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面前,只是个小女人。
不必要强撑。
林渊跪坐在地上,小心地圈着她的身子,她手里的匕首似长在手心里,掰不掉。
可以想见刚才,她是怎样以一个普通的小女孩的身躯,在奋力抗争。
一想到这些,林渊眸中阴云翻滚,似有黑龙欲脱笼而出。
她嘴角的血一直在流,怎么就止不住呢,手怎么擦也擦不完。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怜心时,在那个草棚内,怜心吻上他的嘴,为他吸血,血真的不流了。
他一手托住怜心后脑,将她往上抬一抬,离他的唇更近些,另一手轻轻抚她腰身,温软的唇覆上去,堵住汩汩出血的小小红唇。
佑天子瞳仁一缩。他和龙卫们可都在呢!
他这个兄弟,生人勿近的样子,却允许这般血污入得嘴来!
没救了,没救了,这样当着他的面,还算可以,可当着龙卫的面,怎么做他的皇帝呢。
佑天忙旋身挡住后面的人,转眸瞪一眼龙卫,“人呢,郎中呢,怎么还没来,都杵这干嘛!”
龙卫们有人的眼睛还黏在地上相拥的人身上,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唇与唇之间的红
乍被呵斥,才醒悟过来,忙逃出门去,接应郎中。
怜心觉得唇上暖和起来。
她睁开眼眸,晕晕的眼界里,林渊的影子左右摇动。
“林渊”
“是我是我”林渊微垂的长睫里,心疼无遮无拦。
怜心看见了,听见他好听的声音,心头一暖,呼吸便顺畅了许多。
她皱眉看着他唇边的血,想抬手去擦。
匕首应声而落。
手指却因用力握刀,似虬枝一般,回不过弯来。
林渊握住她的手,送到嘴边,吻一吻,捂在心口上,握在掌心里。
怜心一点点找回呼吸。
渐渐温热的气息,丝丝流入他的咽喉。
林渊的唇,颤抖地轻轻吻。
怜心猛然叹一口气,修长的脖颈往后猛仰,一声长长的回气。
清新的空气灌入心腔。
她的眸子一点点清明起来。
黑黑的瞳仁里,林渊清隽绝尘的眉眼扑面而来。
红唇上扬,启唇一笑。
嘴里的血也不再汩汩的流。
林渊僵着的一口气,瞬间放松下来。
她的眼睛亮了,她重又有了光了!
“林渊”
“我在,我在。”
“外婆”
“她没事,只昏过去了。”一面抬起眼仁,眸中厉光一闪,“佑天,我要郎中立刻出现在这里!”
“就来了,就来了。”
门外果然响起动静,龙卫们扛着一个人飞跑进来。
“哎哟喂,我是老人家啊,怎么不知尊老爱幼!”
龙卫们管那个,扑通给他扔到地上,“快!”
吴老头一屁股跌了个七荤八素,一面堵着鼻子,连连作干呕的样子,“怎么这么大血腥气”
还要贫嘴,眼见着地上纤细的血人,话头猛地顿住。
手脚并用爬过去,仔细瞅瞅怜心,又抬头,对上林渊肃杀冷然的眼眸,眉头一皱,“看什么看,还不抱她去凤回堂!”
林渊小心地抱起怜心,跟着吴老头往外走。
佑天子斜了眼地上筛糠似抖个不停的兀守西,踏前一步,问林渊,“地上这块,怎么弄?”
林渊脚步不停,冷风卷着他的长袍,如仙如神般乱舞,他的声音,冰冷似九天玄冰,“占了他的县衙!”
佑天子眼神一亮,啪一击掌,朗声道“得令!”
太好了,他终于发出命令了!
期待已久的命令!
佑天子带着龙卫揪着兀守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去县衙
去凤回堂的路还很远,林渊担心怜心受不得颠簸,一直牢牢抱着她,手臂酸疼到僵硬了,脸色也渐无血色。
吴老头看这势头,强把他拉进马车,拿着袖子遮掩着眼睛,故意作一番非礼勿视的样子,“你,你就在车里好好抱她便是,只这样走,别到了医馆,老儿我还得救两个人”
马车出奇的平稳。
龙卫们见昔日如杀神般的女子,此刻虚弱地躺在主人的怀里,被人欺负的不成样子,还那样奋力的抗争。
没有一个敢怠慢。纷纷弃马,人力上阵,推着马车,快而稳地疾行。
到了凤回堂,林渊抱着怜心下车,小心地安置在单间里。
怜心平躺在一张素白的床上,皱眉,这张床又窄又白,一翻身就能掉落,令人不舒服。
她伸出手,抓住林渊的衣摆,牢牢攥着。不说话,只是眉宇间露出怯生的模样。
林渊握着她的手,立在床前,蹙眉看吴老头手忙脚乱地翻出一堆刀子来,长长短短,泛着寒光,一看就特别锐利的样子,冷声道,“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干什么,当然是救命啊。”吴老头脱去外面累赘的衣衫,裹紧衣袖,又掏出一条围裙在系在腰间。
像要动厨一般。
点起灯火,手里攥着锋利的小刀,在火上来来回回的烤,衣袖都卷起来。
怜心的眉头越皱越深,胆怯地挤出几个字,“吴爷爷”
“哎,哎,爷爷在呢,小东家,你别怕啊,爷爷只是只是做个针线活”他找不到好的措辞。
一会不止要做针线活,还要开她的肚皮
他眼眸一瞪,朝林渊叫一声,“愣小子,还愣着干嘛,把麻药端给她喝啊。”
早在龙卫带他走的时候,他已吩咐店内伙计煮好了麻汤。
林渊瞥他一眼,撤身去拿汤。
怜心拽着他的衣襟不松手。
他俯下头,放柔了万千眸光,温柔的哄,“汤就在旁边的凳子上,伸手就能取来。”
怜心大眼睛怯怯,慢慢松开他的衣衫。
像这样,如待宰羔羊一般躺着,令她十分不适。
汤药果然一下就取来了,她复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衫。
林渊将手伸到她后脑勺,抬起来,垫高头,汤药端到她嘴边。
一股腥苦的味道钻入鼻中,呕,怜心止不住干呕起来。
牵动肋骨的疼,一声声短促的气喘不息,面色无比痛苦。
林渊慌的药差点洒出来,厉目而视,问吴老头,“这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