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的口音,单身女子,衣衫普通,长相还可以,就是一脸痴傻,妇人笑的更加温和,“这帮小崽子野惯了,冲撞了姑娘,不碍的便好,你是一个人来的么?这世道可不好”
怜心静静地听,带着微笑。
妇人把她拉到卖扇子的小窗前,朝里面人吆喝,“这姑娘在窗前站了那么久,怎么不知道接待?”
卖扇子的报出扇子价,鄙夷地嗤一声,“接什么接,她买的起么?”
怜心捏捏自己的荷包,还剩两个碎银,和他说的那个价明显不对等。
妇人骂了他一声,回头问怜心,“你喜欢这个扇子么?”
怜心点头。站在那里,抠着荷包的一角。
妇人微笑着拍拍她的手,“不要紧,婶婶买给你,你爹娘呢,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我爹娘都不在了。”
“哦,多可怜的孩子。”妇人感叹着,取了扇子,硬塞到她手里,拉着她就要走。
卖扇子的人大骂着跑出来追。
妇人拉着她就跑,有意无意地使劲捏碎了扇子骨。
扇柄哗啦啦散碎一地。
妇人吓极了,呆呆停下来,任扇老板扑上来,揪着怜心便打。
怜心轻巧地不着痕迹的闪开。
妇人扑上去拦着那个男人,回头叫怜心快走。
怜心答应一声,“那我走了。”
她哪有功夫陪她演戏呢?
真得拽开步子走了。
妇人傻了一傻。
朝扇老板使个眼色,几个地痞样的体格壮硕的男人紧紧跟上怜心。
沿着河边走走,越过一座小桥,竟到了平整的街面上,像风凌县那样,有宽阔的马车道,整齐的民房,商铺,与她生活的地方一样了。
怜心摸摸荷包,只有两个碎银子了,只好再吃两个面。
寻了许久没看到小食肆,都是些两层的小酒楼。
此处却比风凌县繁华的多,光酒楼就这么多。风凌县才只一个。
怜心不愿去酒楼,寻了许久,看到一个在店外面支了棚子的店家,里面是宽敞的大堂,好歹不是酒楼。
她叫了一碗面坐下吃。
面条竟也不是风凌县那种白面,是圆圆的滑滑的,他们叫米粉的东西。
筷子夹来夹去,只是打滑,吃了半碗,仍不觉得肚子里有饭,虽然味道还不错。
怜心正感叹这碗面像云一样,难以捉摸,路面上便起了一阵喧哗。
有个大兵大踏步走过来,一掌捶在她的桌子上,碗里的米粉震出半碗,凶狠地朝怜心吼,“王府出街,闲杂人等一律回避,快些撤走!”
店老板着急慌慌的出来撤桌子。
怜心皱着眉头站起来,问大兵,“王府?什么王府?”
大兵一看,竟有人还跟他搭话,真是个不怕死的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大胆刁民,竟敢藐视我西齐王府,我砍了你!”
哐啷拔出刀来。
店老板吓的跌坐在地,好歹爬起来推着怜心往外扔,“你快走吧,姑奶奶,别给我们惹祸啊。”
大兵的刀锋亮着呢,拿刀凶狠地瞪着怜心。
怜心呆呆站着,斜刺里冲出一个妇人,谄媚的对大兵笑着,塞给他一锭银子。
拉着怜心护在身后。
大兵拿了银子,收起大刀,自得的走了。
妇人抱着怜心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世道乱啊,别一个人乱跑啊
怜心都没听进去,也没看她,她只是眼看着街面上走来的一个花车。
花车上一个十分贵气美丽的女子,女子身旁坐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带着清隽疏离的眉眼,和极俊逸舒展的身。
他偶尔掩起袖子,咳一咳,将纹金暗纹的玄色大袍,搁在膝上,眼神漫漫而虚空。
他的身边,只不到半臂的距离,就是那个女子,那女子生的极为美丽,温雅,她正微笑着,朝路边拥挤的百姓挥手致意,落落大方,一方之主的样子。
偶尔她会回过头来,探过身,挨着林渊,附耳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脑袋挨的很近,笑的很开心。
林渊这时便转过眉眼,应和着她,点头示意,脸上的神情,带着温和的丝丝笑意。
怜心看直了眼,直直地盯着他们看。
林渊,是他么,他穿的比以前穿的都更好,脸色虽有些苍白,但他现在花团锦簇,锦衣华车,还有一个那么贵气的女子相陪。
怜心想了想,这种贵气,她在林渊身上见到过,此刻也在这女子身上见了。
他找到跟他一样的人了,会不会忘了我呢?怜心的眉头低垂下来,低头看着自己已经脏了的绣花鞋,缩着脚,往裙摆下遮。
妇人端详她许久,了然于胸的笑,“姑娘啊,跟着婶婶走吧,婶婶调教调教你,教你一身本事,咱也去坐那花车,像郡主一样美丽端庄,有好衣服穿,有好东西吃,保管你满意,身边还有个如意俊郎君。”
怜心一下抬起头,盯着她,“如意郎君?他是她的如意郎君?”
妇人奇了一下,这姑娘反应这么大啊,不由点头,“是啊,若不是郡主的郎君,她怎么可能让他坐车里,还挨那么近,你是没看见哟,”妇人诡秘的笑笑,“郡主那胸脯都贴到人家身上去了哟,见谅了,小妇人别教坏了你”
怜心脑袋嗡嗡地听。
她的心砰砰的大声的跳。
她想起在金凤村,林渊与她的种种过往,那些甜蜜的瞬间,那些酸软的情绪,此刻却如蜘蛛的丝网,层层将她缠绕,缠在脖颈上,越来越紧,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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