢见过钦差大人,洪承畴立马上前躬身还礼,说皇上惦记着德王,特让臣来问候云云,接着让进王府诺大客厅,双方端坐,客套寒暄了一番,德王说祖宗显灵得天降神兵,大败建奴,驱除流寇,保大明江山万年,孤身为王室恨不能亲临战阵为国征战,虽马革裹尸亦在所不惜尔,今特备下薄酒一为报答神兵卫护卫山东免遭建奴蹂躏之功,二为天下朱家子孙感谢上苍厚赐降下神兵扶保大明,三为山东百姓得以度过饥荒,特感谢诸位钦差大人,说得极为恳切,而且并无多少顾忌,想来皇帝对藩王有松动的消息早已传到这里,否则以德王的身份不会说的那么直接,当然他也是在试探几位钦差的态度,若朝廷传来的都是假消息,那钦差大人一定会当场指出他的犯忌,若是皇帝果真有那个意思,就不会吹毛求疵,果然德王一番话说完,布政使张秉文想说什么,被洪承畴制止了,然后说了些感谢德王盛情相邀之类的就没有责怪的意思,这证明自己得到的消息多半是真的,朝廷对藩王的政策可能有变,当即脸露喜色,一众王府属官也都难掩欣喜,多少年了,他们这些混吃等死的王府属官,看起来锦衣玉食,悠闲自在,其实就是关在笼子里的鸟,哪都去不了。
德王也不矫情,当下直接问道“孤听说废唐王已到皇庄,不知道孔大人毛大人可知晓?”这句话更露骨,明知故问,明显是要神兵卫亲口说出让大家安心的话来,孔丘毛海峰不比这些大明官员那么暧昧,对于古代那些隐晦说辞根本反感,所以德王一问,想也不想就回答到“是的,唐王乃宗室里出类拔萃敢于挺身而出之人,我等仰慕,不忍让其就此埋没,故请皇帝放他出来,来我新军营历练,以求日后为大明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一句话银安殿中几十个大小官员太监包括朱由枢本人一下子鸦雀无声,太直接了,前年皇帝还明诏斥责废唐王僭越犯忌,擅自领兵出府,与谋反无异,今天神兵卫竟然说他有功,朱家少有的出类拔萃之人,这完全和朝廷定下的罪名南辕北辙,相去甚远,还要让他开疆拓土?还有比这更吓人的话吗?而且当着洪承畴这个钦差大人的面,实在是一语惊人,难怪洪承畴脸上都抽搐了一下,不过多年养成的遇事不惊的涵养,很快恢复了常态,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忌讳的话,尤其孔丘更是个不懂官场规矩,我行我素,他可不管你们心里接不接受,有屁就要放,有话就要说,德王被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额头上汗都下来了,内心的喜悦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直接过来朝孔丘他们一拜,“本王知道几位钦差大人去江苏等地救灾,实在是当今皇帝恩泽天下圣明烛照,小王愿出十万银两,两万石粮食助大人济危解困,解救挨饿百姓,还请洪大人孔大人收下“这明显是在堵诸多官员的嘴了,刚才孔丘说的话传出去必然引得满朝轰动,甚至有可能危及皇帝本身,这里面的意思太多了,那些专门挑刺的官员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洪承畴勉强笑了笑,算是接下了这份厚礼,当场吩咐说这德王所赐财物就全然归山东处置吧,还有很多嗷嗷待抚百姓等着呢,也算是德王对山东赈济一大功,布政使张秉文站起身来,恭敬跪下了,感谢皇帝天恩浩荡,感谢钦差大人体恤山东,感谢德王为全省着想,倾囊相助,总之磕头抹眼泪,藩王出钱他是想都不敢想的,神兵卫几句话,德王竟然自掏腰包,看来这太阳真要从西边出来了。
德王无所谓,他得到了远超出想象的答案,银子算什么?要是能象废唐王朱聿键一样也被神兵卫拉去,那才是真的老天开眼,时来运转呢。赶快开席,不用多说了,再说下去恐怕本王的脑袋钦差洪大人的脑袋都担待不下,还是赶紧入席吧。我说你们这些兔崽子还愣着干嘛都傻啦?还不赶紧请钦差大人济南父母入席?
席间大家都不作声,只是频频敬酒,孔丘毛海峰胡吃海喝,根本不管古代人诧异的表情,现代人的粗鲁一览无余,不过没人敢多说,德王见他们如此放得开,心里很宽慰,酒席上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此话一点不假,光看两个人来者不拒的样子,就知道这帮神兵都是性情中人,不像大明那些忸怩作态的官员,很合德王的胃口,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更加坚定了和神兵卫交往的决心,席间他打破了食不语的规矩,德王说神兵物件每一样都神奇,他有心想购买一些,不知道可不可以,毛海峰马上抓住商机,说完全可以,德王接着说他想在天津设立一个货栈,直接往来,毛海峰当然求之不得,这就是现代人招商引资啊,两个基地早就计划好了,就等着大明开明士绅投资,所以没犹豫,点头说我们欢迎,德王哈哈大笑,这样吧,本王比不了秦王福王,不过济南还有几个郡王都想去做生意,孤就先投资三十万两作为抛砖引玉,当场把洪承畴和张秉文等惊得面面相嘘,这天下藩王抠门那是出了名的,怎么一遇到神兵卫就马上变成散财童子了?神仙就是神仙,才见面一个时辰,几十万两银子轻松搞定,仅仅德王一家就出这么多,那天下藩王都来投资,这神兵卫光坐地收钱就要收到手软啊,想想十几年来朝廷用度如此窘迫,银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朝堂上天天为赋税争吵,也就区区几百万两,人家得来毫不费工夫,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而且不犯法,没哪条规矩说藩王不可以经商,即使藩王本人不允许,可天下藩王不都是以别人名义在做生意吗,拦都拦不住的。
这边其乐融融,张秉文等一干大明官员一个个闷头思索,尤其洪承畴立即就想到了朝廷对士绅藩王的政策是否真的正确?神兵卫也不是三头六臂,除了器械神器,不重礼仪,办事雷厉风行外,很可能更多的是思维不落俗套,师古而不泥古,稍有利益即抓住不放,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更重利益而不是面子上的礼仪道德,说重点就是重利忘义,可这次全国大面积饥荒,却又肯无偿出资出粮救济,海量粮食撒下去眉头都不皱一下,说他们收买人心?何必呢?他们完全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论实力随时可以推翻大明,却只是要了几块小地方闷头建设,毫不理会其它,说他们胸无大志吧,他们的眼光早超出了大明疆界,口口声声要去海外开疆拓土,真是越看越看不懂,看这些藩王包括今上各路勋贵如此积极,显然这里面暗合了许多巨大利益,卢象升孙传庭曹化淳他们肯定早看出来了,所以才会剃发宁可不做大明的官,也要挤进新军营,自己看是看出来了,只是利禄之心犹存,放不下皇帝知遇之恩,还不能做到完全交心,现在看来自己还是缺了点神兵卫说的与时俱进的心态。
张秉文作为山东布政使则在思索山东的进退,银子和粮食发下去只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若是能让神兵卫参与,就凭他们须臾之间搞定藩王的手段,肯定也能短时间内搞定整个山东,京城两派冲突,东林党和皇权互不相让,神兵卫异军突起,看样子根本不把双方放在眼里,自己是支持神兵卫好呢,还是追随朝廷诸公排斥外人好?等送走钦差得和底下好好商量出个对策来。
德王心情大好,又问钦差此次下江南是否从泰安往徐州方向,洪承畴点了点头,一旁的张秉文好象想起了什么,说即从泰安去往徐州,那必然经过曲阜孔府,不知朝廷可有安排?他这意思是以前任何钦差路过孔庙,必然会按朝廷制度去拜谒,今次是否和往常一样,如果是的,他立即会派人去安排,哪知道洪承畴竟然默不作声,反而把目光看向神兵卫的孔丘和毛海峰,而这孔丘开口就是惊世骇俗,什么二十五朝二臣,七十二代家奴,李来跪迎,清来进表,说的他老孔家一文不值,连自己也姓孔都忘了,毛海峰也随声附和,把个十几个官员惊得手足无措,洪承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是公开打脸,在他们这些书生眼里,圣人可是比皇帝都尊崇,现在被神兵说得比秦桧都不堪,是可忍熟不可忍?当场就有几个官员骂骂咧咧拂袖而去,张秉文碍于钦差面子没走,可看那情形也是如坐针毡,洪承畴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百官抓住神兵卫不放,就是他们根本不重儒家,处处违背圣人教诲,与士大夫从小所受教育整个相反,所以才会物议汹汹,甚至有人以死相拼,搞得皇帝心境动摇矛盾重重,哎,难啊,完全站在神兵卫一边必然被天下士子唾弃,不站在神兵一边又会被时代边缘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看这次神兵卫江南之行是否可以斗败东林那帮柱石,如果斗败了他们,那么朝廷今后必然全力支持神兵,皇帝说不定会清洗百官,神兵卫左右国家命运成定局,若斗不败东林,那么今后朝局肯定风起云涌,说不定干戈再起,最终荼毒百姓,或者后金乘虚而入,自己身上这担子,原来觉得很轻松,现在才发觉比泰山还重啊。
一场德王府宴席,本来轻松写意,最后搞得各怀心事,不欢而散,听闻山东好些官员已经准备上折子附和东林驱逐外人,连张秉文也开始有些躲躲闪闪,不过孔丘和毛海峰才不理会呢,不来最好,省的装腔作势虚与委蛇,只要穿越者利益目的达到,管你们这些迂腐怎么想,没那工夫陪你们玩。洪承畴想了一夜,反正自己也逃不出神兵这条船了,既来之则安之,还是多想想如何赈灾吧,至于读书人如何骂随他,孙传庭卢象升他们不清楚?都清楚,神兵卫说得对,一切只看实力,就东林党那一帮书生,九成九不是神兵的对手,多疑的皇帝都明白,自己还瞎操这个闲心干嘛,只要将来功成名就,谁敢说他趋炎附势数典忘祖?
运河上运粮船密密麻麻,都是运往南直隶的,其中有几十条穿越者建造的水泥船,用的是柴油机,比古代帆船桨船快多了,加上有槽帮帮着运输,所以速度比平常快些,而钦差洪大人和孔丘他们时而坐船,时而走陆路,主要是为了体察各地民情,确有饥荒的就需要救济,这一路走走停停,这一天来到了曲阜地界,曲阜是孔子故里,读书人的圣地,现任第六十五代衍圣公孔胤植字对寰,历史上这个人就是个比墙头草更墙头草的,崇祯对其不薄,三年时晋封太子太傅,可他在李自成攻入北京后,兵还未入山东,就令衍圣公府上下供奉大顺国永昌皇帝龙位,可惜这马屁拍得太早,仅仅两个月不到,清兵入主北京,爱新觉罗福临在北京登基称顺治皇帝,第二天孔胤植就上《初进表文》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什么”承天御极以德绥民“”六宇共戴神君““八荒咸歌圣帝”等要多肉麻有多肉麻的表文,可此时清军还未进山东呢,到了顺治第二年清朝颁发“剃发令”,规定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使得全国上下反抗风起云涌,好些投降了清朝的明军都在造反,又是这个孔胤植第一个做表率,上了个《剃头奏折》举双手赞成剃发,极尽摇尾乞怜之奴才相,不过这不是孔胤植一人如此,而是他们孔家历来都是这种嘴脸,当年元兵南下孔元用孔之权父子降元,也都如此,一直到现代还是如此,八国联军侵华,衍圣公府从英国人手里“请”来爱德华八世画像供奉,又把德国威廉二世画像“请”来供奉,说是汉奸毫不为过,袁世凯欲称帝,衍圣公府连发“劝进电”,反正这个衍圣公完完全全就是个甘做任何人奴才的真奴才!民族气节四个字与孔家完全搭不上,是真正的二臣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