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见江永骏行色匆匆地赶过来,瞧见这群人的架势,他神色也微微一愣。
但好歹没有自乱阵脚,恭敬地朝大老爷,老太太和大太太行了礼,退到一侧但听教诲。
大太太还想宽慰江永骏两句,老太太却轻轻敲一下拄杖,由胡妈妈扶着率先上了马车,又示意身后的人快快上来。瞥见大太太仍是有些不情愿,老太太冷哼一声,也不再多与她计较。
马车起了,江永骏安静地坐着,双眼直盯住晃动的帘子,一语不发。
究竟出了什么事会惹得老太太如此兴师动众?
此刻的江永骏心中已经有了些许预料。
只是他在想着,他应该在什么样的立场,应该表现出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才能够在长远来说立于最最有利的位置……
徒然响起的马蹄声和车轮声使得这个夜更加诡秘,马车径直驶向铁匠铺子,停稳后一众的主子并未立刻下来,而是由胡妈妈带上几个赶马车的家丁先行进去探一探。
少顷,胡妈妈又踮着脚尖快步小跑回马车前,贴到老太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老太太脸色越发愤怒。
胡妈妈讲完了话便退后两步,朝家丁使了使眼色。
为首的一个率一本读小说先冲进去,一脚踹开门,又迅速退到一侧,缓了半刻,确定门口没人,才手一挥带着身后的家丁鱼贯而入。
还在温存的珍珠和小丁哪里想到会有人突然间冲进门来?
珍珠用力推开身上的小丁,一声尖叫,慌张地扯来被子盖住自己。
小丁却是彻底懵了神。直到家丁都冲进了里屋来。他才神色慌乱地在一旁寻找遮羞的衣物。
“你……你们做什么?大胆!谁让你们进来的?”
小丁一面手忙脚乱地披衣服。一面颤声朝他们吼。
几个家丁才没闲心同他辩解,为首的更是二话不说就上前扬起拳头朝小丁的脸上招呼过去。
小丁惨叫一声,察觉到对方的恶意,也抡起拳头要打回去,可他一个人哪里是一群人的对手,还没动手就被硬生生拖下了床来,他拼力挣扎,连衣裳都撕裂了。却还是被压在了地面上,不得动弹。
外面,一众主子都下了马车来,静静地候着,大太太原本还在疑惑着,可是听着房间中传出男男女女的声音,这才有些明白了。
她还在好奇着是谁,心中带着些许期待。想要知道是哪房的丫鬟的,事后好让她好好的说道说道……
正想着,被家丁五花大绑着的小丁和珍珠被押出来。跪在了他们面前。
大太太整个人一愣,心底的窃喜转眼间烟消云散。
珍珠脸上挂着泪水。一副可怜样子,抬头来搜寻了一番,并未见到江永骏,却只迎上大太太羞怒的脸。
“你……你们……你们这是,这是……”大太太捏着手帕指向珍珠和小丁,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珍珠以为大太太会冲上来打她,吓得直缩脖子。
大太太结巴了一阵,忽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便耐下性子回过头去,朝老太太道“母亲啊,您看这……”
老太太见大太太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还转过头来问起她了,不禁嘴角一抽,沉声道“看?还有什么好看的?江家的脸尽被你给丢光了!”
大老爷羞怒得扶额转身背过去,不想看,也不想说。
大太太见老太太二话不说就将所有过错怪在她的头上,顿时也不依了,指着珍珠愤恨道“母亲您可把人瞧明白了!这个贱蹄子是二婶子管教出来的,那个野汉子从前也是二婶子派人去寻来到府上管药房的。这不明摆着是二婶子的事儿吗,怎么怪到媳妇我身上来了?”
老太太斜睨了大太太一眼,不屑与她争辩,而是上前一步压着嗓门问珍珠“你说,你是大房的人,还是二房的人?”
珍珠不由得抖了一下,抬起头瞧了瞧老太太,又看了看大太太。
虽然也没瞧见江永骏的身影,但二房的人是一个都没有跟来。
她知道,如今这个局面二爷也不会保她了,但是二太太早已恨她入骨,更加不可能救她。
她眼珠子颤了几下,最后低下头咬牙道“小的……小的当然是大房的人,是二爷的人……”
老太太嘴角发出一声哼笑。
大太太听到这句顿时激动起来,好似一头被踩到尾巴的驴一样,快步上前去一手揪住珍珠的头发,使劲往上提,口中骂道“你这小贱蹄子,偷汉子偷到这儿来了,还有脸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珍珠被大太太活生生地提起来,她一面抽泣一面尖声叫着。
听着身边的珍珠发出痛苦的声音,小丁再顾不上别的,叫骂着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低下头就朝大太太撞过去。
“啊……哎哟!”
大太太没想到小丁竟有这样的蛮力,一个不留神,便被撞了个正着。
翡翠和严妈妈吓得脸都白了,一面喊着一面上前去扶大太太。
大老爷听得身后一片混乱声,更加烦躁地回过身来,见大太太狼狈不堪地坐倒在地上,丫鬟们乱成一团,家丁则上前扑住小丁,一顿子踢打。
小丁被打得口吐鲜血,哀嚎连连。仅剩一丝的气息,吃力地抬起脸望着身边已经哭成泪人的珍珠。
看着眼前几乎快没命的小丁,珍珠轻微的颤怵着身躯,微不可察地渐渐朝一旁挪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江府的人竟会过来将他们当场捉住,她本打算着这次来了就乖乖留在江府等着看肚子会不会有反应,可谁料居然在这最后一晚被逮住了。真是命运不济!
珍珠默默挪开一小段。趁着场面混乱。她又抬起脸来偷偷张望,终于在老太太和大老爷的身后,发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永骏。
珍珠忽地一声哭喊,跪立着向前爬行,口中不住的呜咽着,喊道“二爷,救命啊!二爷……奴婢是被他强迫的!是被他强迫的!二爷您一定要救奴婢啊!二爷……”
“嘭!”听着眼前珍珠的哭诉,老太太将手中的拄杖一剁。
胡妈妈麻利地上前一巴掌朝珍珠脸上扇区。低吼道“做出了这等下作之事,还有脸开口讨饶?”
江永骏深压住眉,狠狠剜了珍珠一眼,还在思量着该如何开口训骂,却听得老太太沉声道“骏哥儿,当初要收她到房里也是你自己的主意,如今你倒是出来说几句话罢。”
珍珠以为这是一线生机,立刻朝老太太和江永骏磕头,哭道“求老太太相信小的,求二爷相信小的。小的真是被他强迫的!”
“珍珠你……”小丁口中还带着血,听到珍珠的话。才明白自己再次被人当了猴耍。
他愤怒地想挣起身来,却又立刻被家丁狠狠按住。
江永骏扫了珍珠的小丁一眼,只觉无比恶心,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大老爷愤愤上前来,指着他斥道“收的丫鬟做出这等龌龊事情来,他哪还有脸在这里说什么?”
江永骏听着父亲的责骂,只得沉默地低下头。
大老爷又大步上前,恼怒地朝家丁挥挥袖,道“还杵在这儿作甚?”
家丁们有些懵,只得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没有表态,倒是胡妈妈上前朝家丁们使了个眼色,才唤来一个婆子将珍珠抓上后面的一辆马车。
大老爷在老太太耳边小声劝慰着什么,老太太这才好歹松了口,招呼一众人上马车回府。
马车渐渐远了,夜空中传来一阵阵拳打脚踢和哀嚎声。
翌日清早,素雪刚起来梳洗,便听得府里有些吵闹。
素雪只是淡淡往外面瞧了一眼,并未多言。
少顷,妙梦打起帘子走进来,见素雪已经起来了,便脱口而出道“小姐,珍珠果然被老太太逮了个现形儿!老太太和大太太雷霆震怒,抓珍珠回来关了一晚上,今儿便要抬她去城北的清光湖,说是要沉塘呢!”
千柔桃木梳的手不禁一抖。
素雪透过菱花铜镜看向站在身后的千柔,默了一阵,才转过头朝妙梦道“那些污言秽语的事,就莫要大声嚷嚷了。”
说着理了理衣襟,立起身来别有所指地看向妙梦,问道“可都备好了?”
妙梦抿唇点一下头“昨晚就备好了。”
素雪又回过身看向千柔,千柔听到珍珠的事,脸色还是有些紧张。
“你别想太多了,该喝的药记得按时喝。”素雪轻轻拉过她的手,将她手中的桃木梳取过来放在镜台上。
千柔眼神有些复杂,最后还是点点头应了。
素雪带着妙梦出门去给老太太问安,刚走出屋子,便听得府里人人都在议论着昨夜老太太亲自出马,当场捉奸的事。
一个个说得绘声绘色,好不精彩。
素雪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沉塘?可没那么简单的。”
去给老太太问安的时候,胡妈妈正在为老太太梳髻,老太太墨蓝色福字抹额,穿着一身深棕色对襟绣兰花薄袄子,脸色凛然,神情冷肃。
刚见到素雪进来问安,老太太便心照不宣地摆摆手,道“雪姐儿你就留在府里吧,那等下作之人,会脏了你这闺女的眼。”
素雪微微敛眸,老太太这是想打住她跟着同去清光湖的念头。
沉默一下,便颔首道“素雪只是来向祖母问个安,回头还要忙着绣鞋面儿呢。这天儿一日日暖和了,往年的花色不够好,素雪便想着再给祖母和母亲绣两双。”
老太太听罢欣慰地点点头,叹道“府里的小辈要都有你这样乖巧懂事,我可不省心多了?”
素雪宽慰道“二弟也是极孝顺懂事的,只是郎君长大了,都有这一关的,叫他吃些教训,以后不就警惕了?”
胡妈妈也跟着点头道“正是呢,哪个小郎君没收过通房丫鬟啊,只是咱们二爷不巧,遇上这样一个贱蹄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