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凤山外,光影如梭,曾经绕着山林密密守护的大兵们,此时尽皆撤去。
只有一个人,石青大袍,每日不厌其烦,于春转夏来,疏影变茂林的丛林处走来走去。
怜心的脚印消失在大凤山处。
她定在这山林里。
可士兵们护持着他入内搜寻了无数遍,一点踪迹也没找到。
风凌县,梧桐县,甚至整个卢州府,他都派人寻遍了。
怜心像是凭空消失了。
从春日到夏日,两个多月过去了,一点也没有她的消息。
执拗寻找她的年轻人的脸上,布满胡茬,清隽的眉眼尽是沧桑。
佑天一次次来找他,看到他这副样子,又垂头丧气的走。
有时他会吼他,“你这个样子,最终不是做皇帝的料!一心只有女人!你可知,我风凌和梧桐,危机重重?!知州已派了几次暗杀了,你还不知觉醒,若再弄个万儿八千的人来,我们连地盘也不要了!”
他吼他的,林渊照例茫茫然,只是紧紧盯着大凤山,如云的茂林深处,
茫茫然,呆呆然,又沉沉然。
他有强烈的感觉,怜心就在里面某个地方,某个让他找不到的地方。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要自己一个人躲起来。
是什么样的伤悲,什么样的事情,他不能同她一起经历呢。
林渊有时想着想着,陷入一种无端的郁郁。
她的心里,盛着他也去不了的地方。
他长久地徘徊在大凤山四周,长久的闭口不语。
人们往来走走,绕着他不停变换,他始终还在原地,在原地等。
杨云荷挺着肚子上来几次,每次见他沉郁的样子,都受不了的哭。
佑天便不让她再来。
更不让怜心的外婆来。
来了只会更麻烦。
风凌县一时随着林渊,陷入一种淡淡的愁。
吴老头爱嬉笑的脸,也不见了,每次挂着脸,耷拉着胡子出诊,看病。
百姓们问他,他便吸吸鼻子,不愿意说话。
渐渐,人都知道,金凤村有个叫杨怜心的女子,不见了,惹的县令失了魂魄,一整个县的人,跟着丢了魂魄。
有说书的,将打听来的事,编成故事,细细诉说风凌县县令和一个小农女的故事。
大姑娘小媳妇,唏嘘感叹连连,有人甚至跑到大凤山处,寻到那抹徘徊的孤影,跟着流眼泪。
百姓们渐渐将希望寄托给大凤娘子,纷纷跑到凤回堂,问吴老头,你不是说你家东家是大凤娘子么。
大凤娘子是菩萨,让她帮忙找找这位杨姑娘。
吴老头吸吸鼻子,白胡子一抖一抖,摇摇头,“我家东家,也不见了。”
杨姑娘不见了,大凤娘子也不见了。
风凌县陷入哀伤。
谁来保佑他们呢?
大凤山,云洞处,怜心同娘亲正快快乐乐的过活。
怜心饿了,娘便动手做饭给她吃。
洞府里什么都有。
娘俩围坐在一起,包饺子,一面细细地说着人情。
娘亲微笑着问,“怜心,有如意郎君了,他叫林渊吧。”
怜心笑着点头,“娘什么都知道,他叫林渊,是县令呢。”
娘点点头,“对,他是县令,往后他还会做更大的官,怜心会一直跟着他么?”
“会,”怜心肯定地说,“会一直跟着他,他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娘亲微笑,“你们会变成夫与妻,会生下孩子,有自己的生活。”
“对!”怜心笑着捏饺子,满脸的欢喜,这欢喜是因想起林渊来。
“林渊的确是万里挑一的好女婿,娘替你高兴。娘放心了”
怜心捏了一个饺子,因想起林渊,心中雀跃,“到时候娘亲和我们一起生活,娘,你知道么,林渊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他的家很大很大,还很漂亮,我们都住在那里,也住的下。”
“是,住的下。”娘亲低下眉头,轻轻的笑,手下辘辘地擀起饺子皮。
大凤山外,佑天子十万火急的跑来。
一把拽住林渊,使劲摇晃,“你醒醒,醒醒,探子探到消息,知州得了梁王的令,要调动大兵来杀我们了!快想想办法,我们的兵根本不够,怜心又不在,若要打起来,我们顾忌着百姓,胜算不大。”
“胜算不大,不是还有胜算么?”林渊低语。
“你!这像话么,这叫什么话?!”佑天暴跳起来,“纵使我是天降神兵,或许能抵挡一阵,还未成熟的一群兵蛋子,知州背后是梁王,梁王背后是朝廷几十万大军,轮番的来消耗我们,我们还经得起么!”
林渊只是默默。
佑天气道,“你别忘了,风凌县能站得稳,也有怜心很大的功劳,她希望你做县令,老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你不会让她的心血白流吧,要是我们败了,又得重新回到山林,同土匪窝在一起,躲躲藏藏!”
“她要我做县令么?”
“废话!她当着你我的面说了多少次了?!要是等她出来,看到我们县被贼兵糟蹋了,你是知道梁王的手段的,我们撬了他的武器库,他恨不得将我们屠个干净,风凌县全县老百姓都别想剩下,怜心得多失望!”
“对,”林渊抬起头来,“不能让她失望。”
他转动眼眸,蹙着眉头淡淡看佑天一眼。
虽是连日憔悴,仍不减他眸中睥睨。
沉声问佑天,“你有何见教?”
佑天抓住他情绪的初次变化,紧紧说道,“只有向王叔搬兵!”
林渊漫下眉头,没有甚情绪。
佑天紧接着道,“父王在时,同他有协议,许他在封地内持有五万兵,你知道的,这对其他封王是绝对不允许的,可父王看的清他,认定他不会反叛,你去找他,向他借兵。”
林渊淡淡扬起长睫,清辉一闪,“如何断定他不会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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